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所謂的迴避,其實是又請回了牢獄中。
趙澤回到詔獄中內心一直忐忑不安,但是他並沒有像常人一樣,急得跳手跳腳,而是盤坐地上緊閉雙眼的閉目養神中,但是這一切都是做給他人看的其實他的心中急得如湯煮。
「吱……」
沉重的獄門在次打開,趙澤緊張急了,真不知道獄門突然打開意味著什麼,按理說自己若是定刑無論如何也需要自己出來對質認罪,縱使自己被判了死刑,也不是當即正法,怎麼也得秋後處決,但是這獄門此時打開,他還真的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一陣急忙的腳步聲,更是如催命鬼一般,趙澤緊張急了。
「安北伯此案已經查明,安北伯只不過是被人栽贓陷害,我等已經為安北伯洗清冤屈,安北伯現在可以回家了,此番正是委屈了安北伯,如果這段時間有何招待不周之處,我等三人當面就給安北伯陪個不事。」
馮英在前帶隊,趙澤聽到了這句話後,如湯煮的內心,終於才平靜下來,他悄悄的舒了一口氣,說道:「諸位嚴重了,我在這裡吃的好,睡得好,應是在下多謝三位部堂照顧之恩。」
馮英上前拱手道:「安北伯這是哪裡話,您有沒有受委屈,我等三人心中清楚。若有不是,還望安北伯海涵。」
趙澤擺了擺手道:「我都說了 三位部堂言重了,對了您們剛才說我已經洗清了冤屈可以回家了,是不是這個案子現在已經結了。」
馮英嘆了一口氣道:「此案節外生枝,還並未完結,不過安北伯已經洗清了冤屈,暫時可以回家了。」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三位部堂一路照拂之恩。」
趙澤拱手,馮英做了一個請字之後,趙澤便起身而出。
隨著沉重的獄門再次打開,一抹耀眼的陽光炫得趙澤睜不開眼睛,只道今日,趙澤才知道陽光的可貴。趙澤在溫暖的陽光下活動了一下手腳,目視著前方空蕩的大街,冷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跟我斗,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這一案對於趙澤來說,可以是大獲全勝,不僅為自己和哈爾穆洗刷了冤情,最重要的事,他將壓在平虜眾人心上的走私,終於徹底的洗白,沒有了這個後顧之憂,自己終於可以再大張旗鼓的大幹一場。至於禍水東引到八大家身上,趙澤知道這種無憑無證的指責,根本就動搖不了他們什麼,但是也能讓他們難受一陣子,也算是給他們敲響了一頓警鐘。
正當趙澤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抱怨沒人接自己的時候,突然一張俏麗的臉蛋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正是娜仁托婭,一頭扎進了趙澤的懷中,一雙粉拳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如雨滴般的捶打著,大聲地罵道:「你這該死的胡扎(漢人),這些天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趙澤莞爾一笑道:「我的大小姐,我不是當初跟你說過嗎?我這是進京又不是去受死你擔心什麼了。」
娜仁托婭嘴一扭大大咧咧地說道:「女兒心,又有幾個人懂,你糊弄了我 一下,就代表我不擔心。」
趙澤陪著笑說道:「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我這不是沉冤昭雪,活得好好的嗎?」
「澤哥你們兩個別打情罵俏了好嗎?現在都是火燒眉毛時候了,你們應該先想想怎麼救拓哥和黃大人。」
張勇一直在旁邊做燈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耐煩的說道。
「黃大人又怎麼了?」
趙澤有點迷糊了,只知道趙拓出了事,但是前幾日還在公堂上舌戰群儒的黃博明,怎麼也會出事。
張勇慘然說道:「當初我們不是為了拿證據,由黃大人帶著闖入了破虜堡嗎?黃大人那天下了公堂之後,就直接被馮英派人押往監獄了,說他是此事首犯。」
趙澤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那拓哥到底又是怎麼回事,此等謹慎之事,你們又為何讓他一起去。」
張勇正好抓住地方訴苦了,他無奈地說道:「拓哥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不在誰還能降住他啊!」
接著又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趙澤。堂堂五品千戶,既然就這樣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死了,趙澤只覺得頭皮發麻,血氣上涌,破口大罵道:「他趙拓是沒長腦子嗎?做什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張勇苦著臉說道:「澤哥你就不要再罵了,先想著想個什麼方法救他們兩……」
張勇說這句話的時候,趙澤就已經轉身離去,剛邁出兩步,張勇就焦急地問道:「澤哥你這又是到哪裡?」
趙澤頭也不回地 道:「入宮,此事只有求聖上才能救他們。」
「誒!那我和娜仁姐姐就在這等你,澤哥你已經要求著聖上啊!」
趙澤回頭微微一笑,大步流星的向皇宮而來。說實在話趙澤對於自己發生的事情,還是摸不著頭腦,按照崇禎的暗喻中的意思,明明是要殺自己的,可今天為何又峰迴路轉。按照崇禎的性格,這是不符合常理的,尤其是今天三司親自恭恭敬敬的去詔獄放自己出來,這雖然看似簡單,但是還是施放著一個信號,自己聖眷猶在。只有這種可能三部堂才會親自下詔獄去放自己出來。他們能到這個位子的都是人精,政治悟性超級高,他們能夠非常清晰的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微妙東西。
既然聖眷猶在,那麼趙澤就完全可以再次求崇禎了。
宮苑深深,趙澤已經來過幾次,現在不需要小太監帶領,就能輕易地找到崇禎常在的謹慎殿。甫到謹慎殿前,就碰到了捧著一堆奏章入內的王承恩。
此刻的趙澤,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清理多毛髮,頭髮蓬亂,鬍子拉渣,王承恩既然差點有點認不出他了,倒是他眼尖,先一步認出了王承恩,說道:「王公公在上,請受趙澤一拜,多謝您一直的照拂之恩。」
王承恩這才會過來,原來眼前之人便是安北伯趙澤,緊張地連忙將他拉往了一個無人的偏殿說道:「安北伯你好不之好歹,陛下既然已經放了你一條生路,你還跑到這兒來幹嘛,陛下啊!現在正還生著你的氣呢?你現在還來煩他,你這不說自己往煙囪里鑽嗎?聽老奴一句勸,趁著陛下現在還不知你來,你趕緊退下回去,回到你的平虜好好做出一番事業來,讓陛下高興高興,這樣他的氣消了,你再來見他也不遲啊!」
趙澤恭敬的再次行了一禮道:「王公公你是有所不知,我是全身而退,可是我平虜之人,為了幫我尋找證據,情急之下,炮轟破虜堡,打死做堡官陳剛,他們因此獲罪,現在還全部都在收押之中,我這就為了他們所以來求陛下的,還望公公無論如何,也要幫我通報之聲,公公待趙澤一直恩深如海,趙澤心中自知,他日一定會好好報答公公,求公公你再幫我這一次。」
黃博明和趙拓的事其實是大忌,差不多就是等同謀反了,尤其是趙拓既然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了一個朝廷欽命的五品千戶,其罪不可不小,歷朝歷代對於朝廷官員的保護一直都是很高的,毆打殺害朝廷官員都是重罪。
他越想越激動,邊說邊順著劉安的大腿跪了下來,堂堂的河套經略,安北伯既然給自己下跪,劉安反倒有種惶恐不安的感覺,他雙手端著奏章,又騰不出來拉他,只好急切地說道:「安北伯你先起來說話,你是陛下重臣,我只不過是陛下奴才,你這樣和我下跪,老奴實在是擔當不起啊!」
趙澤堅決地說道:「若是公公不答應,趙澤我就不起來。」
王承恩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再幫你這個忙,如果陛下要是龍顏大怒,安北伯你自己兜著點。」
「還有,陛下現在正是在氣頭之上,你自己態度要懇切點。」說完之後朝著謹慎殿的門口擼了擼嘴,趙澤連忙會意躡手躡腳的來到謹慎殿門口,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上。
王承恩點了點頭,深呼吸了兩口氣後,裝作一副從容的托著奏章進去了。
「陛下,奴才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安北伯正跪在謹慎殿門口,托話給老奴說他特意進來面聖謝恩。」
崇禎只顧著一手拿筆一手牽袖寫字,頭也不抬地冷冷說道:「謝恩,他謝什麼恩,你去告訴他,他理應該死,但是此時正是朝廷用人之際,朕才破了國法朝綱饒了他一次,讓他回去之後,老老實實的辦事,若是再弄出什麼么蛾子來,朕絕不輕饒。讓他回去了,就說朕不想見他。」
「慢……」
王承恩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到外面去轉達,可剛轉身沒走兩步,崇禎就再次叫住了他。王承恩以為有所轉機,喜極望外的回過頭來問道:「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崇禎冷冷冰冰地說道:「你再告訴他,要他好好經略河套,若是長久勞師無功,讓他自己提腦袋見朕,等著朕將他的腦袋巡首九邊,朕已經被袁崇煥五年平遼的大話嚇怕了,再不想冒出個趙崇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