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伯,問的好。」
誰料唐世濟不僅沒有被這個問題難住,登時還高興地鼓起掌來,他呵呵一笑道:「本院之前已經提審過哈爾穆眾人,對於此也深感疑惑,故而親自了解了一番,方才茅塞大開。」
「那究竟是為何?」
趙澤已經等不住了,迫切地問道,唐世濟盈盈一笑道:「這個問題且讓破虜堡之人為你回答。」
趙澤有點愕然了,唐世濟笑盈盈地回到了他原來的案前,輕拍了一下驚堂木道:「帶玉林衛人證上堂。」
沒多久的工夫,兩個玉林衛的兵士就被帶到了大堂,經過他們的自我介紹之後,趙澤才知道兩當日俱在破虜堡,一個叫江志虎,乃是玉林衛千戶,當日隨張進在破虜堡,另一個叫郁楠,乃是破虜堡一個百戶。這人證真是送的好啊!敵人完全是有備而來。
兩人官職在身,可以入堂免跪,因為是站著說話。在他們自我介紹完了之後,唐世濟端坐堂上說道:「剛才安北伯問道了此案的兩個疑點,第一案發當日玉林衛指揮使張進為何湊巧就在破虜堡,第二,此時已是黑夜,破虜堡為何不升任何燈火。」
江志虎當即從容地答道:「回大人的話,我們張大人案發之時為何湊巧在破虜堡那是因為我們提前已經偵查到信息,有大股敵寇在破虜堡不遠處的草原集結,為了謹慎起見,所以我們張大人即刻發兵前往支援,親自坐鎮其間。至於為何未開燈,那是因為敵情並不明了,不知敵人真正實力,為了不匆匆暴露目標,謹慎起見,所以不升絲毫燈火。」
江志虎話剛說完,唐世濟就咄咄逼人地問道:「聽見了麼。這就是安北伯要的答案。
趙澤豈會甘心坐以待斃,他從椅子上從容起身,說道:「諸位大人,本伯還是有些許不明之處,不知可否讓我問這兩位同僚一個問題。」
審理哈爾穆是自己的職責,答應趙澤是自己賺的人情,唐世濟怎麼不會願意,再說這案子越是這樣,就會審的越清晰,越顯示公正。於是他微笑地說道:「安北伯有何不明之處,儘管提問,請。」
趙澤走到他們兩人跟前,先是虎視眈眈的凝視了兩人一眼,這眼神都能殺人了,可把兩人看得心裡發毛。然後趙澤指著江志虎問道:「江志虎,你剛才說言,一切是因為提前發現了敵寇的蹤跡,故此才有這些未雨綢繆之舉。那好,本伯問你,當初是在什麼時間,何處最先發現這些敵寇。」
江志虎本來把趙澤望著心裡發毛,被趙澤這麼一問,心裡沒撤了,他知道趙澤來者不善,支吾了一會兒後,急中生智地說道:「啟稟安北伯,剛才卑職不說過嗎?我是隨張大人一起到破虜堡,也不過是依令而行,至於具體是怎麼發現敵寇蹤跡的,卑職實在也不清楚。不過最先是破虜堡來報,你可問郁楠郁大人便知。」
趙澤從他緊張無比的眼睛中,就知道了答案。微微一笑,又虎視眈眈地走到郁楠的面前厲聲地問道:「郁楠既然是你們破虜堡最先發現的,那麼本伯就問你當初是在什麼時間,在何處發現了這些敵寇的蹤跡。」
江志虎這鍋甩的乾脆,這可真苦了郁楠了,當初可沒提前背過這詞,更沒有提前模擬這場景啊!他支吾半天之後,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急得滿頭都是大汗。
趙澤看他急促地樣子,哈哈大笑地說道:「既然你們二人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說不清楚,那麼一切問題,也都清楚了,分明是你們無中生有,粗編亂造,陷害同袍。其中到底是有何詭計陰謀,你快去本伯重拾招來,別到時受那可憐的皮肉之苦之後再說。」
「這」
劇情來的太突然,堂上的三司,也覺得匪夷所思,兩人侷促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在場所有人,這裡面有文章,對此紛紛咋舌。
江志虎甩鍋倒是乾脆,只可憐了郁楠了,面對趙澤咄咄逼人的逼問,他想死的心都有,心如湯煮。此時的場面異常的難堪,如果連這麼個簡單的問題都答不上來,不言而喻,其他的更是根本不值得推敲。
郁楠慌張到了極點,額頭上大豆一般大的汗珠,如同雨下,而堂上此時無數的眼光全部都在緊緊的的盯著自己,此時的情景又根本沒給自己多少思考的時間,他深呼了一口氣,橫下心來道:「回安北伯的話,卑職並不是經過之人,對於此時也不甚了解,不過據手下的兄弟講,是在案發時前一天晚上在長城外的安軍原附近發現。」
趙澤面無異常地輕聲問道:「你確定?」
郁楠慌張到了極點,支吾了一下之後,就不敢有何表態了。
這架勢把請他們來的唐世濟也忍不住了,大拍驚堂木喝道:「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本院令你速速說來。」
郁楠被逼急了,閉上眼睛心一橫,極端不情願的從口中擠出「是」這個字眼。
趙澤便虎視眈眈的湊上到他的眼前咄咄逼人地說道:「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先說時間,是在案發前一日,但是韃虜儘是精騎,馬術精湛,其忽聚忽合,若行雲流水,其若集結會提前一天的時候在安軍原集結,你道是我軍集結,又是車兵又是步兵,還有輜重隨行。他根本要不了這麼多時間,半日就綽綽有餘。第二本伯對於大同左衛這一帶長城瞭若指掌,確實有你所言之安軍原,本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在破虜堡以北四十里,敢問是否?」
郁楠差點被趙澤給逼問哭起來了,哆哆嗦嗦地道:「誠如安北伯所言,安軍原是在破虜堡以北五十里。」
趙澤繼續咄咄逼人地說道:「而今我明軍萎靡不振,縱使夜不收一般也每每出長城不過二三十里,就需急回,否則就要性命之憂,縱使你部有精兵強將,敢深入五十里而返,但是安軍原距破虜堡五十里,破虜堡距離玉林衛二百多里,期間有兩百四五十里的距離,待你部斥候,回來報告,再去玉林衛給張進報告,二百多里路,縱使好馬,換馬而乘,但是這是在夜間,再加上其他瑣碎時間,估計至少要三四個時辰,我沒算錯的話,你到玉林衛天已經亮了。
那麼最精彩的問題來了,這一切都是倉促之舉,這當然意味著,張進還要集結部隊,試問一下集結軍隊,準備後勤物資,這都不需要時間嗎?玉林衛張進之步大部分是步兵為主,全副武裝,披甲執戈之軍,再去掉集結準備的時間他又是如何在剩下的時間中一日之內,急行軍二百里路到破虜堡的。。」
「這……」
堂上的三司長官,相互之間聽得也是啞口無言,驚訝地面面相覷。他們都很清楚,全副武裝的士兵光鎧甲就有好幾十斤,每人一般還要帶上一件長兵器和短兵器,另外還要帶上自己的口糧和馬的糧秣,還有必需應急的個人用品。也就是說全副武裝的士兵,每個人的負重都是非常驚人的,他們久居官場也深深明白這個道理,一日時間全副武裝急行軍二百里,是非常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