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梅廬燈光

  「那就不要再去想了,繼續往前一探究竟。」

  「好。」

  大約往前走了兩盞茶的時間,地勢由平地漸趨升高。走上一個小緩坡之後,隱隱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點微弱的光亮,高高的,像懸在空中的一顆星星,那麼孤獨,又那麼淒清。

  追隨著那點光亮而行,近了,更近了,隨著高度和距離的拉近,那似是懸在空中的星星驟然回到了人間,成了這蒼茫人世間的一盞燈火。

  慕容俊手中提著的燈籠光線已能照見房舍一角。再往前走,沿著路徑轉過一個屋角,又走十來步,照見了房舍的木門。

  站在門口,靜立了一會,沒有聽到屋裡有人走動或說話的聲音,顯得一片寂靜。

  兩人走上門前的台階,打算叩門求見。借著燈籠的光線,兩人看到門額上掛著一塊木匾,上面寫著兩個大字,細看,是古色古香的小篆,書著「梅廬」兩字。

  看到「梅廬」兩字,明月怦然心動,油然而生一種親切的感覺。她想到:娘親生前素喜梅,此「梅廬」,是否真的與娘親有關?是否真的就是義父和啞巴所指的別苑。

  明月再也按捺不住,拉起門環叩響大門,叩到第三下,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

  明月與慕容俊對視了一眼,猜測屋主是忘記了將門上閂?還是故意沒上閂?

  猜測的念頭一閃而過,明月沒有再多想,透過門縫向裡面喊道:「請問有人嗎?」

  不見回應。

  慕容俊也向門縫內朗聲道:「鄙人路過此處,風雪交加,寒冷難耐,還望梅廬主人允許進去暫避風雪,先謝過。」

  兩人站了一會,裡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明月不甘心就此離開,決意進去一探究竟,即便因為貿然闖入,失禮衝撞了主人,那就好生予以賠罪。想到這,她去推門,慕容俊協助。

  走進梅廬,兩人合力再關上門,赫然看到門後的鉤子上掛著一樣物件。將燈籠移近,仔細看,是一件披風。

  明月心中狂喜,因為這件披風正是她送給啞巴禦寒的披風。看來,這扇大門是啞巴故意不上閂的。

  一顆心,跳動得無比急速。明月轉身,像是看到前面有一盞燈光亮著,雖然微弱,但於她而言,那就是她心中的陽光,充滿了溫暖和希望。

  她迫不及待地跑著穿過第一進院落,再穿過第二進、第三進……她無暇去數有多少進房屋,只是一心往那盞燈光奔過去。離家日久,多少個長夜,家的燈光,在她的夢裡反反覆覆地搖曳。如今,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她要馬上奔向她的家燈。她腦中甚至已經出現一幅畫面:爹爹正坐於燈旁,慈祥地看著她飛奔而來,就像她小時候那樣,一邊笑罵她,一邊為她清理頭髮上的草屑和擦去臉上的灰塵。

  可是,等她終於衝進燃著油燈的房屋時,燈光中,並沒有她日思夜想的爹爹,也沒有啞巴大叔,屋內沒有人,空空如也,只有油燈孤獨地燃燒。

  明月的笑容凝固了,剛剛沸騰起來的血猶如遭到一盤冷水,她不敢相信,目瞪口呆,大喘著氣:爹爹呢?在哪裡?不可能沒有看見爹爹,不可能。

  她開始感到緊張和害怕,心中祈求:爹爹,你別跟月兒開玩笑,爹爹你快出來。

  她不肯相信地翻箱倒櫃。不見爹爹!

  她又跑到兩邊廂房,逐一查找。仍不見爹爹!

  她再跑到一進院落、二進院落尋找,還是不見爹爹!

  整座梅廬,除了她和慕容俊,其餘,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梅廬就是一座空蕩蕩的房屋。

  「爹,你在哪裡?月兒回來了,爹,你聽到了嗎?」明月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悲傷地含淚大喊。

  天地不應,風兒不答,唯有漫天的雪花恣意地紛紛揚揚而下。

  明月掩面而泣,跪坐在雪地里,嘴裡不停地問著為什麼。

  慕容俊為明月感到難過,走過去她身邊,也跪坐下來,緊緊抱住她:「月兒,不要急,此處冷,先回屋裡,好好理清思緒,看看到底哪裡出了差錯,是我們的方向錯了?或者梅廬不是別苑,真正的別苑,另有他處。」

  「為什麼?明明見到了宗兒,為何還不見爹爹?」明月像是求助地問慕容俊。

  慕容俊一邊安撫她不要著急,一邊抱起她,穿過漫天的雪花,回到燃著燈的屋裡,坐到椅子上,擁抱著她,溫暖著她,讓她依偎在懷裡,輕撫她後背。

  他要成為她的依靠。

  「阿俊,難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覺嗎?沒有啞巴大叔?也沒有宗兒?」

  「我呢?我是真的嗎?」慕容俊拉著明月的手,將她的掌心貼到他胸膛,問:「有沒有感覺到我的心跳?」

  明月愁容滿面地輕嘆一聲。

  「今天的一切,並非你一個人所見所聞,都是真的,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難道你覺得我也是不真實的?此時此刻,你不是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嗎?」

  「阿俊,幸好有你陪著我。」

  慕容俊輕拍明月後背,繼續安撫她:「不要著急,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此處宅院,你有沒有一點印象?」

  明月閉上眼睛,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往日片段。正聚精會神間,屋外颳起一陣大風,將這間屋沒有上閂的木門沖開,一時間噼啪作響。

  明月睜開眼睛,看向門口,看到木門在風的牽扯中猶在搖晃不定。她呆立瞬間,記憶的閘子像是隨這扇搖晃的木門而驟然打開,嘴裡吐出一個字:「門!」

  「什麼門?」

  明月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切地道:「門,後門,去看後門。」她連忙離開慕容俊的懷抱,拉著他,奔向廂房一旁,沿著小徑,奔向宅院後面。

  走到宅院的最後面,果然見到有一扇後門。明月將臉貼在門上,喃喃道:「沒錯,不會錯的。」說完,她轉身往回跑,邊跑邊對慕容俊說:「往回找,我一定要找到地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