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拿自己當做誘餌,這賭注可以說不可不大,在通信極其落後的古代,如果主將陣亡對於戰役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當中軍陣營借著去支援兩翼的這個機會,慢無聲息的慢慢全部調開,在帥帳之前露出了一個薄弱的缺口。岳托一直在觀看看的仔細,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立刻調集主力,向著趙澤的帥帳猛攻。
「澤哥!他們來了!」
面對如潮的鐵騎如同猛虎下山一樣的向著中軍帳直撲而來,張勇沉不住氣了,不停的在趙澤身邊對他提醒。
趙澤淡淡地一笑道:「知道了,下令下去,中軍後退,暫避其鋒芒。」
張勇道:「此時不去攖其鋒,為何偏要像縮頭烏龜一般?」
「吩咐下去,無需多問,按照我說的做去就行。」
這樣示弱,退而避戰,不僅自己人都不能理解,敵人同樣也不能理解,因為這樣根本就不是趙澤的風格。但是所有人又弄不清一個頭緒,只道是趙澤兵少,一時不能力支,故而採取的避戰之舉。建奴也是這樣想的,一向打慣了順風仗的他們,難得遇到一個這麼好的機會,想也沒想的嗷嗷大叫直撲過來。
「好了,就這兒吧!讓大家列陣,且邊戰邊退,誰若膽敢往前一步,定斬不赦。」
「這又是何意?」
張勇只覺得自己腦袋上都是一頭的霧水,但是無奈軍令難違,只好執行下去。張勇還是趙澤的侍衛隊長,可以說整個侍衛隊中全部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完全拿著一手好牌。雖然建奴兇悍,但是在這一隊銳兵和大軍的配合下,且只不過是一面受敵,短時間內,建奴是消滅不了他們的。
就這樣面對如潮的建奴,侍衛隊在和中軍剩餘的大軍一起合力,硬生生的將建奴的鐵騎擋住。雖是戰的一時並不分勝負,但是在趙澤的催促下,還是只得不斷的邊戰邊退。全軍各將望著中軍,邊戰邊退,只以為是不能支敵,但是又無支援的命令,急的心裡發毛,只得干跺腳。
此役建奴是受夠了趙澤的鳥氣,終於在野戰之中,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掌握著戰場的節奏,算是扳回了一城。岳托在不遠處觀戰,他的心裡暗自估計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此戰應該能夠日落之時,大體結束。對於整個河套之戰來說,過程是毫無意義的,無論雙方之前吃了多少敗仗,受了多少損失。重要的只是結果,那就是在河套之地區,只能有一方的勢力。誰能站在這兒,誰就勝利。
趙澤的中軍看上去力不能支,這讓岳托看得十分欣慰,你預感著,這場戰鬥或許不需要等到日落時分就能夠結束。久違的笑意再次在他臉上浮過。
自古與他對陣以來,自己一直受於一種極端被動的局面,今日終於能夠長出這種鬱悶已久的惡氣。這種欣慰與高興,實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趙澤啊!趙澤,今日將會就是你的忌日,大金無敵並不是神話,天地之間,沒有人能擋過大金的鐵騎,你也一樣。」
當岳托高興的在心中默念的時候,剎那間,他突然看到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雖然看上去趙澤的中軍,力不能支,且戰且退,但是他將大部分的兵力都調到了兩翼,兩翼現在不僅能夠站穩陣腳,反而趁著他的主力在進攻中軍之際,能夠發起小範圍的突擊。
中軍雖然退卻,而兩翼卻沒有被消滅,隨著趙澤的退卻,明軍陣型由一個「凸」字形,變成了一個「凹」字形。現在自己的主力完全已經突入到明軍之中,就像是入了他的包圍圈一樣。岳托突然意識到,趙澤中軍的力不能支,或許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假象,他要的就是引敵深入,到時候兩翼合攏,將自己的主力全部包圍在其中消失。騎兵雖然厲害,但是你得讓他有一個馳騁的空間,一旦包圍,眾多兵力集中在一個小小的包圍圈內,根本就發揮不出自己的實力來,一旦騎兵跑不起來,那就跟陷進了泥沼里的戰車沒有區別。
岳托驀然驚起了一身冷汗,忙令人鳴金收金。望著危險的局勢,他只希望,一切只不過是自己庸人自擾。
「應該差不多了,命令兩翼,全力奮戰,將這些衝進來的建奴全部都給我合圍起來。事已至此,成人在人,謀事在天了,勝敗全在此一舉。」
趙澤所為,為了隱秘起見,並未通知兩翼,兩翼看著主帥的大旗一直都是搖搖欲墜,早已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當接到命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安北伯為了能夠消滅建奴不惜拿自己做誘餌計謀。兩翼領命之後,各個都跟神魔附體一般,朝著最外面的出口衝鋒,奮力要將這些建奴全部都堵死在裡面。
首先是戰車馬拉人推的奮勇前進,他們就像一個烏龜殼一樣,走到哪裡就是一個碉堡,縱使建奴能夠用鉤鎖將他們鉤翻,此時來說也無所謂了,因為他們要做的就是堵塞缺口。
驀然來的一擊,打的建奴一時不知茫然所措,雖然他們驍勇異常,但是明軍也不賴,縱使著長槍陣和火銃的威力,兩翼硬生生的像兩把利刃一樣,要將自己攔腰斬斷,眼見即將困死在裡頭,明軍的手段他們也是早已領教過,這些是連他們死後的屍體都要凌辱的惡魔,為了求生,儘早逃出生天,裡面的建奴頓時也臣了一群亂麻,紛紛各自為戰,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的向著即將要合攏的缺口逃命,無組織的抵抗,最不足一慮,明軍按照趙澤的指揮,按部就班的推進著。
這真是想到哪出在哪,在遠處觀戰的岳托,看到眼前的一切急的差點就要噴出一口淤血來,眼見大勝在望的局勢,即將功虧一簣,岳托只得把自己最後的家底悉數拿出來的前往外圍解圍。但是建奴援軍,前腳剛動,卻見明軍陣後煙塵滾滾,原來明軍一直視若珍寶的七八千騎兵也已經出動了。
戰事雖然激烈,但是這些騎兵一直是在做壁上觀。看得兄弟同袍們都在浴血奮戰早就看得心痒痒,一聲令下之後,便若風捲殘雲一般的向建奴撲過去,在平虜鐵騎的帶領下氣勢絲毫不弱於建奴。兩軍交戰血肉橫飛,平虜鐵騎排著嚴整的陣型永遠沖在第一線,帶後面的兄弟騎兵殺出一條又一條的血路,竟然將建奴的援兵硬生生的截留在半路上逼得他們不得不與自己顫抖。
「大功告成,此戰再若不勝,那就真是上天顧此失彼了。」
最後的一絲缺口被明軍堵上,趙澤高興地扔掉手中的馬鞭,大拍大腿高興的感嘆道。
而遠處的岳托卻再也怎麼也笑不出來了,明明勝利在望的形勢,怎麼會在突然之間就被明軍給鹹魚翻身,望著自己的主力絕大部分都包圍在明軍的大陣之中,亂了不知分寸,援兵又被截留在外,岳托差點慪得跌落於馬下。他現在的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有所轉機,但是他也只能把轉機放在了包圍圈中自救的建奴自己身上。
自己被包圍,援軍又堵在半路,裡面的建奴早已軍心打亂,根本就無心戀戰,自顧得自相逃命。可真等明軍將包圍圈合攏,在他們左突右突,奮戰都不得破的時候,知道逃生無望,這些建奴又恍然間竟然做出了決死的準備,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惡戰起來。
然而在他們做出決死戰鬥沒多久,明軍的包圍圈終於變得搖搖欲墜起來,這些建奴就戰的更賣力了,終於在他們的奮力突圍下,明軍搖搖欲墜的包圍圈又被他們撕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這個缺口很小,只夠三四騎並排而行。但是打開這個缺口之後,裡面的建奴就再也打不開任何的缺口,也無法將再將這個缺口擴大,因為這個缺口的兩端就是兩輛被他們拉翻的戰車,兩輛戰車就像是兩個橋頭堡一樣,幫助明軍堅守陣地。
生門再開,為了儘快逃出生天,裡面的建奴再次陷入了混亂,此刻的他們任憑將校如何催促都已無心戀戰,紛紛爭先恐後的向著這個狹小的缺口逃命,光是自相踐踏而死的就不記其數。只不過他們到死都不知道,這個看似是他們決死奮戰打開的缺口實際上是明軍有意為之故意給他們留的「生門」。故意激起他們求生的渴望,腐蝕他們戰鬥到底的決心,無論是在哪一支軍隊裡面,一旦有一個逃兵,那麼逃兵會像瘟疫一樣不停的在部隊裡面蔓延。
大陣中的明軍分成兩部分,外面的則是牢牢的守住那些沒進包圍圈的建奴攻擊,內則的則是有條不紊的縮小包圍圈,儘快解決包圍圈內的殘敵。裡面的建奴四面楚歌,自顧逃命,根本無心戀戰,而明軍卻是越戰越勇,沒多久的功夫各種兵種合力,就將裡面的建奴消滅大半,雖然裡面還有小部分在垂死掙扎,但是敗局已定再也攪不起什麼風浪。
見到此般景象,不遠處的岳托 可以說是肝膽劇碎,前期戰鬥就已經讓自己損失慘重,連巴牙喇親軍也在攻城的時候全軍覆沒,現在為數並不多的主力,又被消滅在包圍圈內,岳托還能拿什麼再戰。眼見大勢已去,再也沒有回天的機會了,岳托為了避免更多的損失,只得含淚退兵。
岳托雖然退兵及時,但是明軍雖然也是損失慘重,好在騎兵部隊受損並不大,這些騎兵留著就是要用於追擊的,見岳托要跑,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緊緊地咬在建奴的屁股後面一刻也不放鬆。在徹底解決了包圍圈內的殘敵後。將士們還來不及彈冠相慶,就被趙澤催促著跟在騎兵的後面追擊了。他們自然追不上建奴,但是他們可以接應正在追擊建奴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