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微笑著輕揉了揉謝小婉的頭道:「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放心吧,相公明年就考個秀才回來。」
謝小婉已經有點習慣徐晉這種寵溺般的親呢動作,不過此刻外面圍觀的村民還沒走遠呢,小丫頭羞澀地點頭嗯了一聲,心中的不安也莫名平復下來。
徐晉伸出手替謝小婉擦去臉上還沒幹的淚跡,憐惜道:「剛才是不是嚇著了?對不起,相公回來晚了!」
謝小婉心裡甜絲絲的,搖頭道:「是小婉讓相公擔心了才對!」
當晚,徐晉吃完飯後便開始馬不停蹄地研讀郭夫子的兩篇八股文。
徐晉很清楚被逐出家族的嚴重後果,就好像有不良行為被炒的公司職員,以後甭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甚至沒有公司敢錄用。
道理一樣,忠、孝、禮、義、廉、恥是讀書人的道德標準,被家族驅逐的讀書人首先便背上了不忠不孝的污名,相信沒有哪個考官敢錄取這種考生,甚至報名時就被會刷下來了,連考試的機會也沒有。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徐晉必須拿出破釜沉舟的決心,懸樑刺股的狠勁,明年一舉把秀才的功名摘到手,反打族長的老臉。
八股文一共分為八個部分,分別是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後面這四個部份都必須有兩個排比對偶句,而且要講究平仄對仗,全篇不能超六百字。
所以,對於一名習慣於白話文的現代人來說,要寫出一篇符合格式的八股文著實不易,更別說高水平的八股文了。
郭夫子給徐晉的兩篇文章水平實際上只是一般,並沒有出彩之處,所以考了一輩子也沒撈上秀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當然,儘管水平一般,但對現階段的徐晉來說還是有參考價值的。
徐晉前世就是個考霸,想當年備戰高考時,日考、周考、月考,做過的試卷堆起來跟座小山般高,所以最擅長的就是搞題海戰術。
徐晉仔細研究了幾遍郭夫子的文章,然後便開始依樣畫葫蘆……
當徐晉擱下筆時,謝小婉正好捧著一碗燒紅的火炭走進房間,還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呵欠。由於家裡沒有火爐,謝小婉便用土碗盛火炭放到徐晉腳旁取暖,待炭火弱了再換一碗新的,可謂是無微不至。
徐晉一直全神貫注地寫八股文,倒是沒注意到謝小婉竟還沒睡,連忙收拾好筆墨問道:「小婉,什麼時辰了?」
「剛打了三更(23點)呢!」謝小婉放下炭碗,然後抓住徐晉的手湊到嘴邊呵了幾口熱氣。
徐晉抓了幾個小時筆桿,手冷得有點發僵,謝小婉的小手倒是暖洋洋的,應該是剛捧了炭碗的緣故,所以被她握著手十分舒服。
「都這麼晚啦,小婉,辛苦你了,以後你先睡吧,不用管我!」徐晉歉然地道。
謝小婉連忙搖頭道:「小婉不辛苦,相公讀書寫字才辛苦呢,手都凍僵了,相公……你寫完了嗎?」
「寫完了!」徐晉微笑道。
謝小婉抻長脖子往本子上瞄了一眼,崇拜地道:「相公寫得真好!」
徐晉奇道:「你看得懂?」
謝小婉吐了吐舌道:「相公,小婉不認得字,哪裡又看得懂呢,不過相公寫的字很好看哇!」
明朝的識字率低得驚人,雖然歷史上沒有詳細的資料記載,但估計一千人中未必能有一人識字。
「相公教你識字好不?」徐晉微笑道,正所謂紅袖添香夜讀書,慢慢調教這小丫頭也不錯。
「真的?」謝小婉眼前一亮,不過馬上又搖頭道:「不不不,那樣會耽誤相公讀書的時間!」
徐晉揉了揉謝小婉的額頭,笑道:「傻丫頭,相公總不能每時每刻都讀書吧?」
謝小婉雙眼頓時變成兩彎好看的月芽兒,嗔道:「相公,能不能別老揉人家的頭,小婉才不是小丫頭,相公才大人家兩歲呢。」
徐晉寵溺地颳了一下謝小婉的鼻子,笑道:「大一個月也是大,相公就喜歡把你當成小丫頭般寵著。」
謝小婉羞澀地低下頭,心裡像喝了二兩蜜糖般甜,情不自禁地捧著徐晉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
有詩云:
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朱簾總不如。
謝小婉正值豆蔻年華,情竇初開,徐晉又怎料到自己一句無意調侃的話,竟然讓這小丫頭如此情動。
謝小婉衣衫單薄,手放在她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微的鼓起。徐晉尷尬了,雖然是少年的身體,卻有著幾十歲的靈魂,關鍵在他現代人的意識里,十二三歲的少女還沒成年啊,這樣實在有點禽獸,但又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感覺很美好,仿佛又回那些年……青澀而懵懂的初戀,難忘的心跳加速。
「啊!」謝小婉忽輕呼一聲,紅著小臉放開徐晉的手,吃吃地道:「相公,夜深了,我們睡覺吧!」說完便逃也似的出了溜出房間。
謝小婉嫁入徐家時,書呆子一直臥病在床,所以兩人還沒圓房,前不久書呆子剛有所好轉能下床行走,結果又十分倒霉地掉河裡淹死了,而徐晉的靈魂占據了這具肉身後,兩人也一直是分房睡的。
此時,徐晉看到謝小婉溜出房間,反倒鬆了口氣,就剛才的情形,估計自己就算把那丫頭抱上床正法了,她絕對也是肯的,但實在下不了手啊。
徐晉自認不是什麼道德君子,但他腦子裡裝的是現代價值觀人生觀,十二三歲的少女還沒成年,所以……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徐晉正準備整理床鋪,忽瞥見地上擱著的兩碗火炭,不由想,這麼冷的天氣,小婉那丫頭也不知睡得暖和不,於是便將兩碗火炭對半勻了勻,然後端起其中一碗去謝小婉的房間。
徐家以前家景畢竟寬裕,所以住的房子還算過得去,總共一廳三房,謝小婉就睡廳對面的房間,沒有門,門口只掛了一塊破草蓆,徐晉徑直就走了進去。
「小婉,睡了嗎?」徐晉端著炭火喚了一聲。
「噢……相公,你咋過來了?」謝小婉從床上坐了起來,有點緊張。
房間很昏暗,但借著火炭的光芒,隱約還能看到些輪廓。
「我給你送碗火炭!」徐晉把火炭放在床腳下,拍了拍手站起來。
謝小婉感動地道:「謝謝相公!」
「謝什麼呢,快睡吧……咦,你的被子!」徐晉下識摸了摸床上,頓時呆住了。
此刻謝小婉披在身上哪是什麼被子,分明就是一張用些破布縫接起來的小墊子,裡面塞了些稻杆,由於長度不夠,小半的身子都露了出來,這玩意怎麼能夠禦寒呢?
徐晉的心仿佛被刀子狠扎了一下,這半個月來兩人都是分房睡,他竟然沒留意到謝小婉的被子竟是這樣子,現在這麼寒冷的天氣,真是難以想像她是怎麼熬過晚上的。
「該死!」徐晉暗罵了自己一句,既後悔又心疼,自己早應該過來瞧瞧的。
徐晉一伸手把那張「被子」掀起,謝小婉嚇了一跳,怯生生地道:「相公,你幹嘛!」
「走,過去那邊一起睡!」徐晉不由分說把謝小婉抱起來,一手拿著「被子」走出房間。
謝小婉驚呼一聲,黑暗中連脖子都紅透了,心如撞鹿般亂跳。
然後,謝小婉很快發現自己想偏了,徐晉把她抱到對面房間,又回頭把那碗火炭拿回來,然後把她那張「被子」鋪在床上,柔聲道:「睡吧,一起擠著睡暖和些!」
謝小婉鼻子不由一酸,眼睛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還愣著幹嘛,上來睡啊,怕相公吃了你不成!」徐晉拍了拍旁邊。
謝小婉轉頭偷偷抹了一下眼角,忸怩地脫掉襦裙,只穿著貼身小衣鑽進了被窩裡。
徐晉微側身把謝小婉摟入懷中,少女的皮膚觸手滑嫩,後者身體明顯微微發僵。
「別多想,這樣暖和些,睡吧!」徐晉輕聲道。
漸漸地,謝小婉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下意識往徐晉懷中貼近些。
徐晉今天是真的困了,通常全神貫注地做一件事往往容易累,他很快便睡著了,鼻翼微微開合,發出輕微的鼾聲。
謝小婉卻是睡不著,黑暗中睜大眼睛,脈脈地傾聽著男人的心跳,身心都是暖洋洋的,臉上掛著安詳幸福的甜笑。
「相公,你是我的男人,你就是我的天,就算考不上秀才被逐出徐氏一族,小婉永遠都會陪著你,天涯海角,不離不棄!」謝小婉心中默念著,貼得徐晉更緊了。
第二天醒來時,徐晉發現懷中已經空空如也,小婉那丫頭估計已經去河邊洗衣服了,或者澆菜了,她最近在河邊開了小塊荒地種菜。
徐晉起床洗了把臉,煮好的稀粥已經在鍋里熱著,還有一小碟咸蘿蔔乾,也不知小婉從哪弄來的。
吃完早餐後,徐晉照常繞著園子慢跑鍛鍊,而當徐晉晨讀時,小婉那丫頭回來了,還帶著那名掮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