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錦州危急

  清脆的骨裂之音,與撕心裂肺的哀號,自麻袋而出,仿若地獄交響。

  不堪重負的膀胱釋放出的惡臭,與噴涌而出的鮮血,瞬間將麻袋染成一片血紅。

  甚至浸透大地,泥濘中泛起一片黑紅。

  麻袋中里的,正是之前叫囂最甚的蒙古韃子。

  此刻卻五花大綁,四肢朝天,只能無助地蜷縮掙扎。

  張入穩的坐騎,鐵蹄落下,正中其胸,無數骨骸應聲斷裂。

  多根肋骨穿破麻袋,露出紅白交錯的骨茬,猶如破土而出的利刃。

  袋中蒙古韃子痛不欲生,僅能拼命扭動。

  從外界觀之,雖無法得見其面容,但其掙扎之態,詭異至極。

  張入穩再次策馬,鐵蹄猛下,袋內似有熱血爆散,整片麻袋如受重擊,血霧向上飆射。

  瞬息之間,麻袋成了血肉交融的容器。

  袋中蒙古勇士雖未即刻殞命,其身體卻已扭曲成不可思議之狀。

  張入穩狂笑聲中,策馬亂踏。

  旁觀者耳中,慘叫聲如裂帛不絕。

  百名勤國營騎士隨之而出,駕馭坐騎,對準那些麻袋,亂踏而下。

  骨裂聲中,蒙古韃子們在慘叫中被踐踏成血肉模糊。

  這片土地,仿佛變作了一汪血肉泥潭。

  暗紅的鮮血流淌滿地,構成一幅人間煉獄的畫卷。

  在軍陣之內,不論是飽經戰陣的士兵還是初涉烽火的屯民,皆目露快意。

  而觀戰的商賈們則面如土色,眼前的景象太過驚心動魄。

  那些未遭麻袋之厄的蒙古韃子,此刻也已魂飛魄散。

  失禁的痕跡昭然若揭。

  他們蜷縮於地,只求速死。

  確認所有蒙古韃子皆化為肉泥,張入穩才領著麾下一眾騎士凱旋而歸。

  這些騎士無不高聲歡呼,大呼過癮。

  紛紛表示今後擒獲蒙古人,定要如法炮製。

  待時至,餘下蒙古韃子亦被一刀了斷,祭旗儀式圓滿落幕。

  陳贊畫自始至終面不改色,此時撫須而道:「祭旗儀式大吉,將士們痛飲敵寇之血,此戰我軍定能大獲全勝!」

  張大春與沈其士聞言,均深以為然,點頭稱是。

  祖柏遙望北方,目光如炬。

  隨後,他目光掃過台下整裝待發的雄軍,高舉利劍,一聲令下:「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

  萬眾一心的呼聲震耳欲聾。

  青牙軍甲級軍與勤國營騎士策馬當先,如同奔騰的紅色潮水,向著北方進發。

  鐵蹄所至,地動山搖,其勢如破竹,威震四方。

  ……

  崇禎三年,八月初一。

  錦州,時近上午。

  錦州,這座古城坐落於小凌河的北岸,其歷史可追溯至明洪武二十四年。

  那時,指揮使曹鳳對舊縣城進行了翻新,加固了城牆,內土外磚,周長五里。

  至明成化十二年,都指揮王鍇進一步擴大城防。

  周長增至六里有餘,城牆四角增設瞭望台。

  明弘治十七年,參將胡忠再次擴建。

  錦州城形如盤子,圓潤而堅固,因此又得名「盤城」。

  經過多次擴建,錦州城的周長達到了七里半,護城河環繞,城牆高達十米。

  南城牆外,另有一段小城牆作為額外防護。

  城的四面,二層重樓式城樓雄峙,而東、西、北三面,皆有小城相連,構成堅固的防禦體系。

  自弘治年完善以來,直至明末,錦州城布局基本未變。

  然而,由於明清兩軍的連年征戰。

  錦州作為前線要塞,飽受戰火摧殘,城牆屢遭破壞,又屢次修復,滿是戰爭的痕跡。

  今日,戰火再次降臨,清軍的陣列密密麻麻,遍布東、西、北三面。

  炮火連天,炮彈呼嘯著砸向城牆。

  鐵彈飛濺,城磚破碎,轟鳴聲不斷。

  在清軍的猛烈炮擊下,那些身著短身罩甲的錦州守軍,無不驚慌失措。

  或躲避或吶喊,城牆上一片混亂。

  城牆上的明軍炮手竭力回擊,但錦州城雖炮台林立,紅夷大炮僅七門,佛郎機大將軍炮也不足二十。

  面對清軍的遠程重炮,顯得力不從心。

  清軍的炮火如潮水般連綿不絕,城頭已無立足之地,守軍只得撤下城牆,躲入藏兵洞尋求庇護。

  清軍的炮擊終於停歇,守軍正欲喘息。

  號角聲再次響起,只見清軍大陣中吶喊震天,無數盾車被推出,層層疊疊。

  每一層後都緊跟著弓箭手,部分盾車設計近似明軍土車,用以抵禦明軍火炮。

  盾車與弓箭手之後,是運載泥土麻筐的小車,用以填平溝塹。

  最後是蓄勢待發的騎兵大軍。

  清軍的陣容浩瀚如海,戰旗在陽光下閃耀。

  城頭的守軍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許多人面如土色。

  「建虜莫非瘋了?」

  在錦州城西南角,有一座十三層的遼塔。

  站在塔上,視野開闊,四周動靜盡收眼底。

  往昔戰事中,城內守將常居塔上,以此為據點,指揮調度。

  此時,塔內的高層上聚集了一群大明將官,個個頂盔披甲。

  為首的是年逾六旬的守城主將守達築。

  說話的是守達畢,守大築的弟弟。

  這是一位身姿雄壯、鬚髮賁張的猛士,手中揮舞著碩大的狼牙棒。

  即便年逾五十,他在戰場上依舊勇猛無雙,曾孤身挑戰建虜,因此贏得了「守二瘋子」的綽號。

  此刻,他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清軍,也不免瞠目結舌,大聲呼喊:「自昨日始,他們便一波接一波地猛攻,這……莫非真要一舉攻克錦州城?」

  儘管錦州已被圍困數月,清軍數十次的攻城嘗試,手段層出不窮——

  用炮火轟擊,用火藥爆破,挖掘地道,如蟻附牆般攀爬。

  但很多時候,可以看出他們的決心並不堅定。

  只要守軍拼死抵抗,讓他們無利可圖,他們便會退避三舍。

  然而,自兩日前起,城外的清兵似乎換了一副面孔。

  攻勢不僅更加堅決和猛烈,還源源不斷調來了援軍。

  原本只有滿洲鑲紅旗與正紅旗的兵馬圍困。

  如今其他建虜各旗的兵馬也陸續抵達。

  城外的火炮數量激增。

  甚至皇太極的標誌性黃龍大傘也多次出現於陣前。

  這一切讓守軍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

  「這些賊子在施展圍點打援的計謀,意圖加速援軍的到來。」

  守達築沉聲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手握佩劍,穩如磐石,對清軍的強勢攻勢毫不畏懼。

  他沉穩地發布指令,精準地調度著每一處防線的加固與兵力的增援。

  運籌帷幄,胸有成竹。

  錦州的東、北、西三面,由三座關城拱衛。

  它們如同堅不可摧的屏障,為內城提供了堅實的保護。

  儘管清軍屢次發起進攻,卻始終被阻擋在外城,無法撼動內城的穩固。

  尤其西與南兩面,依傍著河水與山丘的地勢。

  清軍的攻城難度倍增,這使得錦州得以在這波攻勢下堅守。

  守達築的目光時而凝視著城池的四圍。

  眼中映入的是清軍如潮水般的攻勢,以及環城而立的密集營寨,尤其在東、北、西三面更為密集。

  錦州南側臨近小凌河。

  由於地勢限制,清軍未在此紮營,也未列陣,僅有游騎馳騁。

  但在小凌河南岸,亦有零星營寨,這顯然是清軍故意留下的通道,以引誘明軍援兵。

  實際上,高塔雖為指揮重地,卻也成了清軍炮火集中的目標。

  不久前,一枚炮彈就摧毀了塔頂,部下多次勸說守將撤離,均被守達築堅定拒絕。

  守達築看了周邊許久,突然感慨道:「時勢造英雄,溫越這次動作太大了,把建虜給逼急了。」

  守達畢聞言,急躁道:「把建虜給逼急了?大哥,是我們陷入了絕境!

  「溫越的厲害暫且不論,以清軍這般猛烈的攻勢,錦州能支撐多久,實難預料。

  「若援軍再不至,我們就徹底完了。」

  守達築瞥了一眼弟弟,守達畢頓時噤聲。

  儘管他作戰勇猛,自幼卻對這位兄長敬若神明。

  在兄長的威嚴下,僅是一眼,守達畢便收斂了言語,重歸沉默。

  守達築心底輕嘆,暗忖這個兄弟勇猛有餘,卻在謀略大局上略顯不足。他緩緩道:「黃土嶺的捷報,我們早已知曉。

  「平虜伯以雷霆之勢大勝,斬獲敵首近兩千,更一炮擊斃了阿濟格那囂張的傢伙。

  「而且援軍未中皇太極之計,未墮其圈套。

  「故而皇太極將主要攻勢轉向錦州,催促援軍。

  「而抵達錦州的最快路徑,是從松山堡西面穿越。

  「若選擇此路,勢必得面對峰路山的清軍,以防止他們側翼突襲或截斷後方補給……

  「只是峰路山的艱難,令人望而生畏。

  「攻下此山,不知將付出多少生命的代價。」

  守達畢憤然道:「峰路山確實難攻,但清軍如此猛烈的攻勢,錦州又能堅持多久?

  「若援軍再不至,城池危在旦夕。」

  守達築沉默了片刻,最終沉重地說道:「是啊,如此狠攻,錦州的防線的確難以長久支撐。」

  錦州已遭圍困數月,城中守軍疲憊不堪。

  儘管糧草充足,但柴薪短缺,連最基本的飲食都成問題,士氣大受影響。

  他問道:「錦州的戰況,信使是否已送至松山堡的王監軍處?」

  一名親信將領回道:「一切順利,沿途清軍攔截稀少。

  「前日,信使分多路夜出城池,當夜便抵達王監軍的行轅。」

  守達築沉聲道:「這是清軍有意為之。」

  他接著問:「王監軍那邊有何反應?」

  那親信答道:「援軍中各總兵意見分歧,王監軍亦難做定奪,援軍何時到來,仍是未知數。」

  說到這,他緊咬牙關,突然間滿腔怒火:「有幾位將軍意圖救援,卻被那溫越都喊下了。

  「如今,松山的幾位總兵——付崇英、曹變蛟、王宸霆,甚至監軍張霖若,全都倒向了他那邊。

  「洪都督雖有心救援,但軍力有限,劉繼虎和左顯光立場搖擺,湯通、牛苛二人更是貪生怕死……

  「溫越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他想眼睜睜看著錦州陷落,對我們的危亡置之不理嗎?」

  「就是就是。」

  親信將領的話一出,其他眾將紛紛議論紛紛,言語間無不流露出對溫越的抱怨。

  起初,溫越在松山時,堅決阻止眾人立即救援的提議,主張先攻黃土嶺。

  得到消息的他們並未多言。

  畢竟,利用戰車壓制清軍,避免輕率作戰穩妥的策略。

  清軍強大,他們同樣明白,魯莽行動可能導致全軍覆沒。

  而黃土嶺大捷的消息傳至錦州時,城中軍民歡騰,對溫越讚譽有加,青牙軍和平虜伯的威名一時無兩。

  可是,隨後清軍再次發起猛攻,此次攻勢更為堅決,錦州守軍難以招架。

  又得知溫越阻撓救援的消息後。

  眾將對他的怨恨頓時爆發。

  聽到下屬的抱怨,守達築森冷的目光掃過眾將,突然一聲厲喝:「閉嘴,安靜!」

  守達築在軍中的威信無人能及。

  他這一聲呵斥,身邊眾將皆是一震,不約而同地噤聲,面露不安地望向他。

  「戰事兇險,一著不慎,恐將重蹈天啟二年大凌河之覆轍。」

  守達築沉聲道:「平虜伯與各總兵深謀遠慮,豈能不謹慎?

  「他們久經沙場,自有一番考量。

  「援軍並非不來,只是稍有延宕。」

  他目光如炬,掃過眾人,「尤其是平虜伯,其忠勇無雙,先取杜度首,再斬阿濟格。

  「如此勇猛,大明又有幾人可及?

  「爾等在背後妄議,若傳至平虜伯耳中,豈不是破壞了我等與青牙軍的關係?」

  守達築能在邊疆穩坐釣魚台數十年,關鍵在於他深諳人情世故,知道何人可忤,何人需敬。

  他對溫越此行抱持友好,不願結怨。

  特別是黃土嶺大捷的消息傳來,更堅定了他交好溫越的決心。

  在守達築的威嚴震懾下。

  眾將唯唯諾諾,不敢多言,只能側耳傾聽。

  黃土嶺大捷的消息,傳到錦州這邊,聽到他的耳朵里。

  他們心中不免各各都是波瀾起伏。

  他們多是作戰多年的老將,知曉與清軍交戰的艱難,斬敵首已是不易,更別提取親王、郡王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