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子宣眉飛色舞的暢想未來，各種介紹幸福的生活方式。
像一個創業者遇到了投資人，再也不是之前那個默默無聞老實巴交的樣子了。
萬利仔細的觀察著兒子，總感覺面前這個唾沫橫飛的人，眼神中有一絲狡詐。
本身萬利就當過外賣小哥，也做過房產銷售。
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光憑直覺也比普通人要強上很多。
原本打算從老婆的卡上轉一筆巨款支持兒子，可是現在聽他勾畫的場景太過美麗，嚴重偏離了事實。
萬子宣還沉浸在自己編寫的故事劇本之中，突然意識到，父親的表情有些奇怪，剛才充滿自信的灑脫突然消失了。
也許是自己講的內容太過高端，沒有那麼多的錢來支撐吧。
於是停了下來，滿臉沮喪失落，又變成了那個沉默寡言的人。
兩個人呆滯的坐了幾分鐘，萬子宣便掏出手機看了看說道:「爸，我還要去一趟老年之家，處理一些事，要不？」
萬利強撐起笑臉答覆兒子:「那你先去忙吧，我坐一下，欣賞欣賞景色。」
兒子也沒有主動提買單的事，直接就快步離開了。
也許他是真的有事吧，萬利給兒子找了一個藉口壓住心裡的怒火。
這種沒教養的行為，從來就是萬利非常排斥的，把自己的爹一個人扔下，然後去伺候別人的爹。
可惡的是我這個親爹還是請他吃飯的那個人。
萬利看著眼前不合口味的飯菜酒水，還有遠處彰顯上層人身份的新貴族。
越看越惱，大聲喊服務員買單，餐廳裡面的人都盯著這邊這個大爺，愣住了。
「您好，加小費一起是27萬，謝謝！」
萬利直接給這個服務員刷了一百萬過去，「叮，新柯寶到帳一百萬元。」
巨大的收帳鈴聲，再一次驚艷全場。
萬利瞟了一眼那個剛開始嫌棄自己換座位，躲到最遠處的那桌客人。
那幾個人正一臉吃驚的看著自己。
「哼，喜歡玩洋玩意兒是吧，我就偏要擾亂你們的規矩，叫你裝個夠！」
付完錢，萬利就準備回自己原來的那個家，那個被打賞的服務員一直護送老爺子走到酒店門口。
萬利又將手機遞給服務員，讓他幫自己叫一個傳送車。
服務員設置好了以後，一直站在門口90度鞠躬。
萬利有些無語，這親生兒子還沒有花錢買來的服務員懂禮節。
等到自己回到了那套看著就來氣的房子裡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客廳裡面鋪了一層灰，天花板的牆皮也脫落了一大塊，牆面都開裂了。
家具都被老鼠咬的破敗不堪。
再就是那一屋子的老鼠屎，臭氣衝天。
「就這麼個房子，讓老子供了半輩子！」
萬利打開鞋柜上的抽屜，裡面是當初自己送給張開妍的那個音樂盒。
打開盒子，傳來斷斷續續的曲調，盒子上那張三人全家福的相片已經泛黃。
幾個人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前幾天在租來的加長版林肯里，自己親手送出去的禮物，現在已是物是人非。
盒子正中間有張黑色的銀行卡，萬利掏出手機將卡號綁定。
查詢了一下餘額，我的天！這一長串的數字，如果不是數學家都沒辦法讀出來。
萬利腦子一片空白，默默地掏出手機，給兒子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小孩子打鬧的聲音，還有大人制止時的小聲嘀咕。
這小子，明明就是回家了。
心裡再怎麼不是滋味，可是萬子宣總歸還是自己的兒子吧。
「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急事。」
然後電話又是一陣停頓。
「爸，您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面說嗎？」
萬利頓時火冒三丈:「你呢，趕快到老房子這裡來，我在這等你，不來的話，我也就當自己生了塊叉燒肉，算了！」
說完萬利就掛斷了電話，離開了這個充滿傷感的房子。
獨自一個人坐在小區荒廢的花壇上，望著眼前這棟水泥建築發呆。
老婆真是個細心又理智的女人，什麼事都能看的透透的。
作為一個母親，硬是能忍住不將這筆巨款拿出來給兒子。
人吶，總歸是有本性的，有些是特定的環境條件逼迫出來的，有些則是天生自帶的，一輩子也改不了。
終於理解，現在這個世界為什麼要出一款法律將整個家庭捆綁起來了。
這過去的道德底線，血緣親情早都已經完蛋了。
跟那些動物還有什麼區別！
但是他可以當個無情無義的石頭，我可不能跟他學。
有些東西，哪怕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必須堅守下去。
兒子乘坐著空轉車從天而降，這都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爸，您趕急趕忙的喊我來，到底有什麼急事啊？」
萬利嘆了口氣:「這我要是今天摔倒了，估計已經死這了。」
萬子宣皺了皺眉頭:「爸，您說什麼吶，我一年也就只能請假一次。」
「今天一直陪著您跟媽媽，都有大半天了吧？我的兒子，您的孫子，是不是咱萬家的骨肉？」
「我有說是自己一個人出去廝混嗎？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看樣子，他也是一直憋著火。
萬利聽到兒子都說出這話了，也不好再繼續埋怨他。
「不管了，賭一把，就算他說的也有道理吧。」
「新柯寶到帳，30億元。」
兒子聽到這個聲音，整個人遲疑了一下:「爸，您這是？」
萬利溫和的說道:「爸媽一直沒怎麼管教你，是咱們的失職，爸剛才的語氣有些重，爸給你道歉！」
「拿著錢把帳清了吧，咱們一家子從現在開始清清白白做人。」
「再也不受他們控制了。」
萬子宣哭了，相比之前那次默默流淚，這次他是哽咽抽泣。
緩了很久，兒子擦掉臉上的淚水:「爸，我帶您回家看看孫子。」
萬利一臉高興，30歲去看自己的孫子，這感覺很奇怪，就跟看這個比自己還大幾歲的陌生兒子一樣。
這空轉車應該是比飛機還要快，只要提供坐標位置，無論距離遠近，好像時間上都差不多。
父子一前一後進了家門，一個打扮比較隨意的家庭婦女坐在客廳里刷著虛擬電影。
兩個小孩就在屋裡跑來跑去。
見到萬利來了也不叫人，也不起身。
萬子宣趕緊安慰父親:「您老別見怪，現代人都是這樣的，不像以前那麼多侷促的禮節。」
萬利也不想再發火了，時代的產物可不是一頓脾氣就可以解決的。
兒子堆滿笑容:「爸您在家坐一下，我出去買個鍋，晚上做幾個新鮮菜，咱一家子喝兩杯哈。」
聽到能吃現做的菜，萬利的肚子咕嘰響了一下，花了一百萬，硬是餓了一天。
萬子宣說完就急急忙忙出門了。
萬利坐在客廳裡面，兒媳婦跟孫子也都當自己是透明的，各玩各的。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要跟他們一起過日子。
這世界變得越來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