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申時北塔再聚義

  第170章 申時·北塔再聚義

  奉天,北塔。

  寶國紡織廠被炸,趙國硯查清受損情況以後,因無處可去,便依照著江小道的吩咐,徒步來到北塔附近。

  明末清初之時,清廷於此地建都,也曾頗費心血。

  老盛京外圓內方,東南西北,四正方向,各建莊嚴寶寺。

  每寺有大佛一尊,左右佛二尊,菩薩八尊,四大天王,及浮屠一座,皆為吐蕃佛教樣式。

  東為慧燈朗照,名曰永光寺;南為普安眾庶,名曰廣慈寺;西為虔祝聖壽,名曰延壽寺;北為流通正法,名曰法輪寺。

  無奈庚子國難、沙俄南下、日俄相爭,幾多戰亂,佛像、經文、法器、壁畫,早已破敗不堪。

  四座佛寺、佛塔,本意威震四方,護國安民。

  如今佛寺被毀,國破民亂似乎也成必然。

  北塔法輪寺破屋爛瓦,已經沒有僧侶,附近百姓,有時候會把無處下葬的死屍、棺材、或骨灰,暫時寄放在這裡,當做半個義莊使用,因而即便是在白天,也顯得鬼氣森森。

  佛塔周圍,荒草叢生,鮮有人煙靠近。

  寶殿內,尚有一尊殘缺不全的「六臂大黑天」,相傳為觀音菩薩感念眾生皆為諸魔糾纏,因此化現為瑪哈嘎拉伏魔本尊。

  內懷大慈大悲,外顯憤怒之相!

  看來,即便是神佛救世,也是能動手儘量不逼逼。

  會不會殃及無辜,也未可知。

  「海老鴞」的備案,之所以是備案,便有這一層原因。

  倘若砸窯成功,那麼寶國紡織廠的炸藥,就可以提前引爆,足以把機器全部炸毀。

  倘若砸窯失敗,就要從中分出一捆炸藥,去炸商會,難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而且紡織廠也要炸人,才能給白家帶來最大程度的損失。

  趙國硯來到此處,感覺陰風陣陣,也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臆想。

  如此連等了幾個時辰,最先回來的,是老七宮保南。

  馬蹄卷塵而來,及至近前,宮保南才看清趙國硯的身影,於是連忙勒馬叫停。

  「吁——」

  宮保南翻身下馬,徑直問道:「小道呢?」

  「應該是去商會了吧。」趙國硯答道。

  「這我知道。」宮保南來時的路上,已經聽到了城裡的傳言,商會被炸,白寶臣被殺,「都這時候了,他還沒回來?」

  「那我就不知道了,道哥讓我在這等他。」

  宮保南心中掂量著又問:「看沒看見關偉?」

  「沒有。」趙國硯如實回道,「我到這邊時,剛過辰時不久,沒看見他人影。」

  宮保南咂咂嘴,皺起眉頭,看上去有點兒焦躁。

  兩人說話間,從南邊晃晃悠悠地,又走過來兩個人影,離近一看,卻是鍾遇山和「串兒紅」的手下,砸窯時的弟兄。

  四人一碰頭,彼此介紹各自情況。

  鍾遇山這兩人,砸開白家大窯以後,江城海曾讓他們先行跑路,他們沒走,而是去了外面查看老三孫成墨的傷勢,結果老七宮保南開槍預警,他們倆看見白國屏帶人殺過來,便匆匆逃走,算是免於一難。

  倆人的消息雖然不靈通,但想也知道,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城裡肯定風聲鶴唳,無論是「和勝坊」,還是「會芳里」都不能回去,便只好按先前計劃,來到北塔再會。

  「三哥那邊啥情況?」宮保南問。

  鍾遇山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脖子上比劃一下,說:「倒是沒中彈,但脖子上被槍子兒擦了一下,血哇哇往外冒,我倆過去的時候,人都漸涼了。」

  宮保南低聲咒罵,不知該如何是好。

  恰在此時,不遠處又有腳步聲傳來。

  眾人抬頭去看,卻見一個身穿破爛棉襖、頭頂草帽的貨郎,牽著一匹馬,試探性地往前邁了兩步,隨後似乎下定決心一般,趕忙加快腳步。

  宮保南眯起眼睛,當即看出那是關偉,於是立馬怒氣沖沖地迎上前去。

  「老七,你在這……」

  關偉話還沒說完,老七的大手便猛地卡住他的喉頭,連拉帶拽的將這六哥拖到法輪寺斷壁牆邊,左手叨住關偉手臂,將其抵在牆上。

  「我操……老七……你瘋啦?」關偉齜牙咧嘴地說。

  雖是六哥,但若純拼武力,他實在遠不如老七。

  「周雲甫在哪呢?說!」宮保南厲聲逼問,「我剛從城南那邊回來,秘宅裡頭根本沒有人,盤子是你踩的,是不是你漏的風?」

  「我……我漏你媽呀!」關偉呼吸困難。

  其他弟兄都知道江城海打探老爺子秘宅,雖然隱隱有些猜想,但並不確切知道意欲何為。

  刺殺周雲甫,是大哥交給老七的秘密任務,而知道秘宅確切位置的,只有老六關偉。

  趙國硯、鍾遇山更是不明所以,眼下便出於本能,過去拉架。

  「哎哎哎,七哥、七哥別這樣!」

  「咋回事兒啊?有啥話好好說,咱別先自己亂套了呀!」

  「六哥肯定沒毛病,沒他,咱們白家大窯都砸不開!」

  眾人紛紛勸說無果,根本整不明白,老七為啥如此激動。

  有道是,群龍無首,大哥江城海不在,弟兄之間這股繩子,似乎就擰不起來。

  「別攔著,讓他們干!」

  突然,東南方向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小道樂呵呵地騎著高頭大馬,來到近前,俯身好奇:「我早就想看看,他倆到底誰是個兒了!」

  「小道?」

  關偉和宮保南異口同聲,連忙鬆手分開,齊聲問道:「你沒事兒吧?」

  「哈哈哈哈哈!沒事兒,沒事兒!」江小道的眼睛樂成了一條縫,「心情是相當痛快了,你們倆繼續干呀,助助興!」

  兩個叔叔面面相覷——這小子啥情況,瘋了?

  「小道,你咋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宮保南忍不住問,「商會那邊全清了?」

  「清了呀!白寶臣那老登,腸子流了一地,讓我給崩了,不光他,所有人!」江小道略顯得意,隨後又看向關偉,問,「六叔,不是讓你跑路了麼,咋又回來了?」

  關偉捂著喉嚨,猛咳了兩聲,卻道:「我要是就這麼走了,也太不仗義了,要走,大伙兒一塊兒走!」

  宮保南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江小道在馬上搖了搖頭,笑道:「六叔,那你可就是想瞎了心了,白寶臣雖然死了,紡織廠也炸了,但白國屏可還活著呢!我不走!」

  宮保南立馬反駁道:「不行,現在城裡太危險,再留下來沒意義,咱們人數太少。」

  「呸!孬種!」關偉還在氣頭上,當即罵道,「我看你是當逃兵當上癮了,遇到點事兒,就想著跑!」

  江小道從小就聽六叔、七叔吵架拌嘴,一時間不以為意。

  他卻不知,關偉余怒未消,刻意觸及老七的禁詞,更沒想到,宮保南罕見飈怒,竟然直接掏出手槍,抵在關偉臉上。

  「有種你再說一遍。」宮保南聲如寒冰。

  關偉不敢再說,他能感覺到,老七動了殺心。

  趙國硯、鍾遇山等人見狀,也不敢再輕易阻攔,生怕一個不小心,槍枝走火,反倒害了關偉性命。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江小道也是見所未見,心頭驟然一緊,忙說:「喂!七叔,鬧著玩兒不帶潮的啊!給大侄兒點面子,拉倒得了!現在正要用人的時候,要不,等這事兒平了,你再殺他?」

  僵持了片刻,宮保南心也軟了,便咒罵了一聲「蟊賊」,隨後放下手槍,徑直拐到法輪寺內,不再吭聲。

  關偉雖然明知自己有錯在先,可被弟兄拿槍指著,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心寒,便也臊眉耷眼地低下頭去。

  裂痕一旦出現,便無法再佯裝無事發生。

  所謂和好如初,這世間到底不曾存在。

  或許,就連他們倆自己,也在此時才發覺,「海老鴞」的存在,於眾弟兄而言,是何等重要。

  江小道見狀,便不禁想起大姑許如清。

  要是她在,一定又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眼前的尷尬。

  可惜,「海老鴞」和「串兒紅」都不在這,江小道只能靠自己把眾人重新籠絡起來。

  「六叔,你咋穿這麼一身?」

  「噢!」關偉回過神,忙去牽馬,把編筐上鋪的一層柴火拿去,「我剛才去城裡又備了點兒彈藥,怕有事再用。」

  「還是六叔想得周到。」江小道蹩腳地試圖寬慰道,「傢伙事兒齊全,咱們才能繼續行動。」

  「道哥,你有啥計劃?」趙國硯和鍾遇山問。

  江小道拍了拍肚子,說:「我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先吃飽飯!嘿!你們這眼神看我幹啥?這都幾點了?眼瞅著三點了,忙活了一天一宿,你們不餓啊?」

  不說還好,這一說,眾人的肚子便跟著「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關偉搖了搖頭,忙說:「這不行,現在城裡到處都在找咱們,我扮成這樣,回來的路上都膽戰心驚的,可不能冒險!」

  「那就讓國硯買回來!」江小道戲稱道,「反正你也是個『死人』,本來也沒多少人知道你,正好買點東西回來,順便還能去城裡,給我大姑他們發個電報,再過一會兒,他們也差不多該到遼南了吧?」

  「應該快了。」關偉低聲呢喃道,「不過,小道,你真沒事兒?」

  「哈哈哈哈哈!六叔你真逗,我這不好好的麼,能有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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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0

  欠更:2

  因為上一章不滿四千,所以這章算常規日更第二章。

  加更今晚別等,沒準備,明天來!

  感謝百歲無憂A的打賞支持!

  老闆大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