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佟三兒

  第436章 佟三兒

  宗社黨的復國計劃並未放棄。🎄🐼 ➅9s卄ùx.ČόM 😾🐟

  儘管失去了東洋權臣的支持,刺殺張老疙瘩的計劃失敗,同時又折損了大批軍火,就連寓居在旅大的遺老遺少都幾近心灰意冷,但以老山人為首的「滿洲狂熱者」,仍然以下克上,動用各方關係,強行挑起戰爭。

  正所謂,滿蒙親善。

  王爺雖然失勢,但宗社黨在北方還有一支蒙匪馬隊。

  很快,這支三千餘人的部隊,就在幾個東洋預備役軍官的指揮下,揮師南下,竄擾洮南。

  只是,這時的行動,早已跟宗社黨最初的計劃相去甚遠。

  沒有南北夾攻,沒有裡應外合,只是一幫號稱是「成吉思汗再來」的烏合之眾,在拼命做一場彌天大夢而已。

  張老疙瘩聞訊,火速派吳大舌頭奔赴洮南阻擊,同時以奉天督軍的身份,電請熱河督統、黑龍江督軍各派精兵合力剿匪,京師當局也協調各方,予以支持。

  不過,小東洋故技重施,又一次拒絕了老張「借用南鐵運兵」的請求。

  三軍將士只好徒步趕赴戰場。

  於此同時,奉省再次清掃宗社黨餘孽。

  正如江連橫所預料的那樣,戰事還未打響,佟先平就從營口趕來了奉天。

  佟三爺先聯繫了趙國硯,確認了榮五爺的案情以後,當日便帶著歪嘴楊踏上火車,來拜江家的碼頭。

  …………

  大西關,德義樓。

  江連橫在此設宴,給佟三爺接風洗塵。

  趙國硯去車站接人,雅間裡還有劉雁聲、王正南和李正西,都是當年在營口跟佟三爺打過交道的人。

  排場不小,可以說給足了來人面子。

  少傾,一陣說笑聲將房門輕輕推開。

  「道哥,佟三爺來了。」

  趙國硯側身請遠客先進雅間。

  兩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抱拳走進屋內,連聲笑道:「江老闆,多日不見吶!」

  江連橫應聲起身,抱拳回道:「佟三爺辛苦,來來來,快請上座!」

  寒暄過後,眾人各自落座。

  佟三兒仍舊是其貌不揚,不光面相五官毫無特點,就連穿著打扮都不曾讓人眼前一亮。

  要不是他身邊還坐著個滿手大金鎦子的歪嘴楊,江連橫一走一過,很可能根本就認不出他是佟三爺。

  畢竟,當日營口一別,已經過去了三年。

  歪嘴楊的變化不小,辮子鉸了,換成大光頭的造型,見了江連橫,嘴好像也不再歪,改往上翹了,說起話來不再蠻橫,倆眼一眯,張嘴閉嘴,全是中聽的好話。

  時過境遷,該是他們求到江家的時候了。

  「江老闆,榮五爺的事兒,咱們在營口多少有點兒耳聞。」歪嘴楊挑起大拇哥,「高,實在是高!能在關東州整出那麼大動靜,我佩服,我太佩服了,來來來,我必須得敬你一杯!」

  「嘶——」

  江連橫用手蓋住酒盅,眉頭緊鎖,卻問:「兄弟這話,我怎麼沒聽明白?榮五爺——他咋地了?」

  歪嘴楊愕然,眨了兩下眼,隨即「啪」地扇了自己一嘴巴,慌忙笑著改口道:

  「這——嗐!你瞅我這人,聽風就是雨,像個娘們兒似的,一天天淨在這瞎傳!那個……江老闆,三爺,你們倆嘮,我嘗嘗菜。嗬!這菜可比咱那邊的樓外樓強多了,要不咋說是省城呢!來來來,哥幾個走一個!」

  於是,江連橫便轉頭看向佟三爺。

  佟三兒笑著提起酒盅,也不多言,只是說:「來,江老闆,咱倆都少了個麻煩。」

  「哦?」

  江連橫仰頭酒盡,卻問:「三爺,我的確是少了個麻煩,但你未必這樣吧?榮五爺慘遭毒手,你還能拿到藥材麼?」

  佟三兒連連擺手道:「江老闆玩笑了,錢這東西,有命掙也得有命花呀!現在奉天眼瞅著要打仗了,海城、公主嶺、開原,全省各地都在清查宗社黨,我巴不得早點兒跟榮五爺撇清關係呢!」

  「三爺,你應該是旗人吧?」江連橫好奇地問,「宗社黨復國,你不支持?」

  佟三兒再添一杯酒,沒有直面回答,轉而笑著反問:「江老闆,你是漢人,難道大總統當皇上的時候,伱也跟著樂呵?」

  言罷,眾人哈哈大笑。

  廟堂之事,就此翻篇不論。

  吃了幾口菜,咽下幾杯酒,江連橫又問:「那你的生意咋辦,以後準備改行了?」

  佟三兒搖了搖頭,卻說:「藥材雖然斷了,但我在港口那邊,還有從南國來的雲土買賣。江老闆,你在省城立櫃,想必也應該聽過點風聲——新上來的黎總統和段總理不對付。」

  「聽說了,但這跟你的生意有關麼?」

  「當然!」

  佟三兒低聲解釋道:「老方這一死,他手底下那幫人,現在誰也不服誰。看著吧,以後早晚還得打仗,到時候軍閥各自為政,軍餉是第一要務,現在禁菸令已經鬆動了,往後還得是土貨的天下。」

  江連橫笑了笑說:「原來如此,那我就先預祝三爺生意興隆了!」

  這時候,歪嘴楊忽然撂下筷子湊了過來。

  「江老闆,你要是也有興趣的話,咱們三爺可以給你供貨。」

  他一邊說,一邊拍著胸脯保證。

  「放心,咱都是老哥們兒了,給您的貨全都按照進價來!這麼著,您要是能在關外找到比咱還便宜的價錢,你、你把我腦瓜子砍下來當球兒踢!」

  江連橫看了看歪嘴楊,又看了看佟三兒,當即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猶疑。

  「三爺的誠意,我心領了,但說實話,我對這買賣沒啥興趣。而且,我手裡現在沒啥閒錢兒,就不跟你們摻和了,省得以後傷了情面。」

  歪嘴楊正要再爭取一下,不料卻被佟三兒抬手攔了下來。

  他看得出來,江連橫不是對這樁買賣沒有興趣,而是對這種處在「下線」的合作關係沒有興趣。

  所謂「手裡沒啥閒錢兒」,也不過是用來搪塞的藉口。

  佟三兒大老遠從營口跑到奉天,就是為了能尋個庇佑,方便逃過省府清查宗社殘黨的行動。

  既然是來拜碼頭,光靠人情顯然不夠,最好的方式便是將兩家的生意緊密合作起來。

  然而,江家顯然要的更多。

  不僅僅是生意上的合作,更是生意上的「靠幫」。

  江連橫當然不肯接受去做別人的「下線」。

  想到此處,佟三兒只好低聲笑了笑,卻說:「既然江老闆沒有興趣,那我就不強求了。不過,有一件事,我還得拜託江老闆幫我個忙。」

  「嗐!三爺,見外了,有什麼事兒,你儘管吩咐。」

  「省城是咱關外的交通要道,我不希望我的貨有什麼閃失,所以還得請江老闆多多照顧。」

  說著,佟三兒一拍桌面,「這麼著吧!以後,凡是經我手出去的土貨,全都買江老闆的保險,價錢我出雙份兒,不求別的,求個省心。」

  聞言,江連橫的臉上總算露出了笑意。

  「三爺這麼照顧我的生意,還說是求我幫忙,這實在過意不去!」

  「江老闆別這麼說,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江連橫擺擺手,提了一杯酒,轉而卻說:「不過,三爺你這話說得有點兒小了。我這保險生意要想做好,也不能光指著你一家吃,對不對?」

  佟三兒皺起眉頭問:「那你的意思是?」

  「要不,這麼著吧!」江連橫提議道,「三爺你幫我個忙,以後但凡是從營口往北去的土貨,都得買我江家的保險,價錢的話,你也不用雙份兒,該怎麼交就怎麼交,有錢大家一起掙麼!你看——怎麼樣?」

  這是要抽整個港口的土貨利潤!

  胃口太大,連佟三兒聽後都犯起了難。

  「這……我只能保證我這一家,要說整個港口——」

  話沒說完,江連橫突然抬起手,笑著打斷道:「三爺,你忘了現在是啥局面了?省內到處清查宗社黨,你說——這裡頭就沒點兒冤假錯案?」

  佟三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忙問:「江老闆願意幫我一把?」

  江連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你在遼南地面兒上有關係,我在省城偵探隊裡有關係,你給我抓幾個宗社的遺老遺少,碼頭上要是有人跟三爺不對付,那就是跟我江家不對付,把他們抓了,冤麼?」

  話已至此,佟三兒也就全聽明白了。

  江家願意趁清查宗社殘黨的契機,扶他坐上碼頭上瓢把子的位置——舉手之勞而已。

  作為代價,他需要幫江家繼續擴展貨運保險和其他生意。

  當然,面對所能得到的回報,這代價小到根本不值一提。

  但對江連橫而言,佟三兒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兩人有過合作,打過交道。

  三年以來,趙國硯跟他在營口向來相安無事,生意也多有往來,可謂知根知底。

  何況,如果要從頭扶持另外人選,其間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最後也未必能在地面兒上站穩腳跟。

  佟三兒當即舉起酒杯,鄭重其事道:「江老闆,您要是此話當真,我可該叫你一聲『老爺子』了。」

  江連橫立馬皺起眉頭,「拉倒拉倒,太顯老了!」

  「那……」

  佟三兒略一思忖,笑道:「東家,我敬你一杯!」

  歪嘴楊見狀,也是連忙站起身,更加恭敬地雙手舉杯道:「東家!」

  江連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旋即笑著讓兩人坐下,接著又問:「你們跟榮五爺這麼長時間,對旅大那邊的地面兒,應該也比較了解吧?」

  佟三兒和歪嘴楊有些意外,點了點頭,問:「確實認識幾個線上的合字,您有吩咐?」

  江連橫沉吟片刻,卻搖了搖頭。

  「不一定,看情況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