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氣襲人春日暖。
一場疾風驟雨後,群芳競艷。
沈父下朝以後,便讓身邊的長隨普惠請沈姝儀去書房。
沈姝儀到時,他正在臨摹《快雪時晴帖》,筆法遒勁,字裡行間有著不輸真跡的瀟灑飄逸。
沈父臨摹完畢,對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看看,這兩幅喜歡哪一幅?」
沈姝儀認真的思考了片刻,抬眸道。
「女兒更喜歡臨摹的這幅。這原帖雖整體瞧著雍容古雅,圓渾研媚,給人一種行雲流水的悠閒自在之感。
可臨摹的這幅將筆鋒藏的恰到好處,端的是一種從容不迫,骨力中藏。」
沈父聽罷,無甚反應。只輕描淡寫了一句。
「你倒是嘴甜,會說話。」
「女兒並非奉承之言,這原帖是作者晚年隱逸自然之作,自然是悠閒自在之感。換作旁人,只會盡心去追求與原作一般的特點與意境之感。
可父親臨摹這幅,明顯更切合此時的沈家,守拙藏鋒,靜待時機。所謂吾手寫吾心,便是此理。」
沈默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她容貌傾城,身量纖纖。在自己面前毫不露怯的談論著對書法名帖的見解。
今日的沈姝儀,才是真正的她。
「為父倒是不知,你何時這麼能言善道了?」
少女燦爛一笑。
「父親既然特意問女兒,想來也不是想聽那千篇一律的回答。
況且父親博覽群書,女兒也自是以父親為先,事事跟隨,平日裡多讀了兩本閒書,學了幾句罷了。」
「那你說說,為父今日找你所為何事?」
沈姝儀眼觀鼻口觀心,淡定從容道。
「女兒不知。」
男人從書桌後踱步到一旁的檀木茶桌前,沈姝儀見狀忙上前素手翻飛,為沈父奉上了一杯清茶。
沈父接過,品嘗了一口。
「沈家昔日也算是譽滿天下,一著不慎,行差踏錯,方才讓沈家在這遍地權貴的盛京如履薄冰。如今倒是有個機會,興許能讓沈家走出目前這個困境。」
沈姝儀心中激動,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父親請說,希望女兒如何做。」
男人正襟危坐,嚴肅的盯著面前的少女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入宮,博得聖寵,扶持沈家。」
少女仿佛被晴天霹靂了一般,久久的沒有言語。
「父親,這萬萬不可。先不說女兒身份低微,不配入宮待選。
就算女兒有幸能入宮,天子坐擁四方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呢?女兒又如何能博得聖寵呢?」
沈默看著面色神情慌張的沈姝儀,心底有了一絲放鬆。
到底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有幾分聰明,一遇到大事就亂了方寸。不過這樣也好,日後她真得了帝王青眼,沈家也好掌控。
「放心,我會對外說你是沈家嫡女,你入宮後我自會將你的名字記到你的嫡母的名下。
而且姝兒這般的品貌,又聰慧有加,日後必然會有一番作為的,你不必妄自菲薄。
下個月初,宮中會舉行小春宴,到時候所有待選的秀女都要去參加,這段時間我會派人教你規矩,好好表現。」
沈姝儀猶猶豫豫的,就是不肯點頭應下。
「你還有何顧慮?」沈父忍下心中不悅,開口問道。
「只是女兒入宮,姨娘以後就一個人了,女兒只怕姨娘一人在後院孤苦無依。」
沈姝儀原本就容貌清麗脫俗,如今泣涕漣漣,反而有了一種梨花帶雨的美感,又念著她與姜氏確實是感情深厚。倘若姝兒中選,從此以後必然再難相見。
思及於此,沈父也有些心軟。
「你放心,為父必然會保護你姨娘的。」
「是女兒多慮了。一切都聽父親做主,只要沈家未來越來越好,即便女兒去上刀山下火海女兒也無怨無悔。」
沈姝儀的堅定的模樣讓沈默很是滿意。
……
沈姝儀回到流光閣後,沈父便命人送了許多書籍,其中有許多他收藏的孤本,他的意思很明顯,待選在即,讓她好好了解一些風雅,不至於貽笑大方。
「小姐,這也太多了,您一時怎麼看的過來。」
清若有些擔憂,小姐作為沈家庶出的女兒,並不像大小姐一樣可以請女學究入府授課。
還好姜氏在老夫人身邊時,甚的重用,跟著老夫人習得了許多,勉強能識字。
而姜氏作為母親當真無可指摘,她知道女兒不能請人來授課學習,於是便自己常常教沈姝儀識字讀書。
想著姜氏的一片苦心,清若嘆了口氣,倘若姨娘知道了,小姐要入宮待選的消息,只怕會傷心。
「能看多少是多少吧。姨娘去哪裡了?」
沈姝儀自沈父書房那邊回來,便再見到姜氏。
「我問過姨娘身邊的雲陽姐姐了,姨娘去逛花園了。」
這幾日裡天氣漸暖,出去曬曬太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