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伴君如伴虎

  王承恩甫一出來,趙澤就急不可耐的拉住他的裙裾問道:「公公如何,陛下願意見我嗎?」

  王承恩嘆了一口氣,將崇禎的回覆一字不漏的轉達給他,趙澤聽完直覺得要崩潰了,真是伴君如伴虎。

  驀然他又懇切地對著王承恩說道:「還請公公去告訴陛下,若是他不見我,趙澤就在此長跪不起。」

  王承恩嘆了一口氣後,跺腳地說道:「安北伯糊塗啊!現在陛下正是在氣頭上,我若是再是去通告,且不說咱家不好受,安北伯也不好受了,若是陛下中途再改了意,安北伯你可如何處之。你且道以為用一個苦肉計就能夠打動陛下,老奴跟隨陛下這麼多年,陛下的性格老奴是清清楚楚,安北伯你這不僅是枉然,反而弄個不好,還會激怒陛下,我勸安北伯還是好生回去,我們為臣為奴的也要太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

  趙澤悲聲說道:「我的麾下都是對我忠心耿耿,只不過是因為我而獲罪,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他們,倘若丟人他們,不僅我終生心難安,這叫我往後如何做人,待人如飲水,冷暖皆自知。」

  王承恩嘆了一口氣後無奈地說道:「既然如此,那老奴待會兒等陛下氣稍微緩和一點,找個機會再給你通報一聲,當然了 ,這個機會得等待,不一定就得有。」

  趙澤感激不已地跪在地上點了點頭。

  崇禎雖然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但是他的精力格外的旺盛,從早上起一直在謹慎殿中批閱奏章一直到了夜半三更時分,忽然一陣寒風吹來,崇禎漸感到涼意,問了身邊的小太監,現在是什麼時候,才知道三更鼓早已敲過,這才懶洋洋地站起來,舒展一下僵硬的腰肢,身邊兩個宮女見狀,連忙上前,幫崇禎按摩起來。

  王承恩迎上前來關切地說道:「陛下現在時候不早了,龍體要緊,還望陛下早點休息。」

  崇禎嘆了一口氣道:「是啊!朕而今才不到二十五,卻發覺身子已如耄耋老人,是該回去休息了。」

  王承恩忙上前,牽住從案中緩緩而出的崇禎,剛走兩步,就找了個時機說道:「啟稟陛下,安北伯並未離去,一直在殿外跪候著。」

  「知道了?就讓他這樣跪著。」

  說完崇禎略感不耐煩地,由一幫太監宮女簇擁著離去,走到門口時,雖然趙澤依舊恭恭敬敬地跪在那兒,但是崇禎連掃都沒有掃他一眼。

  春寒料峭,可苦了趙澤,寒夜之中,一個人就這樣跪在空蕩蕩地殿前。趙澤心中雜亂不堪,他真的不知道崇禎到底又是何意,難道是因為在生自己的氣嗎?還是什麼因為其他的什麼,上意如海,深不可測,一想到伴君如伴虎這個詞,趙澤只覺得自己後背生涼。

  暮春的早晨,天亮肯定不算晚,縱使如此,在沒有一絲曙光的時候,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就開始忙碌了起來,人影如梭,忙碌的宮女太監不停的在趙澤跟前來來回回。趙澤孤單一人,冷漠而孤寂。

  忽然一個小太監,邁著盈盈步子,畢恭畢敬地托著一個精美的黑漆托盤,向著趙澤緩緩而來。

  「啟稟安北伯,陛下有賜!」

  說完彎下腰,將手中的托盤畢恭畢敬地遞到趙澤的面前,托盤上有著墨跡未乾的白紙一張而已,趙澤惶恐不安的,連忙磕頭謝恩後,才戰戰慄栗的取下托盤上的紙。

  紙拿到手前,趙澤就綻放出了久違的笑容,原來這張紙上,是崇禎草擬的對平虜攻入破虜堡的處置辦法,念此事事出有因,趙拓因為犯下重罪,革職後重打一百軍棍,發配充軍,黃博明則是減俸三年革職留用,其他人等告捷一番,赦免其罪。

  看到了這個處置決定,趙澤高興極了,登時就要起來,卻發覺兩腿跪得如癱瘓一樣,根本就不聽自己使喚,好在剛才那個小太監,招呼來幾個路過的太監宮女,這才將趙澤慢慢扶起。

  這時的趙澤覺得崇禎非常的恐懼,自己還沒開口,崇禎就知道他所為何事,他覺得自己在崇禎的面前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般。

  舒緩了一會兒後,趙澤才不慌不忙地去和張勇娜仁托婭的約定地,到時天還是蒙蒙亮,就看到路邊的牆角下,兩個圓滾滾地大粽子正在不停地向著趙澤來時的方向觀望,原來張勇餓娜仁托婭兩人在外等了一夜,最後冷的實在受不了,找了兩床被子,各自裹的嚴嚴。

  「澤哥,你可回來了,這一晚可把我們擔心死了。」

  張勇眼尖,首先看到了趙澤,連忙扔掉被子帶著娜仁托婭飛也一般的跑過去。

  張勇到了跟前急不可耐地問道:「澤哥到底怎麼樣了?」

  「啊切……」

  兩人來時趙澤打了好大的一個噴嚏,兩人這才發覺趙澤臉色慘白,鼻子紅腫。娜仁托婭首先對著張勇嗔怒道:「你瞎了啊!沒看到你澤哥他著涼了嗎?還不快去將剛才扔的被子撿起來,給他裹上。」

  張勇拿被子的時候,娜仁托婭則關切的看看趙澤身色,摸摸額頭,這才發覺他不僅僅是著涼感冒,還在發燒,他奇怪萬分地道:「你這是去進宮求聖上的,可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莫非你是在外面涼了一夜不成。」

  趙澤無力的點了點頭,娜仁托婭使勁的揪了他一把道:「快和我們說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張勇拿來被子給趙澤裹上,腦袋點的也如雞啄米一般的不停點頭。

  忽然間趙澤發燒感冒,比起昨夜發生的事情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趙澤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只好將昨夜的事情對他們說來。

  一聽說趙澤既然跪了一下午和一夜,娜仁托婭竟然開心的拍起小手鼓掌來,痛快地說道:「好啊!好啊!沒想到自高自大,桀驁不馴,傲氣十足的安北伯既然也能跪上一下午和一晚上,這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聽到這消息,本小姐心中自是無比舒暢。」

  趙澤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打了一個噴嚏,娜仁托婭也不笑不開心了,連忙又關心起來。

  張勇點著小腦袋問道:「澤哥既然聖上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可為什麼不直接給你這個紙條,而是要讓你跪一天一夜再給呢?"

  想到趙澤被人修理,娜仁托婭又是滿血復活,興高采烈地說道:「這還用問,肯定是他平日太囂張,飛揚跋扈,聖上逮著個機會了特意修理他一頓,要讓他知道誰到底是君,誰到底是臣。」

  「哦!」

  張勇也感覺平日沒大腦的娜仁托婭,今天終於是猜到了點子上了,聽完後,同情地看了一眼趙澤,默不作聲了。

  驀然間娜仁托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大聲地喝道:「你這個笨蛋,既然已經求了聖上,可為何又讓聖上將你拓哥,又是革職,又是大軍棍,又是流放的。你為什麼就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家全部都開開心心的回來。你說是不是你態度還不夠殷勤,跪的還不夠,沒有讓聖上徹底的滿意。」

  話沒說完,娜仁托婭就不知不覺將手伸進趙澤的胳膊中狠狠的揪了一下,她的手指甲細而修長,要是夏天著衣少,能夠活活的被他掐下一塊肉來。

  趙澤邊喊疼,邊苦悶地說道:「我的大小姐啊!你以為這朝堂是你家祠堂啊!陛下這樣的處決已經做出了天大的讓步,你還不知足,還想著全部無罪釋放。」

  娜仁托婭眨著閃爍的眼睛說道:「黃大人好說,革職留任 罰俸都只是做做樣子,可你拓哥,又是革職又是打軍棍的,還要流放,可如何是好。」

  古代的刑罰發配充軍其實是非常殘酷的,一邊都是放逐去邊塞之地,舉家而行,不僅你一個人,就是子子孫孫都要流放與此,對於安土重遷的國人來講,是非常殘酷的。

  趙澤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暫時先管不了這麼多,只要拓哥能夠保證這條命就行,以後的再想辦法。」

  張勇連忙插嘴道:「澤哥,當初聖上不是答應你,攻取河套之後,以後投降招安的流寇賊兵,還有流放充軍的罪人不是都安置到河套來的麼,我們趕快打下河套一塊地,到時拓哥不是就流放到這裡來了。」

  趙澤眼睛一亮,激動萬分的說道:「我怎麼就沒想到,真是個好辦法,現在我就回大同,央求楊大人和焦大人幫幫忙,將拓哥的發配時間儘量推後,到我們打下了一塊地後,他就會充軍到我們這兒來,那麼大家就都不用擔心了。」

  真是解鈴還須繫鈴人,想到這裡,三人全部都會意地笑了笑。雖然趙拓還會和他們在一起,但是也意味著,為了避嫌,從此趙拓的政治生命基本已經結束。但是縱使如此未免不是一個求之不得的好辦法,趙拓的性格再這樣下去,不知道還會捅出個多大的簍子,到時安排他一個不是官的官,在於幕後管理後勤,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曙光漸漸地升起,大地害羞的露出了一小塊魚肚白,一抹朝霞輕繞在東方,大地寧靜,趙澤聆聽著大自然的美妙,心情無比的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