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到地方啦,大傢伙都停啦。記住本站域名」
前頭走過來一個婦人,招呼著隊伍站定。
這個婦人,任棟認得,就是李二娃說的白大姐。
這是任棟更加驚奇的地方。
這麼一支上千人的隊伍,領頭的居然是一個娘們。
而且這娘們十分自信,說出來的話斬釘截鐵。最令他傻眼的是,整個隊伍的人都對她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任棟悄悄向李二娃問過,才知道這個什麼白大姐居然還是一個官。
叫什麼新軍後勤部轉運司幹事。
全是任棟聽不懂的詞彙。
這讓他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那白大姐走過來,也看到了任棟和身邊的幾個人。
「老鄉,真是謝謝你們啦。沒有你們,這批糧恐怕沒法及時運到。」
說著,那白大姐竟然從身邊人的笸籮了抓起了一把把的銅錢,開始給他們分發。
「這是你們的工錢,都拿好了,千萬莫要弄丟了。回去之後交給婆娘,可不敢去亂花。」
見著了銀錢,大傢伙都很開心,紛紛拿在手裡,千恩萬謝。
任棟居然也有工錢,可他更加想知道別的。
「白……白大姐,你們這兒……還缺人不?」
白大姐站定。
「這位兄弟,你不回家嗎?這都快過年了。」
任棟慘笑。
「我孤家寡人一個,無處可去。」
白大姐定定地看著他。
「你識字?」
不識字的人說話不是這樣的。
任棟也知道藏不住,索性承認。
「學過一些。」
白大姐拍掌大笑。
「唉呀媽呀,這可太好了。俺們這邊統計錢糧,弄的頭昏腦漲的。你既然識字,那跟我走吧,給你找個活兒。」
任棟忙把銅錢揣起來,起身要跟白大姐走。不料旁邊一人站出來,急急問道:「白大姐,我也識字,能留下來幹活嗎?」
白大姐來者不拒,笑道:「快過來,識字的可都是寶貝。」
那人跑過來,和任棟並肩站在了一起。大約四十來歲的模樣,看著面容清雋,可是眸子裡有精悍之氣。
任棟本以為白大姐給他們安排的是什麼緊要的差事,沒想到被帶去的地方,卻是一個類似於過秤的地方。
「李司長,我給你帶來兩人,都識字,應該能幫你們的忙。」
白大姐找到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說明了來意。
那年輕人看著任棟二人,問道:「會算數嗎?」
任棟和那人有些不適應這種問話方式,琢磨了一下才道:「會。」
「那跟我來吧。」
將要走,看著兩人破破爛爛的模樣,年輕人又改變主意了。
「陳娃子,先帶他倆去洗個澡,然後讓大夫看看,換身乾淨衣服再過來。」
旁邊一個小兵忙跑過來,對任棟二人道:「你們跟我來。」
任棟和那人頗為疑慮,禁不住問道:「我二人可有不妥?」
陳娃子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捂著鼻子皺著眉頭。
「你倆這都臭了,也不怕得病的嗎?」
任棟和那人四處看看,赫然發現,這裡的人居然都乾乾淨淨的。莫說蓬頭垢面的,就連衣服上有污漬的都看不到。
這究竟是一支什麼軍隊呀?
最起碼他見過的大明官軍,可沒有這麼軍容肅正的。
而且這些人雖然穿著的是大明軍服,可任棟看的出來,細節之處頗為不同。
首先這些軍服的前襟都做了修改,有一顆顆的豎排紐扣,看起來比大明軍服要貼身舒適。
其次這些兵將全都沒有著甲,卻會在軍服外面套上土黃色的棉製大氅,看起來就十分暖和。
他不知道那叫棉大衣,只以為這伙軍隊好奢侈,連普通的士兵都能穿戴大氅。
另外他沒在這些兵將身上看到刀劍槍矛等冷兵器,所過之處,所有士兵手中的武器,居然全都是火銃。
現在連他們的衛生儀表都要管,真是奇哉怪也。
任棟和那人不敢質疑,跟著陳娃子左拐右拐,來到了一處營房。
進去後,發現裡面熱氣蒸騰,好似一股熱浪迎面而來。
陳娃子道:「在這裡把衣服脫了,然後到裡面去洗澡。裡面有熱水,有皂角,洗完了出來換衣服。」
被陳娃子盯著,任棟和那人無可奈何,只好脫光了衣服進入裡間。
進去才發現,裡面十分的寬敞。
靠著四周牆邊擺放著許多個大木桶,每個木桶上面都有一根管子。熱水從中流出來,裝進了桶里。桶里的水面上還漂浮著一隻葫蘆瓢,應該是用來舀水的。
兩人都不笨,一下子就明白怎麼用了。
儘管眼前有個陌生人,還赤誠相見,但這種時候也只能忍著了。
兩人刻意分開點距離,一人找了一隻木桶,開始舀水清洗渾身上下。
熱乎乎的水當頭澆下,身上的每一塊肌膚都變得歡悅起來,令兩人全都不禁發出讚嘆聲。
任棟已經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洗過熱水澡了。
即便是在萊州城的時候,連吃飯都是奢侈。
想不到在這樣的野外軍營,居然能有這般享受。
旁邊那人顯然舒坦了,嘴裡的話也多了起來。
「不成想大明竟有如此妙處,連區區兵丁都這般快活。」
任棟不禁轉身,凝視著那人,實在忍不住了,才開了口。
「這位兄台痴長几歲,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那人停住了動作,也回頭看他。
目光交匯,一種莫名的情愫在空氣中激發。
這是只有他們才懂的信號,讓兩人剎那間突破了隔閡,找到了心靈上的共鳴。
倘若此時地上有一塊香皂的話,那麼便是另一種劇情。
既然沒有,劇情恢復正常。
無風無雨無碼也無車。
「朋友看似不像凡夫俗子,不知在何處高就,緣何淪落至此?」
任棟驗證了什麼,笑道:「仁兄不也是嘛。」
說罷,兩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從浴室里出來,陳娃子依舊等在外面。不但如此,還給他們準備好了乾淨的衣物。
只是看著那些衣服,任棟和那人都有些發懵。
不會穿。
陳娃子還得手把手地教給他們。
「這是內衣,穿在裡面的。這樣從下面套進去,從這裡把腦袋穿出來。這兩邊就是袖子,有彈性,很貼身的。」
任棟和那人照做,很快穿好了內衣。赫然發現,這種棉製的衣物,雖然沒有紐扣和系帶,可是卻貼合了身體的各個部位,而且還完全不影響動作。
任棟起了好奇心,問道:「小哥,這是什麼衣物?」
陳娃子給他遞內褲,道:「就是內衣。不過參座好像說過,叫啥子恤。大傢伙也不懂,就叫它內衣。」
任棟聽出了許多關鍵詞,但為了避免懷疑,沒敢多問。
接過內褲,看了看,又傻眼了。
得,挺大的男人了,怎麼穿褲衩還得陳娃子教。
可是真的穿上後,任棟立馬發現好處了。
這種內褲有彈性,可以牢牢束縛在腰部,根本不用擔心掉落。而且褲腳和大腿十分貼合,完全沒有以往的褻褲那種冷風過境鳥冰涼的尷尬。
如果說裡面的衣服已經讓兩人無比驚奇的話,待他們拿到外衣的時候,才真正發現,這裡的軍隊有多麼大的不同。
給他們更換的衣服,就是新軍的冬季軍服。
任棟剛把上衣拿過來,手裡就不免一沉。
好傢夥,居然很重。而越重,代表著衣服里蓄的棉花越多。
感受著手中衣物的分量,任棟十分懷疑。
這裡的官員不貪腐的嗎?
這裡的官員不剋扣的嗎?
給兵卒的衣服做的這麼到位,難道這裡的官員都是清官?
陳娃子幫兩人把軍服穿上,也知道兩人什麼都不懂,乾脆一一介紹。
「扣子要這樣扣好,袖口這裡也要扣好,不然冷風吹進去冷的很。上面的口袋裡,可以放錢財、紙筆的。下面的口袋裡,放點零食、紙張啥地。這是武裝腰帶,紮好,上面還能掛東西。」
「鞋子這麼穿,鞋帶這樣系,褲腳要塞到鞋子裡面去。這裡不允許衣服鬆散,被看見了可是要挨收拾的。記著啦?」
從裡到外換上了這裡的衣服,任棟和那人的好奇心已經衝到了天際。
他們現在越發想要了解,他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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