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珩那一剎突然產生的溫柔還沒用盡,就被阿暖猛不丁地扯開了手-他雖然力氣比阿暖大了許多,但此時陷入異常心動抑或情動-雖則他自己會有另一番解釋,但有點不正常總是真的,自然就很容易就被阿暖給扯了開來。
且阿暖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拽了他的手腕,那一瞬間,他也只會順了她。
然後他的手被阿暖扔開,接著便聽到阿暖道:「唔,正好,那您就跟她說,至少要等五年後了,我要離開北平去國外讀書了。」
廖珩看她,她卻沒有看她,只抿著唇微抬了下巴看著前面,雙頰有微微的緋紅,看著極鎮定的樣子,睫毛卻有些微微的顫動。
廖珩起先還在研讀著她的表情的目光軟和下來,溫聲道:「好,那我們就先定下親事吧。」
聲音不大甚至稱得上溫柔,但語氣卻是肯定,一錘定音的那種。
阿暖差點跳起來。
她猛地地轉頭去看他,帶了些小小的驚慌失措,眼睛把他從上往下看,再從下晚上看,卻見他表情溫和又平淡,根本看不出半點端倪-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先時說什麼掛名未婚妻,阿暖對這個名聲並不看重,但前提是-她覺得廖珩對她就像是長輩對晚輩,他不可能喜歡自己這個......嗯,反正她雖然自認美得很,但絕對應該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她覺得,他一看就是喜歡那種風情滿滿成熟美艷的。
所以掛名就掛名了,幫了他,又能借了他的勢幫自己擋擋各種桃花-她覺得自己還小,要在前世,嫁人還至少要等個十年-所以,掛個名對自己並無害處。
可是剛剛,剛剛他的手遮住她的眼睛,她感覺道他手心傳來的熱度-還有他說話時,她總覺得像是有一種勾子般的挑逗意味-雖然阿暖前世今生也從未戀愛過,甚至連喜歡的人也沒有過,但她就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十分狐疑地看他。
掛個名可以,但要把自己不小心給搭了進去-那可不行。
而且......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舅舅們不是說他幾乎不近女色嗎?這讓她有些慌亂,極度想掰扯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素來行事謹慎的她有努力掩飾這刻的慌亂,裝的若無其事。
但廖珩還是看出她打量自己的目光下的滿身防備,仿佛刺蝟般警惕的看著自己。
好吧,他不過稍一試探,前一刻她還滿臉淘氣的跟他說笑,後一刻就已經變得滿懷戒備。
廖珩轉過了臉不再看她,收了溫情和試探,若無其事道:「這次多謝你。你看見了,我祖母她已經直接帶了人過來,如果不是你的幫忙,怕是要煩不勝煩。你要去美國讀書的事情我也聽祖母跟我說了,她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定親。」
阿暖盯著廖珩,在揣摩他話中的意思,便聽他繼續道,「我暫時都沒有成親的打算,我想正好你要去美國,如果你不介意,不若我們就先定下親事,但親事之下,互不相干。」
「我要一個未婚妻幫我應對家族,去擋所有想跟廖家聯姻的那些人家,而你可以藉助我未婚妻的名義做任何事。等將來你,有了意中人,我們便解除婚約。你覺得如何?」
說到最後一句「你覺得如何」,這才轉頭看她,目光溫和但卻清冷,並沒有一絲情愫。
這樣清冷的目光和不含什麼溫情的話語讓阿暖先前的慌亂也慢慢釋去了些,她想,剛剛是她的錯覺?
不過因著先時的「錯覺」她倒也意識到了面前其實並不是自己的長輩-她到底不知道他的真實心思,但凡他對自己有一點意思,她也不敢,不願去招惹他。
她抿了抿唇,道:「反正我也很快就出國了,你,便只拿我跟你祖母做個藉口......」
可是幾年,她自己說到這裡都有些說不下去,沒有正式定親,做個一時半會的藉口可以,但想拖個幾年,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也阻擋不了其他想和廖家聯姻的人家。
廖珩看她的樣子,笑了笑,道:「若是你覺得為難便算了。畢竟定親到底對你名聲會有損,這事到此無止吧。不過,若是你需要,還是可以借用我未婚妻的名義行事-畢竟我祖母年後就回嶺南,你也要去美國,不會有人去深究。」
「三爺......」
阿暖低低的喚了他一聲。
真的是她為了借了他的勢,先「投懷送抱」,然後說要還他的人情,做他的掛名未婚妻,幫他應付他的祖母-可是現在他說定親,她卻退縮了-定親又不是成親,她覺得自己出爾反爾,假得很了。
她利用了他還不肯付出任何代價。
這讓她覺得羞恥和不適。
「好了,」廖珩看她糾結的樣子,笑道,「多大點事兒,這事或者你考慮考慮也可以,我並不是一定要有個未婚妻才能拒絕得了他們-不過是費點事兒罷了。」
「哦,」他說著轉身拿了一疊文件給她,道,「你記得上次朱成瑞的那部戲嗎?他給我送來了這個,你不是有興趣嗎?這部戲的成本不小,嗯,那裡面我也夾了讓人做的預算。你幫我看看,值不值得拍這麼部戲,還有,這中間的故事,有沒有什麼需要改動的。你知道,這種戲的市場,其實針對的主要還是夫人太太和小姐們-我是品評不出這口味來的。」
阿暖的注意了成功被轉移-那麼一件事兒,若只是私下掛個名,她以前還能應下廖珩,可若真的定親,這事兒牽扯就大了,至少她母親那裡必須得先同意-要考慮的太多,她也只能讓自己的注意力先被轉移了。
她伸手接過了劇本和預算,「嗯」了聲便應下了,但她到底還是個有擔當的,逃避並不是她的性子,還是認真道:「定親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定親,我必須要先說服母親,這時也不能答你,你讓我仔細想想。」
廖珩目中的笑意一閃而過,他笑道:「這個自然。所有的事情,對你的家人,對外,要怎麼說,怎麼做,都由你自己來決定,我不會幹涉你。」
之後一路因著這定親的事,阿暖就有些心事重重,廖珩知她心中掙扎,也由了她並不再多言。
前面的林滿也是默然開車-雖則他心中簡直......難以言訴......他們家三爺,一本正經的騙起小姑娘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啊,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們三爺會做這種事......
廖家大宅。
尚昭雲帶著丫鬟阿鷺在梅園摘了一束檀香梅往主宅走-她雖是住在這廖家宅子中,但卻不是廖老夫人和廖珩住的主宅,只是在離主宅還尚有一小段路的一個客院裡,平日裡廖家主宅那邊發生的事情她其實並不太清楚,只能靠丫鬟阿鷺從下人那裡打探到一二。
起初她還想每日裡過去主宅給老夫人請安,可是第二日去過之後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就告訴她,老夫人的日程排的很滿,又需要休息,還是請她不要隨意打擾為好。
她再不甘願也不敢逆了老夫人的意,只敢隔上幾日才去請一次安。
今日阿鷺又是從廚房那邊打探道廖老夫人邀請了雲暖一起,準備下午去寶石大戲院看名伶沈一臨的戲劇一事。
她左思右想,到底按捺不住,便從園子裡摘了一束梅花-打算拿去送給老夫人插瓶。
她走到主宅前面的大道上時,便看到了廖珩的車子進來,忍不住就停住了腳步-她,住到了這宅子裡這麼些時日,可見到廖珩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
車子駛進大宅,停了車,廖珩下了車,等了阿暖下來,帶她一起往主宅走,然後兩人便看到了直勾勾盯著他們,似乎有點不敢置信,表情怔怔的尚昭雲。
廖珩看到尚昭雲,目光不過只是不經意的掃過,便轉頭看向阿暖,他伸了手拉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撥了撥她額前的劉海,道:「你不是說上次沒見過嗎?這次就見著了,說不得今日她就要跟著我們去戲園了。」
又道,「我若是在嶺南,走到哪裡,幾乎都能遇到類似的戲碼-嗯,手上的道具倒是千變萬化。我倒是不在意,回了嶺南也很少出現在廖家大宅中,但耐不住我祖母她們吃這一套。」
阿暖「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你就那麼吃香嗎?」
「並不,」廖珩看著阿暖終於恢復了的彎彎的笑意,面上的表情也愉悅了起來,他道,「我在我們家是最不吃香的那個,以前我大哥,二哥還有幾個堂兄弟尚未成親或定親的時候,那些人家多數會衝著他們去-可他們現在都或成親或定親了,他們想要聯姻,就只能衝著我來了。」
「表哥,」尚昭雲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上了前來,對著廖珩喚了一聲,然後便轉頭看向阿暖,親切道,「雲姑娘,你就是雲姑娘吧,之前就聽說過你,沒想到你長得比別人傳的還要漂亮。」
她忍了忍,沒加上一句非常想說的-比那些個電影紅星還要標緻一些。
阿暖對著她笑了笑,廖珩便摟了她,微俯了身跟她介紹道:「這是我一個堂姑母的女兒,是嶺南尚家的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