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枯葉欲墜

  屢立戰功的趙匡胤已升任為定國軍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要找到趙府所在,實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慕容俊帶路,虎子駕馬車,很快到了趙府門口。

  虎子上前對趙府下人說明來意,等待通傳。

  一會後,三人跟隨引路的家丁走進趙府,隨後被帶進一個大廳入座,先是一個綠衣丫鬟前來奉茶,接著又來了一個姑娘。

  明月見到這個姑娘,喜悅地喊:「天璇!」

  天璇見到明月,自然也高興,但她不忘夫人交給的任務,向明月含笑微微點頭以示回應後,馬上向客人行禮,再看向明月,道:「伊姑娘,夫人非常高興你能依邀而來,請姑娘隨婢子去見夫人。」

  明月點頭應允,離座起身。

  慕容俊和虎子也離座而起,天璇見狀,忙說:「兩位貴客請在此用茶,稍後我會讓人送糕點過來。夫人說了,只見伊姑娘,且夫人臥病在床,不便與兩位貴客見面。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慕容俊和虎子只得重新入座。

  慕容俊對明月說:「我與虎子會一直在此等你。」

  明月微笑頷首,這才隨天璇離開。

  走進趙夫人屋裡,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天璇隔著屏風向裡面稟道:「夫人,伊姑娘到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出:「請伊姑娘進來。」

  明月轉到屏風後面,看到有一張床榻,垂著帷幔,隱隱看到帷幔內臥著一個人,但看不清她的面容。

  「捲起帷幔,我要好好跟伊姑娘說說話。」趙夫人細聲細語地吩咐。

  「是。」

  當趙夫人身邊的侍女捲起床榻的帷幔,明月看到了一臉病容的趙夫人。

  趙夫人原本紅潤姣好的臉上變得毫無血色,嘴唇蒼白,整個人消瘦憔悴不堪,如同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已不勝一點風雨吹襲。曾經很是美麗的一位佳人,只不過短短几年時間,怎麼就變成這番模樣?明月心裡不由為趙夫人感到難過,一時間不知對趙夫人說什麼為好。

  「扶我坐起來。」

  侍女小心翼翼地扶趙夫人坐起,再取過軟枕放到趙夫人背後,讓她靠著坐,能夠舒服一點。

  待趙夫人緩了一口氣,明月向她行禮,並道:「明月見過夫人。」

  趙夫人對天璇說:「你到門口候著,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給進來。」轉而,她又對侍女說:「你倆退下,聽喚才進。」

  天璇及侍女退出屋外。聽到掩門聲後,趙夫人才對明月說:「姑娘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明月坐到床榻邊的椅子上,安慰:「夫人,你身體抱恙,應多靜養為好,如有明月能分擔之處,請夫人吩咐便是。」

  趙夫人有氣無力地緩緩道:「伊姑娘,你能不計前嫌,肯來見我,我非常感激,何來吩咐之說?」

  「夫人言重了。當年我在府上承蒙將軍和夫人照顧,一直心存感激,與夫人何來前嫌?只是不知夫人在信中所說的有要事相托,究竟所指何事?」

  「你先實話告訴我,當年我跟你說的那番話,讓你離開趙府,你心裡可負氣?」

  明月微笑:「夫人過慮了,若我心裡負氣,現在哪還會來見夫人?」

  「好,都指揮使果然沒看錯人,姑娘寬宥大度、有情有義。若不是這樣,想必都指揮使也不會待你與眾不同。」

  「夫人,都指揮使與我只是多年前的舊相識,並無其他,請夫人放寬心。」

  「既然說到這,那我就明說了,你答應我一定要聽我說完。如果你聽了,心裡生氣,也請你務必給我一點時間,聽我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趙夫人顯得有些激動,一口氣說了這幾句話,已顯吃力,喘著氣。

  明月忙說:「夫人,我保證不生氣。夫人不用急,慢慢說,我會耐心聽夫人說完。」

  趙夫人微微點頭,待緩過一口氣,才徐徐道:「那一年,夫君進宮當值,你悄然離開。夫君回府後,發現你不見了,竟然很生氣、很失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個樣子。他來問我,你何時走的?臨走前說了些什麼?我很害怕,也很心虛,沒敢跟他說實話,只稱自己不知道,是你悄悄地不辭而別。」

  趙夫人停下來,緩氣。

  「當夫君看到你留下的小箋,也就相信了我所言。但後來夫君不知從何得知,半夜時我曾到過扶搖軒,於是夫君便來問我,我前面既已說了謊,便不能承認曾到過扶搖軒,那無疑於承認自己之前所說的是謊言,於是我堅稱沒有那回事。由於沒有真憑實據,夫君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夫君……夫君竟然從此不再跟我說話,府中諸事,均是通過下人傳話予我。我日夜憂懼煎熬,托人到處打聽你的消息,只想將你找回來,可你去了異國,我無法將你帶回趙府,無法令夫君面對面跟我說說話。」

  明月心海翻浪,趙夫人所說的事情,令她難以想像,但卻實實在在發生了。看著趙夫人,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趙夫人繼續道:「我也曾悲傷憤恨,夫君對我的漠然置之,我把這些都歸咎到你身上,我恨你的出現,令我陷於艱難境地,陷於傷心絕望。但後來,我慢慢地勸自己,既然普天下的男人都會納妾,自己何苦介懷?就算他納再多的妾,好歹自己是正室,豈是其他妾室可比?與其因為你而令夫君對我視而不見,不如成全他與你,或許如此就可以扭轉局面,夫君不會再對我不理不睬。但可惜,當我想通的時候,夫君又再度出征,而你也在異國未歸。如今,我正式跟你說,伊姑娘,既然夫君喜歡你,我不介意他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