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八

  陳特助看也不看,就讓司機關上了車窗。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就不是他該知道的事情了。

  他不久前被自家總裁叫著送外套的時候,還以為是有喜歡的女人了,結果一聽對象是林大小姐。

  這就沒什麼可能了。

  陳特助常年奔赴國外和國內,對於林初螢也是熟悉的,她和自家總裁更是交集很少。

  車裡逐漸暖和起來。

  林初螢現在人是暈乎乎的,連自己禮服後背上破了的地方也沒什麼感覺,拿出自己的包,準備找出口紅。

  因為剛剛車內燈就關了,所以她也看不見。

  林初螢用手摸了摸裡面,掏出來好幾樣其他的小東西,嘟囔了一句,乾脆把包開口往自己腿上倒。

  嘩啦啦地,掉下來一堆東西。

  陸燕臨原本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聽到不小的動靜,餘光看了眼,就見到她倒出來不少東西。

  一眼看上去,各種化妝的東西。

  就連發卡都有好幾個,還見到了一個兔子的。

  陸燕臨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覺得她能戴這個發卡還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我的口紅!」

  林初螢從裡面扒拉出自己的口紅,滿意地笑了一下,又將東西一骨碌地塞進自己的包里。

  「一個,兩個……」

  但是剛剛因為動作大,有幾個掉到了下面。

  林初螢彎腰撿幾個,剩下的另外一個口紅是怎麼也找不到了,她用手機手電筒照了照,發現在陸燕臨的另一邊。

  「讓讓。」她說。

  「什麼?」陸燕臨回神。

  「抬腿。」林初螢蹦出兩個字,毫不客氣地說:「你擋著我拿口紅了……二叔。」

  好歹她還記得面前的人是誰。

  陸燕臨往一旁側腿,看她彎著腰去夠口紅,這樣的弧度讓後背上撕破的地方撕扯得更大,直接碎開了一個大裂口。

  原本就露在外的風景更多了。

  「哎呀。」林初螢驚呼一聲。

  她顧不得口紅,連忙捂住自己的後腰。

  陸燕臨抿著唇,在她還沒有起來前,將外套搭在她身上。

  林初螢猝不及防身上有點重量,將口紅撿起來,笑眯眯地說:「我口紅掉你那邊了。」

  陸燕臨看著她。

  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來了「你怎麼不幫我撿啊」的意思。

  陸燕臨微哂。

  也是,以她這樣的性格和美貌,怕是想幫她撿東西的男人數不勝數,甚至樂意至極。

  他微傾身將東西撿了起來遞給她。

  林初螢乖乖一笑:「謝謝二叔。」

  也就這時候,才乖巧一些-

  巴黎的街頭晚上不像國內那樣熱鬧。

  陸燕臨繼續閉目養神,眼睛才閉上幾秒,胳膊就被戳了兩下,睜眼就看到林初螢湊近的臉。

  「陸二叔,你幫我拿鏡子。」

  她有些理直氣壯。

  「我為什麼要幫你?」陸燕臨反問。

  「我不是你的客人嗎?」林初螢歪了歪頭,顯得有些嬌媚,「你要照顧我。」

  「我沒有照顧別人的習慣。」陸燕臨說。

  「我都叫你二叔了。」林初螢又開始省稱呼的姓氏,「你就幫幫侄女吧。」

  陸燕臨並不是收到女人的撒嬌。

  從小到大,想對他撒嬌的女生數不清,他都沒什麼感覺,到現在的不近女色,都只是無感而已。

  林初螢還是頭一次對他撒嬌。

  也許是因為侄女這個詞,陸燕臨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小圓鏡,握在手裡像是小女生玩的魔法棒。

  「燈打開。」他提醒。

  「是。」

  林初螢擰開口紅,對著小圓鏡準備補補,結果她還沒清醒,看鏡子裡的自己都是輕微晃的。

  她開口:「你不要動。」

  陸燕臨面無表情:「沒動。」

  林初螢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鏡子明明晃來晃去的,不是你動了誰在動。」

  陸燕臨說:「你在動。」

  「是你拿著鏡子的,肯定是你在動。」林初螢瞪了眼他,繼續自己的理論:「別想騙我。」

  前面的陳特助和司機兩個人都憋著笑。

  大概這是他們家先生第一次碰到這麼不講理的人吧,還是自己的侄女,不能直接回絕。

  林大小姐的邏輯真是一套一套的。

  陸燕臨總算知道和醉酒的人說話是什麼感覺了。

  他思索幾秒,點頭:「是我在動。」

  這樣的回答省得繼續討論下去。

  陳特助有些詫異,從後視鏡里看了眼陸燕臨的神色,這種沒邏輯的事情,自家總裁居然認了。

  果然是林大小姐。

  林初螢唇角一翹:「就說你剛剛騙我。」

  陸燕臨敷衍:「騙你。」

  大概是酒後勁有點大,林初螢感覺晃得更明顯,伸手向前抓住他的手,不忘提醒:「定住。」

  她用的力度很大,但對男人而言不過是微毫。

  可能是因為一直穿單薄的禮服,所以手心是冰涼的,直接冰在他的手腕上,肌膚的細膩也相當明顯。

  「好暖和。」林初螢忍不住說。

  「鬆開。」陸燕臨垂目。

  「真小氣。」林初螢說。

  她如此說人壞話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小聲掩飾的意思,在她的世界裡,自己說什麼都是對的。

  半天過去,林初螢才終於補好口紅。

  她對著鏡子左照又照,陸燕臨偏過頭,右手舉著圓鏡定在空氣中,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唇上。

  原本就紅艷的唇瓣更艷了。

  他向來不喜歡烈焰紅唇的女人,這一刻竟然覺得很美。

  陸燕臨緩緩開口:「好了麼?」

  林初螢點點頭,又乖乖道謝:「謝謝二叔。」

  陸燕臨不可置否,將圓鏡放在了她腿上,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漂亮的腕骨吸引了林初螢的視線。

  真好看。

  即使醉意朦朧,也消不去她欣賞的眼神-

  到柏際已經是十幾分鐘後。

  林初螢已經在車上睡著了,畢竟她玩手機手機上的字都在飛,讓她一個人靜下來那也是不可能的。

  最後睡著反而是非常正常的。

  陸燕臨一向習慣了安靜,見她睡著也莫名鬆了口氣。

  等到酒店門口,又成了問題。

  陳特助打開門,看著林初螢歪著頭的模樣,衝著裡面咳嗽一聲:「林小姐,到了。」

  裡面沒點動靜。

  「林大小姐,到酒店了。」

  「……」

  陸燕臨已經走出去一兩米,聽到陳特助放大的聲音,腳步頓住,轉過身:「沒醒?」

  陳特助說:「沒有。」

  他猶豫出聲:「是叫醒,還是我送林小姐上去?」

  燈火通明的酒店門口,陸燕臨眉峰擰住,眼神盯著車內歪斜的林初螢身上。

  半晌,陳特助才聽到低沉聲音:「不用。」

  然後他就看到自家總裁走過來,然後從他的面前路過,將裡面的林初螢抱了出來。

  「……?」

  不用是這個意思嗎?

  陳特助瞪大眼看著自家總裁走遠,一直到進了旋轉門內,還能見到盪在空氣里的細白長腿和高跟鞋。

  國外的柏際建築風格偏向歐式,內里的裝修和裝飾風格也是,就連員工大多也是法國人。

  從大廳路過時,前台的眼神就跟著動的。

  他們老闆居然抱著一個女人?

  還穿著他的外套?

  這四捨五入就是有老闆娘了?

  陸燕臨還記得林初螢的房間,從她包里摸出來房卡,一進去就差點被行李箱絆倒。

  桌上也零零散散地擺著不少東西。

  床上更多,好幾樣衣服都放在上面,內衣都大喇喇地鋪在雪白的床鋪上,艷麗又性感。

  他眉頭緊蹙,將她放在了床上。

  然後皺著眉忽視掉那些衣服,陸燕臨有輕微的強迫症,但讓他整理女人的衣物,他還做不到。

  他關燈離開。

  前腳才離開,後腳床上的人就迷迷糊糊醒了,跌跌撞撞地進了洗手間,還不忘給自己卸妝。

  卸完妝也差不多清醒了。

  林初螢對之前的事並沒多大的印象,狐疑地想了一下,看到床上的外套,這才想起來自己怎麼回來的。

  她想打電話給陸燕臨還回去,發現自己沒他的聯繫方式。

  好像是以前覺得沒必要,就沒加?

  「……」

  林初螢找出來陸堯的微信:【你二叔住在哪?】

  陸堯回得倒是快:【柏際啊。】

  林初螢:【我當然知道柏際,我的意思是柏際哪兒?】

  陸堯:【除了頂樓還能在哪……】

  林初螢一想也是。

  她真是醉糊塗了。

  林初螢給自己換了件衣服,抱著外套上了樓,頂樓沒鎖,她直接就進去了。

  「陸二叔?」

  林初螢叫了聲,沒回應。

  她其實沒怎麼上過柏際的頂樓,而且每家酒店上面的設計不一樣,所以差距很大。

  本來以為進去會見到人,沒想到先看到了一個酒櫃。

  說是酒櫃,是因為很多酒。

  各種各樣的種類,五顏六色地放在木架上。

  林初螢還有一絲酒意,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舔了舔唇,有點想喝。

  尤其是桌上已經開了一瓶。

  她將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從一旁拿了新的高腳杯:「二叔,我喝你的酒了啊。」

  雖然沒人回應。

  林初螢覺得不行就自己賠他一瓶,相信這位二叔氣量應該不會這么小的。

  她坐在椅子上,眯著眼品酒。

  這酒和她今晚喝的紅酒不一樣,味道酸酸澀澀,但過後又蘊上來一點甜,很合她的口味。

  一不小心就停不下來了-

  十分鐘後。

  陸燕臨從浴室里出來,本來打算休息的,耳邊突然聽到了淺淡的玻璃碰撞音。

  這裡還有小偷?

  他走出去,看到坐在椅子上眯著眼抿酒的林初螢,臉頰都染上緋紅,還不忘和旁邊他之前喝過的酒杯碰一下。

  「cheers!」

  然後一口喝乾,還反過來杯口朝下。

  一滴暗紅色的酒液順著杯壁滑落,滴在她的裙上。

  陸燕臨沉聲斥道:「林初螢。」

  林初螢抬起頭:「叫我幹什麼?」

  陸燕臨走過去伸手抽走她手中的酒杯,緊皺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你的教養呢?」

  「不准罵人!」林初螢被他這麼一說,突然放大音量:「也不准凶我!」

  「我不是罵人,也沒有凶你。」

  「你說我沒教養就是在罵我。」

  「……」

  陸燕臨頭疼。

  他乾脆放棄這個話題,重新開口:「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現在,立刻。」

  「回去就回去。」

  林初螢說著就要從高腳凳上下來,還不忘丟下狠話:「下次讓我來也不來。」

  陸燕臨覺得不來最好。

  本身之前就是醉酒狀態,清醒過一陣,現在又被勾上來,腳下沒站穩,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往前跌去。

  正好撞進了陸燕臨懷裡。

  他手中另一個只剩下一半的酒杯被撞的直接潑灑出來,染紅了兩個人前面一大片衣服。

  「起來。」陸燕臨垂目,嗓音清冽。

  「對不起。」林初螢自覺闖禍,終於乖巧下來,聲音有些婉轉動聽。

  面前的男人分成了好幾個,分開又重疊。

  讓她分不清是誰。

  陸燕臨動作微頓,不可避免地和她四目相對。

  林初螢眼神迷離卻清亮,眸中星光璀璨,和之前相比,唇色淡了很多,唇角還有未乾的酒液。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酒的芬芳。

  讓人沉醉。

  「你為什麼在我房間?」林初螢微歪頭,她站不穩,一手還搭在他肩上。

  「這是我房間。」陸燕臨說。

  「不知道我是誰嗎?我的房間你也敢進?」林初螢仰著下頜,「嗯?」

  「……」

  她的思維已經糾成了一團。

  陸燕臨終於出聲:「我送你回去。」

  他將酒杯放在桌上,顧不得身上的酒漬,伸手撣了撣,呼出一口氣。

  「不想走路。」林初螢開口。

  這時候她的聲音軟了下來,無意中的嬌嗔讓人移不開眼,像羽毛刮在人心上。

  林初螢抬頭看了眼,只能看清一雙黑眸在看著自己,讓她有些興奮,不知從何而來。

  被陸燕臨準備扶著走的時候,她頭重腳輕,一下子磕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很響。

  林初螢捂著額頭,疼得嗚嗚咽咽出聲:「嗚嗚嗚你幹什麼打我……」

  「……」

  陸燕臨頭更疼了。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林家的大小姐喝醉後會是這個樣子的,嬌氣得不行。

  他正在心裡想著,面前乾哭的人已經湊了上來,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陸燕臨嘶一口。

  沒待他呵斥出聲,面前人又湊了上來,咬在了他的唇角,一點也沒有留情。

  林初螢有得逞的狡黠:「讓你打我。」

  她抵著他的肩膀,昂著頭的模樣像極了驕傲的孔雀。

  陸燕臨伸手捻了下唇角,指腹上沾染了一絲血珠,還殘留著酒的香氣。

  他目光定在林初螢身上,眸光幽深。

  陸燕臨清冷將近三十年,第一次被挑出欲.望。

  對方還是他的小輩-

  林初螢對於後來的記憶不甚清楚。

  她只記得耳畔有熟悉的男人嗓音,低沉,又暗啞,在問:「你想怎麼樣?」

  她想怎麼樣?

  林初螢還沒有想出回答,只是順著自己的思路來,她一向如此,連醉了也是如此。

  所以她看著面前模糊的臉,這次是親了上去。

  真好看啊,這個人。

  她心想。

  林初螢之後的記憶就碎成了片段,一切來得似乎都很快,也好像並沒有什麼意外。

  頂樓空蕩地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大半的空間被黑暗填充,只餘下房間裡亮著微黃的暖光。

  她來巴黎時新染了美甲,十指纖纖,跳躍著幾種不同的顏色,有手繪的可愛貓咪,是她近期非常喜歡的。

  就像主人一般,在他的背上張牙舞爪。

  習慣也像貓,下了狠勁,一口卡在他肩上,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

  囂張又放肆。

  林初螢的長髮凌亂地散在枕頭上,偶爾有一兩根被汗水黏在陸燕臨的額間,然後又落下去,掉在鎖骨上。

  之前卸妝時還未摘下的鑽石珍珠項鍊被輕而易舉地扯斷,珍珠掉了一地,滾動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清脆叮咚,敲在人心尖上。

  窗外星幕降臨,有低低的淺吟。

  巴黎讓世界上無數人流連忘返,它的夜晚也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