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口,都是藉口,都是一樣的人!」
「你又能做什麼,認真了卻還什麼也做不到。」
「明明早就察覺,卻因為心中的猶豫、所謂的信任而將同伴推下深淵。」
模模糊糊中,成羽聽到了一個冷靜卻又讓人感到癲狂的聲音。隱約間,有股鮮血的味道傳來,不知為何,成羽覺得自己並不討厭這種味道。
怎麼回事,自己應該在那個破倉庫之中啊
成羽想起自己剛才還親眼目睹了鄉司宗太郎被坂田祐介一槍射穿心臟的畫面,可是現在自己周圍只有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當視線漸漸清晰的時候,成羽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四周都是粘稠而泛著黑紅色的液體。他的面前蹲著一個帶著金絲眼鏡模樣的紳士,乾淨優雅的著裝讓人疑惑地上的液體究竟是不是幻覺。
紳士用好奇的、肆無忌憚的眼光打量著成羽,成羽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卻無法阻擋。他的四肢似乎很享受這液體,軟綿綿地使不上勁。
看著一動不動的成羽,紳士越看越欣喜,絲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他蹲下身,抬起了成羽的頭,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空的高腳杯,從地上盛了半杯液體。
「見面禮,貪婪的孩子。」
猩紅的液體在高腳杯里呈現出別樣的魅力,儘管內心感到不安,但成羽意識上卻傳來一種渴望的意思。
「喝了它!」
「喝了它!」
「喝了它!」
成羽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的高腳杯,完全沒注意到紳士臉上露出病態的癲狂的神情。就在成羽伸出了舌頭,想要去舔舐杯內液體。
「砰!」
遠處一聲槍響,子彈從成羽的眼前掠過。
玻璃的碎片向四周迸發,猩紅的液體濺射開來,僅有一滴落在了成羽的鼻尖。嗅覺傳遞來苦澀的氣味,可是卻令人身心愉悅。接踵而來的,卻是心臟傳來的痛苦。
那感覺,似乎是在惋惜流失的液體。
「見面禮沒了呢.......」
紳士緩緩地站了起來,語氣似乎是在惋惜,似乎又實在揶揄。他轉過身,看向突然出現的人。如果成羽抬起頭,一定會發現突然出現的人是很久不見的雷斯垂德。
雷斯垂德平穩地舉著黑色手槍,凝重地對著面前的紳士。
「你不該來這裡。」雷斯垂德扣住了扳機。
「我只是想幫這卑微的孩子罷了。」紳士聳了聳肩,袖口突然滑出了把精緻的銀色小手槍。出乎預料的是,紳士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如果是你,會怎麼辦呢,警長大人。」紳士舔了舔嘴角,眼神中閃過興奮。
雷斯垂德沉默了,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成羽想要抬起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立花,立花!」
再次睜開眼睛,柯南正跪坐在地上,一臉焦急地抱著自己。
「我這是.......」成羽摸了摸額頭,剛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覺,不過腦海中的記憶卻又那麼清晰。
「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你又先我一步。」柯南掘起了嘴,讓成羽找回了那種熟悉的感覺。
回過頭,大火還未撲滅,鄉司宗太郎也確實成了一具屍體,安靜地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幾個警官正拿著水桶撲火,另外還有一些圍成一圈給裡面空出了一塊空地。透過人縫,成羽看見坂田祐介跪在中間。
成羽踉蹌著上前,捂住了自己的雙臂。四肢傳來燥熱的感覺,讓他渾身如同被螞蟻爬滿的噁心難受。還有鼻子,火辣辣的。
警官們見到成羽,主動讓開一個缺口,讓成羽走了進去。
裡面除了坂田祐介,大坂警署部長服部平藏居然也在。服部平藏站在坂田祐介面前,渾身顫抖,最後猛地揮出了拳頭。
成羽一驚,趕緊伸出手要擋,一時間連他自己都驚訝,身體的反應速度似乎是平常的幾倍。不過,坂田祐介卻抓住了成羽的拳頭,硬生生地承受了服部平藏的一拳。
「為什麼?」成羽低下身,再次問出了他最想問出的問題。
可是坂田祐介卻沒有回答他,坂田祐介只是默默地低著頭。服部平藏一甩袖子,轉過身向前走去,旁邊的警官二話不說,按住了坂田祐介的雙手跟了上去。
成羽還想跟上去,卻聽最前方的服部平藏冷冷地開口:
「大坂警署出的老鼠,請讓大坂警署自己解決。」
望著離開的一行人,成羽想要說點什麼,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真是過分,立花你幫了那麼大的忙,衣服都被燒成了這樣,他們居然一點感謝都沒有。」柯南抱著後腦勺走了過來,翻著死魚眼看著一幹警察。
成羽這時才發現,自己黑色的斗篷早就被燒成了渣渣。裡面的衣服不乏漏洞,可皮膚卻完好無損。仔細感覺,竟然比過去更加有力。
相比於柯南的鄙視,成羽只是搖了搖頭。他不明白自己這趟來大坂為了什麼,是來參觀五具罪惡的屍體,還是來見證一個優秀無比的警官前輩脫去警服,成為人人厭惡的殺人犯?
「立花,走了走了!」柯南招著手,示意成羽跟他回去。可是成羽卻像沒聽到一樣搖了搖頭,漫無目的地走出了鄉司宗太郎宅邸,沿著道路向遠方走去。
這一刻,成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
自己在幹什麼,意義又是什麼?
柯南看著成羽的背影一怔,再優秀的人,遇到自己同事無異於背叛的行為,也會感到失落的吧。嘆了一口氣,柯南明白要給成羽一點獨處的空間。
趨於內心的渴望,成羽渾渾噩噩地走到了一個商業廣場。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僅沒有幫他消除內心的寂寞,反而加深了他的茫然。
沒有熟悉的味道,
沒有和自己相同的人。
成羽走到一家奢飾品的店前,高貴的燈光將成羽的面孔映在玻璃上。
那是怎樣一副落魄而可笑的面孔。
「我說,你們怎麼又跟來了,那位大人都同意讓我和姐姐單獨相處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厭惡。通過玻璃,成羽發現一個褐色頭髮的女孩正一個人坐在這家店對面的長椅上。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現在成羽可沒有玩裝扮遊戲,亦或是和小姐姐搭訕的心情。
「真是的,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感覺,通過感覺我就能知道你是那些傢伙派來的。」女孩撐著腦袋,視線落在成羽的腰間,「戴著那麼明顯的槍招搖過市,你是菜鳥嗎?」
成羽低下,這才發現自己腰上竟然插著一把銀白色槍身的小手槍。
黑槍去哪了,這把槍又是怎麼回事?
等等,這個女孩.......
成羽竟然從她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和自己現在一樣的味道。成羽剛想說什麼,那個女孩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趕緊走,姐姐就要來了。如果沒事就不要打擾我看包包,真是的,今天居然出新款了,早知道就多帶些錢。」
成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幸好錢包還在。衝動的想法湧上大腦,他想送點什麼給這個人群中唯一讓他有熟悉感的人。
在女孩驚訝的目光中,一身破破爛爛衣服的成羽走進了店裡,在店員懷疑的目光下掏出了錢包。在成羽的注視下,店員的眼睛在錢包打開的瞬間由鄙夷變成了諂媚。
真是令人愉悅而又噁心的神情。
成羽想要像趕走蒼蠅一般讓店員從眼中消失,掏錢的手卻僵在了空中。
一時間,心臟仿佛被攥住了,無與倫比的難受。
手好不想鬆開.......
隱約間,成羽似乎聽到一聲抱怨。
「這窮鬼!」
腰間的槍漸漸由白變黑。
最終,店員仿佛角力般奪走了成羽手上的錢,用十二分的笑容把成羽送出店外,「嘭」地把店門鎖死。
好煩,怎麼就買了個女人用的包呢?
成羽覺得剛才自己腦子簡直壞掉了,看店員的態度也不像是能退貨的樣子。隨手把包放在了外面長椅上女孩的身邊,成羽故作瀟灑地擺擺手離開了。
「啊拉啊啦,我遲到了呢。」女孩還沒回過神來,一個靚麗的影子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她,「剛才那個又是誰呢?」
「放開我,姐姐。」女孩很不喜歡這種親熱,「不認識,我想算是個特別的人吧。」
「特別的人嗎?」被叫做「姐姐」的女子輕輕地笑了,沒有戳穿妹妹的謊言,她知道冷性子的妹妹一定不會承認的。
看著姐姐的笑臉,女孩覺得姐姐一定誤會了什麼。不過無所謂,能和姐姐見面就是最開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