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青點了點頭。趙澤繼續問道:「我聽羅掌柜的講,你不是不僅和韓義為表兄妹關係,還和他有婚約,你怎麼會告訴我這些。」
柳含青微微一笑道:「這些都不假,但是韓義為人看似彬彬有禮,其實是蛇蠍心腸,殘暴無端。他又和八大家沆瀣一氣,勾結建奴,圖謀染指我漢人江山,於公於私,我也不會嫁一個這樣的偽君子。我告訴你是因為韓義罪該萬死。並不存在自己的私情。」
趙澤又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之後,連忙就再次來到了監獄中來見靳參將。柳含青現在身份已經泄露,斷然不能讓他再出庭作證,何況她出庭作證的可信度也太低,終究還是要撬開靳參將的嘴巴。
好幾日的監獄折磨,靳參將已經頭髮發白,臉色慘澹,憔悴的如一老者。見趙澤的到來,靳參將故意轉身而去,背對著他,故意裝出一副沒見到他來的樣子。
面對他這幅模樣趙澤冷冷一笑,說道:「靳將軍,上次我說的話,你考慮清楚了沒有,也就這幾天時間,過幾日你們就要被轉移到大同了,到時我再想這樣見將軍,可是難上加難,你再不說我怕就沒機會了。」
誰料靳參將對於趙澤的這句話,還是置若罔聞一樣,只不過回過頭看了一眼趙澤,便又扭頭過來,把弄著自己手中的一顆枯草。
趙澤繼續說道:「你難道還在等韓義來救你嗎?他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真以為他救的了你。」
聽到了韓義兩個字後,靳參將整個人都為之一愣,手中把玩的枯草也悄悄的放了下來。
趙澤看得出他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掃興地說道:「靳勇你聽著,我說的話算數,你什麼告訴我們紫衣是誰,我便什麼時候兌現我的諾言。」
隨著郭進的一封奏章,快馬加鞭的入京,聞知他破獲了一個如此大的走私要案,光人數就涉及上千人,暫時查封的贓款贓物都有上百萬兩銀子了,整個朝堂震怒,崇禎也為邊軍如此猖狂的勾結奸商所振奮不已,當即就著令要嚴辦此案,都察院紛紛出動,一時在右都御史的方世廉的帶領下,帶著幾個干將就匆匆出來,向大同而來。
到了大同之後,這些官老爺,大同地方絲毫不敢怠慢,首先令趙澤將所有涉案人員和贓款贓物全部轉移到大同來受理。柳含青的那些人自然順利的在轉移的路上逃走。
趙澤在此之中,只不過利用了郭進罷了,但是郭進反倒不這麼認為一直對趙澤感恩戴德。趙澤趁著辦案動用的都是自己人的時候,其實也是動了一個小心思的,不僅查封贓款贓物是截留不少。還對於查案之中對於自己有用的消息大加利用。
他知道錢源倒後,劉三會逐漸填補錢源之後的真空。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不可不考慮,那就是貨物。想要獲得穩定和豐富的貨源,這也是一件頭疼的事。像布匹,鐵鍋之類他都可以自己製造,但是像茶葉食鹽這些東西,他就沒辦法了,尤其是茶葉,茶葉的主產區一直是在南方。
所以趙澤借著辦案的時候抓住了錢源原來供應商的把柄全部都交給了劉三,劉三得了這些東西之後,便笑開了懷,連忙派人四處拜訪,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的政策下,這些人無不都全部拜訪在他的門下。
因這是大案,崇禎親自督辦下,都察院不敢有任何懈怠,當即就派出了右都御史方世廉和唐和,張遇,黃雲三御史前來,方世廉一以酷吏而著稱,酷吏不等於奸吏,他們是以執法嚴峻而著稱,這些人只要抓住了他人一點把柄,就會刨根問底,辦案就會牽連甚廣。這些人都是以投機取巧的方式博得自己的官位和名望,快速上位,往往結局都非常的悲慘。唐和,張遇,黃雲三人就不說了,都察院中號稱「三凶」和方世廉一個模樣。
他們一來大同就發揮了明朝官場辦大案的優良傳統,逐漸的擴大化,下到巡城小吏,小到走夫販卒,只要有所關聯,全部都一一抓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這邊疆,邊疆地區的人自然也會找點機會,打一下油葷。隨著牽連的人越來越廣,大同和太原無不人心惶惶,趙澤一看這形勢大大超乎了自己的預料之外,當即快馬加鞭的向大同而來。
趙澤首先來到了都察院辦案的按察司,還沒到按察司門前,就聽到了裡面各種哭爹喊娘的慘叫聲,甫一進按察司大門,就看到了院中十幾個人在同時行刑,體無完膚的受刑之人,鬼哭狼嚎的慘叫聲,直讓這裡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趙澤剛進後堂就完全迷失了方向,裡面黑乎乎的都是人頭,每天身邊碼起來的案牘足足有一米多高。要不是都察院的差役帶路,趙澤還真以為走錯了地方。
直到差役將他帶到了一個牆角之處,一個皮膚白皙的中年漢子,正在興致勃勃的看著案卷。趙澤知道這便是自己要找的方世廉了,連忙欠身道:「下官趙澤見過方大人。」
方世廉抬頭一望,笑嘻嘻地道:「這位莫非是平虜衛趙將軍,久仰久仰!」
雖然簽都御史的品階只不過是正四品,但是此時文貴武賤,另外手中的權力與威望也是不能僅僅的拿品階相比的,趙澤只好在他面前謙虛的自稱下級。
趙澤含笑的道:「在下正事 ,久仰不敢擔。」
方世廉放下了手中卷宗道:「聞知趙大人從平虜所來,找本官有急事,不知是何事讓趙將軍如此掛心啊!」
趙澤回頭望了四周一眼,方世廉當即會意,笑呵呵地說道:「趙將軍,你隨我來。」
引著趙澤往內院而去。不久都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屋裡。甫進屋內,方世廉以為趙澤神神秘秘的樣子,肯定又有重大的發現,這個大功已經白白的便宜了郭進,自己再也不能失去這個機會,甫進屋內,就急不可耐地說道:「不知趙將軍,如此匆忙見本官,到底所謂何事啊!」
趙澤不動聲響的,首先給方世廉行了一個禮道:「下官聞知方大人來大同徹查此案,涉案之宵小無不心驚膽戰,攝於大人之威i,好多人都是不打自招。但是下官也聽說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聽說方大人,嫉惡如仇,只要涉及此案之人,斷不可放過,下官也甚為欣慰。」
見趙澤夸自己,方世廉,頓時有種飄飄然的感覺,他得意地摸著自己的老鼠鬍鬚道:「趙大人過欽了,本官只不過是秉公執法而已,這些人是攝於國法,攝於聖上天威,豈是攝於本官也。」
趙澤冷冷地說道:「但是方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徹查此案時,牽連甚廣,好多輕犯,偶犯之人,大人查明也都會一一不會放過。你這是矯枉過正啊!如此濫殺濫捕你就不怕百姓怨氣衝天嗎?」
方世廉慢臉不高興地說道:「國法字字皆如鐵,這些人犯了法自然要受國法的懲治,查案是本官分內之事,本官自有分寸,趙將軍你為武將,你還是帶好你的兵就是了。」
趙澤激動不已地說道:「方御史你可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這個道理,邊塞之民,靠近邊塞地區,本來就一直有何草原互市的傳統,是朝廷禁邊所以才斷了他們的生計。邊塞不如江南土地肥沃,而朝廷又斷他們的生計讓他們何處為生,他們絕大多數人只不過初犯偶犯而已。大人若是嚴厲執法,將他們全部逮捕,他們又都是家中的頂樑柱,他們的家人該當怎麼辦。
再者,邊塞地區人員本來並不多,大人如此矯枉過正大抓大捕,讓朝廷去哪裡招募守邊之兵,讓朝廷去哪找到人力來供奉這些這些守邊之兵。還有而今天下鼎沸,民怨沸騰,民眾紛紛揭竿而起,小者呼嘯山林,大者攻城掠地,大人若是拘捕太急,不是將這些無路可走之人,送與你流寇手中。還望大人三思而後行啊!」
說完趙澤激動的跪伏在地上。
方世廉只不過是一酷吏,但是並不是一個殺人為樂的惡魔,他沉吟了一會兒後,大人言之有理。只是此時聖上親自督辦,如果動靜小了,我怕聖上不樂意,聖上的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臣稍有小過非打即殺。」
趙澤終於明白了方世廉的顧慮,他不僅顧慮到要給崇禎一個滿意的答案,也靠這件事讓自己漂亮的露一手,把郭進搶過的風頭,扳一點回來,為自己積累政治資本。
趙澤連忙道:「方大人不必顧慮此事,其實還有一條大魚逃出了法網」
方世廉驚訝地「哦」了一聲後,趙澤立馬附上了他的耳邊一陣耳語,直聽得方世廉,心中無比舒坦。聽完後笑眯眯地對趙澤說道:「既然趙將軍如此愛民如子,本官豈又是木石之人,那就按照趙將軍的意思辦吧!本官這就回去,告誡下屬,將所有人犯嚴肅清理一番,對於那些初犯,偶犯之人告誡一番,便放其回去,對於那些小罪輕罪之人則打一通板子,就把他們轟走。」
趙澤高興地道:「大同和太原之地百姓,定會共念方大人之德。」
方世廉也樂嘻嘻地道:「此案趙將軍功不可沒,待案情結了之際,我必親自在聖上面前,為趙將軍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