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酸楚

  廖家晚宴後的第三日晚,廖家主宅大房偏院。

  周碧雲懶洋洋的拆著頭上的珠釵,看著鏡中的自己-杏眼圓臉,膚如凝脂,唇如花瓣-她年紀不過二十幾許,正是花開最盛,韻味最濃的時候,可惜,她的丈夫廖家二少廖玠鎮守苕州邊關,她生得再好,日子也就是這般年復一日毫無波瀾的過,一年裡,能見到廖玠的日子也不過就是那麼幾日,就那幾日,他也是早出晚歸,待她並不見得比一個丫鬟熱度能多上一分。

  「二少奶奶,花朝院那邊遞了信過來,說是,說是那位尹姑娘想要見你。」她的心腹丫鬟珠蕊從外面進來,行到她身後,低聲回稟道,一邊說著,還一邊遞上了一封信。

  周碧雲皺眉,她看著珠蕊遞過來的信猶如看到一個髒東西般嫌棄,但不管怎麼嫌棄,她還是將手中的珠釵放到了桌上,伸手接了那信,拆了開來,抽出了裡面薄薄的信紙。

  只是她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隨即就氣得面色青白,狠狠得將那信紙拍到了梳妝桌上。

  這個女人,竟然敢?自己不過只跟她說過兩次話,她竟然就敢威脅自己?她現在真是悔不當初,一悔不該一時閒極無聊,跑去和她搭訕,二來不該信了她的話,惹出了這麼大的風波,更不該留了地址給她,讓她有事可以去那裡尋自己。

  這是尹琪給她的信。

  信中說金元徹的事,她只和她說過,可現在竟然弄得滿城風雨,她心中惶恐,想見一見她,商量對策。

  周碧雲心中惱恨,心道,這是賴上自己了嗎?

  她道:「那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被三少報復了嗎?」說到這裡她臉色又是一白-這個時候,那女人尋到了她的私宅,不是擺明了說她和那事有關,這不是要讓廖珩記恨上自己嗎?

  廖家的男人都冷血無情,若是廖珩要針對自己,她都沒有自信自己的丈夫會站在自己這邊。

  珠蕊小心道:「奴婢在得知她來尋少奶奶之時已經派人查過,她原本是要去香港大學上學的,現在已經被學校拒了-不單如此,她現在,怕是在嶺南也呆不下去了。來尋少奶奶,多半是來求少奶奶的。」

  求我?這個時候不趕緊麻溜的收拾東西,求我能有個什麼屁用?周碧雲越發的厭惡,真是個蠢東西,難怪當初被雲家給踢出了家門,還三番四次的被男人玩弄,那些個保皇黨-周碧雲突然一頓,目光又重新投向了梳妝桌上的那封信-保皇黨,她剛剛快速的一覽,那信中好像有那麼一句,「我從未曾放出過任何她和那舊朝皇子的照片......」

  她心中一跳,未曾放出任何照片-那就是說她手中的確有照片?

  她怔怔的盯著那封信,心中急跳,猶豫了下,終於還是伸出了手,只是她的手尚未觸及到那封信,就聽到身後的珠蕊突然有些驚慌的道「二,二少!」

  她一愣,下意識就轉過頭來,便見到自己那個本來應該遠在苕州邊境的丈夫已經幾個大跨步過來,直接走到了她的梳妝桌前,然後伸手去取她放在桌上的書信。

  周碧雲大驚,猛地站起身,根本來不及思考,手已經伸了出來去奪那封信-大約廖玠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生猛地奪信,竟還真就被她給奪過去了。

  廖玠看著她,道:「拿來。」

  「二,二少,」周碧雲喃喃道,「不,這個,這個只是我閨蜜,閨蜜給我的私人信件,裡面有女子的私事,並不......」

  「拿來!」廖玠冷冰冰地重複道。

  周碧雲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她並不蠢,慌張過後,心念急轉,她便知道廖玠此時回越州城,且一回來直接就奪自己的信,怕那事已經傳到了他耳中-想到這裡,她一陣哆嗦,她做的事,怕是老夫人老太爺還有廖玘廖珩他們已經都知道了-那些人,可沒有一個蠢人。

  她心一橫,便將手中的那封信還是遞給了廖玠,然後癱坐回凳子上,眼淚刷一下就滾下來,道:「二,二少,您知道三弟妹那事了嗎?我,我可能闖了大禍。」

  廖玠沒理會她的眼淚,神色冰冷的抽出那封信,展開閱閉又塞回信封,這才冷冷地看著她,帶了些譏誚道:「哦,闖了大禍?」

  周碧雲淚水漣漣道:「二少,三弟妹私盜三弟批文,這事是我想了法子透露給軍調局的-但我此舉,卻並無私心,我當時從那個尹琪口中得知此事,心中也是惶恐不安,但卻也絕無搬弄是非之心,是以才沒有直接將此事告知姨娘和祖母他們,而是設法透露了給軍調局-因為一來此事為公事,二來此事是真是假,只要軍調局插手,自然水露石出-但我斷斷想不到此事另有隱情。二少,我嫁給你多年,生兒育女,侍奉祖母姨娘,可曾有過搬弄是非之前科?你當信我。」

  廖玠面無表情-這事不管她有沒有私心,但若真以公來論,行事卻算不得不妥-雖然若她真無私心,這事是應該直接告訴三弟去處理,而是不是直接捅到軍調局,然後還到了大哥手中。

  他心中惱怒,但也只能忍了,轉而問道:「那三弟妹和金元徹之事呢?這其中,你又做了什麼?」

  周碧雲愈加惶恐,搖頭道:「二少,批文一事卻是我透露出去的,但三弟妹和金元徹的那個流言,絕非出自我口,三弟妹和三弟定親已近三年,以三弟的性子,三弟妹怎麼可能會是那金元徹的情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謠言,我怎敢去傳?這個尹琪對三弟妹心懷恨意,此事定是她傳出去的-我是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這樣一個毒物,否則,我死也不會去接觸她的。」

  廖玠冷冷地看著她,然後冷哼一聲,轉身便拎著那封信離開了。

  周碧雲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眼裡又滾出淚來-這個就是她的丈夫,她心心念念的盼著能見上一面,可見面之後,和她就是這般對話的丈夫-她想到廖珩和雲暖之間的眉眼往來,只覺得心裡滿滿都是酸楚。

  廖玠將尹琪給周碧雲的那封信直接拎給了自己大哥-他這次回來也是廖玘傳信讓他回來的。

  廖玠道:「大哥,這封信我本應該直接給三弟,讓他去處理了那個女人-但此事真是說也說不清,我怕三弟心中已生芥蒂-這事真的是碧雲之錯,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約束她,讓她再不再犯。」

  廖玘拍了拍他,道:「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知道三弟他並非小氣和遷怒之人。至於金元徹之事,恐怕你真是誤會了弟妹,金元徹就是三弟妹的二舅父,他們在美國時過從甚密是千真萬確之事,這中間怕是有不少人想要攪渾水,三弟妹,她怕也是被人利用了-你是當好好約束她,否則稍一不慎,就會被人利用,惹下大禍。」

  廖玠一驚,金元徹就是陳澈之一事,他也是剛剛才知道。

  他想說,雲暖這樣的背景,三弟如何還要娶她?可是想到此事大哥既然知道,那祖父祖母他們必然也是知情的,他們都沒說什麼,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陳家。

  不管外面的風風雨雨,此時的阿暖是真的安安靜靜的在準備著自己的婚禮了,當日的婚宴流程,要說的台詞,宴客嘉賓名單,她的衣裳首飾,嫁妝禮單,婚後的產業打理,之後給廖家眾人的禮物安排-廖家是個大家族,就是這一項,都有夠她慢慢理的,還有她和廖珩新房的布置-他們是在老宅成親,但兩人之後就住在陳家隔壁的廖珩的私宅,之前是廖珩自己住,她的嫁妝搬過去,還是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至於她和「金元徹」之間的「緋聞」,她是眉頭都沒皺一下,這樣荒謬的事情她幹嘛要理會?但凡任何過來以關心的名義來試探她和金元徹之間關係的,都被她拉入了能老死不相往來就老死不相往來的黑名單。

  另外還有嶺南武器裝備建設和書籍翻譯整理那事,雖然廖珩讓她婚後才開始著手,但她忍不住心癢,抽空還是看了不少相關的書籍,當是惡補知識了,因為並不是開始工作,只算得上是她休閒時的消遣,就是廖珩,便也睜隻眼閉著眼了-至於阿暖不懂的地方纏著他讓他給她解釋,他還是很樂在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