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老鴞
馮老太太看院子裡人多,不免有些緊張。
但正如老崔所言,她身為本地的江湖中人,自然也沒那麼容易被眼前的陣勢唬住,只見她仍舊面不改色的舉手抱拳:「各位兄弟,辛苦了。」
江城海端坐在長條凳上,雙手籠著袖管,雖然沒有起身,但面子上還是笑呵呵地回道:「辛苦辛苦。」
老崔和關偉立馬走上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江城海聽了,一時間有些困惑。
這時,身旁那個留著小鬍子的瘦子湊過來,低聲提醒道:「這是渣子行的馮掌柜,官面上有點人脈。」
江城海恍然大悟,當即大笑兩聲:「原來是馮掌柜,久仰久仰。」
馮老太太看這夥人還算客氣,說話的聲調便跟著高了起來。
「這小子,是你的親戚?」
江城海瞥了一眼滿臉血痕的江小道,面帶笑容,語氣輕鬆地回道:「這是我兒子。」
馮老太太也懶得深究,只管道:「那正好!你兒子壞了江湖上的規矩,在我那本來住得好好的,深更半夜要偷我的秧子,得虧我發現的及時,不然我的生意都讓這小子給砸了。」
「這事兒的確是我兒子做的不對。」江城海點點頭,「那依馮掌柜的意思,這事兒打算怎麼辦?」
馮老太太見到慫人摟不住火:「剛才老崔說你願意出三十兩銀子,保伱兒子。」
「哦!好說!」江城海吩咐一聲,「老七,去屋裡拿三十兩銀子。」
外人面前,宮保南不敢插科打諢,立馬乖乖地回到屋內。
江城海趁機招了招手:「兒子,過來。」
江小道想要走,卻被鉤子一把扯住。
「馮掌柜,錢馬上就拿過來,都是道上混的,離得這麼近,用不著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吧?」
馮老太太聞言,使了個眼色,鉤子這才放手。
江小道垂頭喪氣地走過來,江城海看也不看,讓關偉給他鬆了綁,隨後才開口說:「小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人家的生意,你就算看不慣,也不能說砸就砸!去,給馮掌柜磕頭賠禮!」
「啥?」江小道瞠目結舌,「枉我還叫你一聲爹,你就這麼對我?」
不等江小道廢話,關偉就從後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推到馮掌柜面前,一腳將其踹跪在地,把他的腦袋按在地上。
這下,老崔在一旁也看不明白了。
同時,宮保南也拎著一袋銀子,從裡屋走出來,遞給馮老太太:「馮掌柜,我侄子不懂事,得罪了。」
馮老太太拆開包裹一看,銀子夠數,立馬飄飄然地笑道:「行啦,看在幾位兄弟的份兒上,我就不追究了。人在江湖,互相方便嘛!那就回見了。」
「慢著!」
江城海站起身子,笑呵呵地說:「我兒子偷你的秧子,壞了江湖規矩,我出三十兩銀子平事兒,理所應當。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兒子被你的人打了,這就是另一筆帳了。」
他這邊一起身,李添威等六個兄弟,也跟著慢悠悠地在院子裡散開,漸漸將馮老太太和鉤子二人圍了起來。
馮老太太覺出不對勁,鉤子立馬從身後抽出一把鐮刀。
「你們……你們要幹啥?想破盤兒?告訴你們,我……我在官面上可有關係!」
沒想到,江城海根本不理這茬兒,自顧自地走到江小道身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眾人步步緊逼,鉤子見情況不妙,便對馮老太太低聲說:「掌柜的,我開路,你趕緊跑!」
說罷,鉤子沒帶慫的,揮起鐮刀就沖江城海殺過去。
可惜,市井打手,哪狠得過曾經混過綠林的鬍子。
剛殺到近前,斜刺里猛然殺出一個矮子,側身躲過刀鋒,一把扣住鉤子的手腕。隨後弓馬發力,一記頂心肘,瞬間便將鉤子擊倒在地。
關偉和宮保南立馬撲上去,一左一右,將鉤子架了起來。
馮老太太轉身想跑,卻被李添威堵在門口,急得她破口大罵:「老崔!王八羔子!真給老娘下套是吧?」
老崔悶不吭聲,他很清楚自己沒資格過去求情。
江城海緩步走過來,問:「兒子,誰打的你?」
江小道這時也緩過神來,抬手一指鉤子:「是他!」
「哦,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過去報仇?」
鉤子立馬瞪起混濁的眼珠子,看那架勢,仿佛隨時都可能掙脫束縛,將江小道生吞活剝了一般。
「爹?」
江城海皺起眉頭:「咋了?不敢?」
江小道微微搖頭:「我要鞭子。」
「哈哈哈哈哈!」江城海放聲大笑,「好!老三,去給他拿根鞭子。」
少傾。
江小道接過鞭子,腦子裡沒有任何顧慮,揮起鞭子就沖鉤子的臉上抽。
年紀雖小,可看他那兇狠的眼神,分明是要下死手!
關偉和宮保南都跟著心驚肉跳,連聲提醒:「喂,小道,看著點,別抽著我!」
盞茶的功夫,江小道精疲力竭,手裡攥著沾血的鞭子,站在原地呼呼地喘著粗氣。
鉤子的臉上,早已血肉模糊。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小子竟然如此生猛狠毒。
馮老太太在一旁帶著哭腔哀求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江城海對此充耳不聞,只是低聲問:「兒子,痛快了嗎?」
「不痛快!」江小道拼命搖頭,「累了,歇會兒!」
「好,那你先歇著,爹幫你出氣!」
說完,江城海立馬換上一副冷硬的臉,走到鉤子面前:「老五,鐮刀給我。」
方才出招頂心肘的矮子應聲把鐮刀遞上去。
鉤子見狀,戰戰兢兢地問:「你,你要幹啥?」
江城海不由分說,一把扯住鉤子的耳朵,用鐮刀一划,直接切掉。
「啊!!!」
鉤子大聲慘叫,並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恐懼。
又是一刀,鉤子的頭上,只剩下兩個黑漆漆的小洞。
「啊!!!」
恐懼到了極限,鉤子暴怒起來:「你今天最好弄死我!不然我早晚弄死你!敢不敢甩個蔓兒?」
江城海捏著兩隻血淋淋的耳朵,悶聲走到豬圈旁邊,扔進食槽里。
兩頭體壯如牛的黑豬立馬衝上前,爭相吃了起來。
馮老太太哪見過這種場面,當即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裙擺處滲出一灘黃湯。
江城海心不在焉地擦了擦手:「說名字你未必能記住,道上的人給我臉,叫我一聲『海老鴞』,想報復,以後到奉天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