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京城來信

  慕容俊出發回京城的日子,定在了五天後的四月初八日。

  這一天,明月正在為慕容俊準備啟程的物品,虎子又跑了過來交給她一封信,上面寫著開封趙府賀氏。

  明月很好奇,不知道賀氏是誰。她趕緊打開信。原來,信是趙匡胤夫人賀氏寫來。

  她感到很愕然,當日在趙府,趙夫人一心要趕她離開。離開後,自己與趙夫人再無交集往來,可為何對方會突然來信?

  不解之下,她趕緊仔細往下看:

  ……伊姑娘,托鴻雁飛書予你,我自知唐突,請恕冒昧。

  當年府中與姑娘夜談,至今不忘姑娘善解人意。只是,當時我言語間對姑娘多有衝撞,至今仍心懷愧疚。本該親自登門賠禮,奈何身子羸弱,重病纏身,無法成行。

  我自知此身將不久於人世,可將軍在江南領兵未歸,我欲託付心愿而不得,不由憂慽。後經天璇提醒,此心愿,可託付給姑娘,故冒昧請姑娘儘快到府中一聚,聽我臨終之言……

  明月拿著信,怔怔地站著,不明白趙夫人為何突然請她到趙府去,信中含糊其詞,無法探究她所為何事。而她說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她到底意欲何為?不過,想來她也不至於自我詛咒。但若是真的,她芳華正茂,怎麼會一下子就要香消玉殞?

  一時之間,明月不知如何是好。

  「月兒,怎麼又在發呆?」伊華實走了進來。

  「爹,沒想到你竟然有空過來。」

  「過來看看啟程的物品準備得如何。」

  「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爹爹不用擔心。」

  伊華實點頭。當看到女兒手上拿著信,問:「是世安來信嗎?」

  明月搖頭。

  「難道是你姨母來信?」

  明月還是搖頭。隨之,她想到,與其為趙夫人來信而感到糾結為難,正好此刻父親來到,不如聽聽父親的意見,想個法子,或者做出抉擇。

  打定主意後,明月將趙夫人的信交給父親看,又將當年自己於京城潘府門口遇險,趙匡胤帶她回府療傷的事情說了。接著,也將自己與慕容俊在十八里灘遇險,得趙匡胤出手相救的事情告訴了父親。

  伊華實沉吟一會,道:「先是承蒙照顧,後有救命之恩,若有機會,須得回報。如今,趙夫人有事託付,正是報恩之時。既然如此,你便依趙夫人所求到趙府一趟,正好俊兒回開封,有他與你同行,爹爹放心。出發時,你多帶點銀兩,若趙夫人當真遇到為難之事,你當傾囊相助。」

  「是,月兒明白了,但阿俊還未知此事,不知是否同意。」

  「為父瞧俊兒曉情理、懂大義,想來不會有異議。趙將軍為國出征,戰功赫赫。聽聞此次王師南征,至今已盡得江北十四州,共六十個縣。迫於形勢,為求我朝息兵,日後畫江為界,南唐國自請去帝號,只稱江南國主,並納歲貢。聽聞皇上採納了南唐國所請,目前正率凱旋之師回京途中。在趙將軍還未回到京城之前,你先過去幫忙趙夫人解決迫切之事,此舉也屬報恩。」

  父女倆正說著話,慕容俊緩步走了進來。他向伊華實行禮後,看向明月,說:「月兒,啟程的物品不用一下子準備太多,若需要補充,路途中再適當增補。」

  伊華實說:「需得多備一些,因為,月兒要隨你一同往京城。」

  慕容俊感到驚訝和不解。

  明月將趙夫人的信遞給慕容俊看。

  看了趙夫人的信,慕容俊沉吟不語,一時之間沒有表態。自從在十八里灘親眼見過趙匡胤對明月的態度,他就不想明月跟趙匡胤再有接觸和見面。雖然這次是趙夫人相邀,他也不想明月再入趙府。

  「有何不妥嗎?」伊華實問。

  「趙夫人信中所說,通篇透著奇怪,讓人無法理解。趙將軍深得皇上倚重,以他如今的權勢,還有什麼事情會難以解決?為何他夫人會求月兒一介女流之輩去解決要事呢?」慕容俊分析。

  伊華實沉默了,須臾,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趙將軍畢竟救過月兒性命,如今趙夫人有求於月兒,倘若推託不去,終究心裡難安。依老夫所見,去一趟也無妨,反正一路上與你同行,有你照顧,我放心。到京城後,你可陪著月兒到趙府,弄清楚事情原委,並為月兒助一把力,早日完成趙夫人所託。」

  聽了伊華實的一番話,慕容俊先是不好再拒絕,繼而細想一下,覺得伊華實所說的也可行,只要自己陪著月兒一起到趙府,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想到這,慕容俊說:「那好,月兒,你記得準備一下自己的衣物,五天後就隨我一同出發,如此,一路上,我也不會孤單了。」

  明月本就捨不得慕容俊離開她,這兩天為他準備行程物品,心裡已開始感到惆悵。當確定自己能夠與他同行往開封,她心裡立即樂開了花,笑意盈盈地回答:「知道了,我這就回芳懿院收拾衣物。」

  慕容俊叫住她:「月兒,先別急著回去收拾東西,還有幾天時間,明日開始收拾也不晚。現在,先隨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等會你就知道了。」

  「故作神秘!」明月嗔道。

  兩人向伊華實告別後,說說笑笑地並肩離去。

  伊華實看著一對璧人相依而行的背影,臉上露出笑容,心裡感到很是欣慰,自言自語:「貞兒,看到了嗎?月兒找到了好歸宿。我終於沒有辜負你所託,我們的女兒非常快樂。」

  在伊水岸邊,明月和慕容俊已經並肩站了好一會。

  終於忍不住了。明月瞪大眼睛看看含笑不語的慕容俊,又看看河中湯湯流水,不明就裡,問:「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在此處對著河水練笑功?」

  慕容俊忍俊不住,掐了掐明月的臉蛋,道:「說話總是出人意料、逗趣可愛,說,到底是誰教你的?」

  明月看看周邊沒有其他人,便拉起慕容俊的手左右搖擺著,一半撒嬌一半戲言:「還不是小時候和辰子虎子到街市遊蕩玩鬧時學回來的,告訴你,以前我還經常學菜市賣豆腐的阿花嬸罵她相公的樣子,阿花嬸的潑辣勁,那可是遠近聞名,熟悉的人都笑他們家的店是『畏妻如虎豆腐鋪』。日後,我要不要在你身上試一試阿花嬸那種潑辣勁?」

  慕容俊仰天長嘆:「天啊,難道我真的會娶到一個母老虎回家?那實在太可怕了!」

  明月大笑:「自你在伊水畔認識我的第一天開始,就應該知道我並非舉止優雅那塊料。如今,你執意要娶我,可不能怪我有所隱瞞!應該說,是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慕容俊又掐了掐她的臉蛋,戲言:「不入虎穴,焉得小虎?將來的無雙、追仨、盼肆、連伍不就沒希望了?」

  明月臉上火辣辣的,啐道:「討厭,不理你了。」

  慕容俊趕緊笑著去拉她的手,哄道:「別別別,好娘子,為夫錯了,娘子千萬不能不理相公,不然,為夫準備好的成親禮物都送不出去了。」

  明月好奇極了,一連迭地問:「禮物?什麼禮物?在哪?我為何看不見?」

  「別急,馬上就到了。」他對著河邊的一片林木吹了三個響亮的口哨,隨之,一條小船緩緩從林木掩映中推開碧波而出,往他們兩人站立的河岸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