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微微頷首後說道:「賞罰分明,將士才會賣命,此等賞賜功臣,足矣顯示皇恩浩蕩,望文武百官都能以偏頭關諸軍為范。」
「臣等謹聽聖令。」群臣道。
崇禎繼續說道:「自我登基以來,天災人禍不斷,猶以建奴為朕之心腹大患,然我軍屢戰屢敗,逢此大捷理應獻俘宣功於四方,鼓舞我軍民士氣,著令禮部籌備獻俘之事!」
「吾皇聖明!」
崇禎繼續說道:「此番大捷全應三邊諸軍奮戰所致,有功者理應重賞,但是奮戰殺敵而戰歿者也該重恤。然鑑於府庫空空,朕特從內府拔掉白銀十萬兩,重賞諸軍。另諸部有功者,賢良有才者,皆因擢升重用。還有大捷大功之人趙澤朕封其為伯。此等之事,皆交於內閣和吏部、戶部、兵部、禮部一一辦理。」
崇禎朝的朝廷上終於獲得了鮮有的一件喜事,退朝回去的各部官員情不自禁腳底都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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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朝廷讓我等有功之臣,赴京獻俘?」
趙澤聽到了這個消息笑得一跳。
楊嗣昌滿臉喜色地望 了一眼焦源薄,兩人相視而笑。繼續對趙澤說道:「對!我和焦公聞知此等天下喜事,驛馬都不用派了,兩人親自來告知你這個喜訊。」
趙澤愣了愣之後問道:「獻俘不過就是走走過場,宣揚一下戰功國威,哪是什麼天大的喜事。」
焦源薄笑著說道:「沛霆此事你就不懂了,此戰你是主角,獻俘之事,我和楊大人已經商議過了,到時候你還是主角。你想啊!到時你金戈鐵馬,領軍押俘,文武百官紛紛讓道,獻俘於午門,到時天下何人會不知你之威名。何人不攝於你之軍威,這看似午門一過,其實受用無窮。」
趙澤嘿嘿地笑道:「這人怕出名,豬怕壯,我這太威風了可不好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
焦源薄拉著長臉道:「你小子還真是矯情,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別人做夢都想不到,你反倒是弄得不情願一樣,別裝了。」
趙澤沉默了一會兒道:「兩位軍門這真的不是我矯情,我裝。而是我考慮的是我獻俘自然能夠威風一下,但是自此之後,我就能了一個特殊的象徵,赫赫戰功與軍威所在,但是這樣的一個象徵要是放在敵人的眼中,他們會怎麼想,就像豪格在我們眼中一樣,自然要拼盡全力將他生擒。對於敵人也如此,戰場上自然會找掉一切機會將我消滅。我出名之後,再做何事,哪有想此時方便,就算平日中到哪都是焦點,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看似得了名聲,其實是得了累贅,這正是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啊!所以我覺得你們應該另選他人比較好!」
「不得慕虛名以處實禍。」
趙澤這種切身分析,確實是說的兩人無話可說,楊嗣昌和焦源薄同時沉吟了一會兒。
趙澤趁機瞄了一眼楊嗣昌道:「楊大人,乃是出身名門,文采更是天下皆知,四海之下,說起楊大人的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看不如就楊軍門你去了,這名聲已經多這一點不多,少這一點不少。況且你還是宣大總督,三鎮總帥,此次由你獻俘更是名至實歸。」
「我去?」
楊嗣昌冷冷地吭了一聲。
趙澤連忙說道:「對,就大人您去啊!」
楊嗣昌當即喝聲問道:「趙將軍在當初偏頭關鏖戰的時候,本督有一事不名,還請指教一二。」
「軍門何時不知,你儘管直說。」趙澤想也沒有想的就回答道。
楊嗣昌走到桌前端起了一杯茶水,輕呷了兩口後,冷漠地說道:「當初你帶兵奪取了偏頭關之後,明明知道多爾袞就在河對岸,偏頭關危險並非解除,為何又分兵東進,去尋多爾袞決戰啊!以至於頭尾皆失,我大軍差點慘敗。」
趙澤想也沒想地說道:「當初我以為炸開黃河上面的冰層之後,多爾袞就無法渡河,為了不讓豪格塗炭我大明生靈,所以就迫不及待的領軍東進,尋求豪格決戰。」
楊嗣昌雙手一攤,說道:「結果呢?豪格與你簡單接戰之後,豪格直接率領大軍繞過你軍西進。多爾袞繞過黃河而南下,我偏頭關守軍差點全軍覆沒,我軍差點功虧一簣。以趙將軍的腦袋,應該絕對是想得到多爾袞是不會這樣輕易的放棄偏頭關的,你之所以不顧全大局分兵東進,我想不需要我說,你也明白。」
楊嗣昌滿口皆是火藥味,趙澤怎麼會聞不出來,終究是薑還是老的辣,自己為了搶功東進,差點貽誤戰機,以至大敗,這麼輕易就被他識破。趙澤驚訝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嗣昌冷冷了吭了一聲後道:「別給臉不要臉,讓你去你就去。若是再如此狗坐轎子不識抬舉,小心我藉此事到聖上面前參你一本。」
趙澤趕緊陪著笑臉笑嘻嘻地說道:「軍門不要把話說的這麼絕嘛!末將聽你之言,去還不成。」
「這才像話!」
楊嗣昌瞟了他一眼後,自己又回到了剛才的椅子上坐下。
見兩人說完,一直在津津有味品茶的焦源薄親切的對趙澤說道:「沛霆,此番大捷,我還聽說了,朝議準備封你為伯,準備在你獻俘的時候宣布……」
「封伯?」
「真的?」
焦源薄話還沒說完趙澤就激動著差點跳了起來。
楊嗣昌鄙夷的瞟了他一眼道:「叫你獻俘出頭,你推三阻四,不願拋頭露面,說是不能名聲在外,這封伯如此大事,名聲少的了嗎?怎麼不見你推三阻四。」
趙澤笑哈哈地說道:「軍門這是兩碼事,怎麼能視為一樣,獻俘只不過是一陣虛名而已,不要也罷。但是封伯這是切實利益啊、日後我子孫世襲罔替與國同休,我這樣拼命抓豪格,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有這麼一天。」
「夠了,夠了,好好按照我們說的辦就行,日後好好為朝廷效力,封侯封公,日後都可期。」
楊嗣昌看見他封伯的高興勁,心中有點不耐煩了,封爵在明朝並非能夠輕易得到之事,如此殊榮,竟然就落在了一個愣頭青的頭上,讓每個人不覺心中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趙澤趕緊端立兩人面前恭敬地說道:「末將謹聽兩位軍門教誨。」
楊嗣昌展了一下眉毛道:「好了廢話少說,你準備一下三日之後,就打算進京獻俘。」
趙澤驚訝著張著大嘴巴道:「為何如此緊急,我這裡大戰剛了,死傷將士都需要撫恤,諸事如麻。一時我等實在是走不開啊!可否寬延數日。」
楊嗣昌大聲喝道:「聖上已經等不及了,所以讓我們儘快進京,皇令如山豈可推三阻四,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趙澤只好灰溜溜的應了一聲「遵命」。
「事情我倆已經交代清楚了,現在大戰剛完,不知你這兒諸事如麻,我們各處都是一樣,我們該走了。記住我交待的事情,千萬不可懈怠。」
說完楊嗣昌和焦源薄就轉身而去,趙澤親自送了他們一程,一直到離平虜十里多遠的時候,才轉身回去。
趙澤前腳剛走,焦源薄就對楊嗣昌悄悄地問道:「楊大人,方才我覺得沛霆話說的沒錯,不得慕虛名以處實禍,獻俘之後,他就會成為我大明軍威的一種象徵,以後辦事定會處處為難。所以我覺得從長遠來看,他說的並沒錯,為何楊大人不代替他呢?你為三鎮總督此時更是當仁不讓。」
楊嗣昌嘆了一口氣道:「焦公你怎麼還不明白,此等千載難逢的美事,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我血氣方剛之時,我斷然誰也不讓,我之所以讓與他,是因為我們已經老了,再多此虛名已經無意,不如將這些機會讓給年輕人,倘若數十年,數百年之後,世人提及偏頭關大捷,誰又會忘記我等這些參與之人,所以功名且讓給他們年輕人吧!趙澤說的也沒錯,他得虛名,日後定不然如現在之般隨意,但是我為什麼執意要他去了,就是像藉此機會給他一個虛名來約束,讓他制度自己的擔責,知道他身上帶著大明的軍威……
焦源薄聽完如醍醐灌頂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謙虛地說道:「你看啊!我這人老了這腦袋都像漿糊一般,越來越不管用了,如此簡單道理,我卻連一二也不知。」
楊嗣昌看一眼遠處愁雲孤雁,自言自語地說道:「年輕人嘛!就該給一點壓力他,他才知道進步。」
送完了楊嗣昌和焦源薄之後,趙澤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啊!飛也一般的向著自己家而來。此時的徐氏正和玉荷一起做不久後的春衣,趙澤進門就對著徐氏高興地大喊道:「娘剛才,楊軍門和焦軍門來到平虜告訴我,兒子我將被封伯,還會赴京獻俘。」
「封伯!」
徐氏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喜暈過去,手上不留意,縫衣針將自己手狠狠的扎了一下,他既然渾然不知疼,帶著喜極而泣的淚眼問道:「兒的這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