「沈兄,可曾見識過此等軍伍?」
「吾從未見識過此等豪橫之軍。記住本站域名」
洗了澡、換上了新衣服,任棟和那人的感觸依舊在震撼之中。
他們從來沒有見識過這麼富裕的軍隊。
是的,如果要他們給新軍做一個評價的話,最貼切的詞彙,就是富裕。
穿在身上暖烘烘的軍服,讓他們更新了對於軍隊的認知。
最最重要的是,他們目光所及,所有看到的士兵,穿著都和他們一樣。
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被特殊照顧,給了他們更好的東西。而是在這裡,每一個士兵的裝備都是這樣的。
那人不但感慨,還偷偷地扒開棉鞋的邊緣,仔細觀察裡面的襪子。
「這等精貴之物,居然會分發給普通士卒,真不知此軍將領何人,竟如此大手筆。」
任棟也是如此。
穿在鞋裡的襪子實在是太舒服了,絲毫沒有拌腳的憂慮。
這等襪子,如果放到市面上售賣,肯定大受歡迎。然而在這裡,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卒都能穿上。
除了襪子,還有就是手套。
那手套薄薄的一層,戴在手上絲毫不影響動作。而在山東這樣的地方,又足以禦寒。
任棟就看到有士兵佩戴著這樣的手套,正在操控火銃。動作流暢,一如平常。
遙想大明的士卒,在這樣殺人的天氣里,臉上、手上甚至腳上肯定都是凍瘡了。
留給兩人感慨的時間不多,他們又回到了那個李司長的面前。
李司長打量著變化翻天覆地的兩人,不禁有些驚奇。
「你們的名字,籍貫何處?」
任棟和那人很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但在這裡也只能忍受。
任棟拱拱手,道:「在下任棟,南直隸揚州府人氏。」
李司長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既然是南直隸人,為何在這裡?」
任棟編了一個理由。
「本來與家中長輩做些小買賣,不想碰著了打仗,家族長輩俱已沒於荒野,在下只好四處流浪。」
李司長點點頭,沒有追問。
任棟並沒有看到,李司長在他的名字背後,畫了一個圓圈。
另一個人也通報了姓名。
「鄙人沈壽嶢,南直隸宣城人。原打算去登州投奔親戚,路遇亂兵,家人全被衝散,流落至此。」
李司長記錄在案,同樣的,他的名字後面也有一個圓圈。
隨後他才對陳娃子道:「你帶他們去菜蔬管理處,統計的活交給他們。」
陳娃子領命,帶著兩人在軍營里左轉右轉,不知走了多久。
任棟和沈壽嶢只是覺得這裡好大,人多的數也數不清。即便當初朝廷的大軍,也不曾有這般聲勢。
不多時,到了地方,陳娃子喊話。
「老王叔,老王叔,司長讓俺給您帶來兩位先生。今後計算、統計的活,交給他們就成。」
一個半大老頭從裡面出來,打量著任棟和沈壽嶢,頗為緊張。
「哎喲,瞧這模樣,是有大學問的吧?咋還送俺這來了?不屈才嗎?」
陳娃子才不管呢。
「司長就是這麼安排的,交給您了哈。俺估摸著,叛軍快到了,指不定啥時候就得打起來,司長那兒可離不開人。」
老王頭揮手趕人。
「滾蛋吧。告訴大傢伙,晚上豬肉燉粉條,每人一大碗,管夠。」
陳娃子聽說晚飯有肉,立馬喜笑顏開。
「叔,可得給俺留塊肥的。」
老王頭很不耐煩。
「曉得啦,快滾蛋吧。」
陳娃子這才腳步輕快地跑了。
剩下任棟和沈壽嶢,等著老王頭安排。
老王頭湊過來,打量著兩人,頗為小心。
「兩位先生……」
任棟忙道:「不敢當先生之稱,晚輩任棟,老人家直呼名字便可。」
沈壽嶢也趕緊自報家門。
老王頭聽了,這才道:「俺們這地方是給大軍做飯的,每日裡菜蔬消耗驚人。可大傢伙都不咋識數,也不太會記帳,弄的一塌糊塗。上頭髮了好幾次火,再弄不好,全都得挨處分。你們來了就好了,趕緊幫俺們把帳目算一算。」
任棟頗為摸不著頭腦。
「王大叔,這用了多少錢糧,只需支取便可,為何還要做帳?」
老王頭抽著一張臉。
「哎喲,你個娃不懂。咱們這兒規矩不一樣,每頓飯消耗多少,都要記錄……對對對……記錄在案,後勤部的人回頭要查的。那幫混球才不講情面呢,差個一斤半斤的量,都能把你麵皮掀了。」
任棟和沈壽嶢面露苦笑,也不知道新軍弄這樣的規矩有何必要,但既然身在此間,只能遵照著規矩做。
好在兩人都是有本事的,區區記帳根本難不倒他們。
看到兩人又快又好地統計了數字,老王頭高興壞了。
「還是你們讀書人靈啊,真是幫了老頭子大忙。等會兒的豬肉燉粉條,老頭子給你們留最肥的。」
午時,偌大的營地里瀰漫著飯菜的香味。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酣暢地享受起食物來。
任棟和沈壽嶢果然得到了一大塊豬肉。
二大海碗裡盛滿了白菜,湯水裡足足的油花,巴掌大的五花肉鋪在上面,看的人不得不流口水。
再看看另一隻碗裡足量的白面饅頭,任棟和沈壽嶢不由得懷疑人生。
「王大叔,這是要打仗了嗎?咋伙食這般好?」
老王頭不疑有他,笑呵呵地道:「是比往常好了一點,平常咱們吃的也不差。咱們新軍別的不成,這吃食那絕對是頂呱呱。」
沈壽嶢轉了下眼珠,試探著問道:「這麼吃,多少銀錢才夠啊?」
老王頭美滋滋地嚼著豬肉。
「咱也不懂,反正後勤部就這麼送過來的糧草,咱只是遵照著吩咐做罷了。」
任棟琢磨了一番,多少有點理解「後勤部」是什麼意思。
「大叔,咱們這是誰的兵馬啊?對士卒這般好,那不是三軍效命、戰無不勝了?」
這話令老王頭很不滿意。
「你這娃子就是不清醒,連咱們新軍都不曉得?咱新軍啥時候不打勝仗啦?甭說那啥子東江叛軍,當初參座就帶著一千多號人馬,不照樣在清水關打贏了韃子?」
任棟和沈壽嶢面面相覷,終於知道這竟是左夢庚的軍隊。
可那左夢庚不是區區參將嗎?
麾下也僅僅一協兵馬啊。
可在這裡,他們看到的運送糧草的人馬,就絕對不止五千人了。
到底哪裡不對?
不等兩人想明白呢,尖厲的哨子聲突然響徹營寨。
那個李司長一路跑來,嘴裡吼道:「叛軍來了,快點把飯菜給陣地上送去,別讓前面餓著。」
立刻所有人都扔下了手中的飯碗,開始忙碌地準備起來。
看到老王頭費力彎腰,想要挑起擔子,任棟忙跑過去,將扁擔搶了過來。
「王大叔,我來。」
見他一個年輕人這麼會來事,老王頭高興不已。
「快,跟上。穩當點,這可是給前線的吃食,可別灑嘍。」
任棟點點頭,邁起步子,跟上了其他人,離開營寨,往前面去了。
等出了營寨,他才知道,這裡距離那什麼「前線」還挺遠的。
一路東拐西繞的,不知走了多遠,眼前突然一陣開闊。
但見一條大河波光泛寒,滾滾東去。數十米寬的河面上,已然橫亘了數十條浮橋。
無數的人馬在橋上來回穿梭,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河的東岸一馬平川,一眼就能看到天邊。
而就在東岸的岸邊,原本平整如鏡的大地此時已經變成了紛繁複雜的溝壑,綿延不知天際。
更有數不清的士兵在其中忙碌,略微打量,起碼有數千人。
而就在他們要過河的浮橋後面,一門門千斤重炮早已布置完畢,冷冰冰的炮口泛著玄光,帶著震人心魄的力量。
更靠近河岸的地方,則是更多的類似於佛郎機的小炮。
這種炮雖小,卻有數十門。
不知一輪轟擊下去,什麼樣的敵人能夠扛住?
不知為何,看著這壯觀的景象,任棟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詞語。
固若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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