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修德見黃博明癱瘓在椅子上,一副焦頭爛額地樣子,沒了主見,肇修德連忙輕聲地提醒道:「黃大人此事的始作俑者還沒審呢?」說完右手握成拳在黃博明的面前重重的砸了兩下,示意他要重罰。
焦頭爛額的黃博明被這一提醒,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立馬將驚堂木重重一拍,大聲喝道:「帶人犯高運上來。」
公堂外旁聽的眾人,幾個明事理見識多的,很清楚前面的那些人黃博明都沒有在前面加上人犯二字,唯獨這小子加了,頓時就知道夠這個多事的小子喝一壺了。
頓時兩個衙役久帶著手帶手銬,腳帶腳鐐的高運進來,高運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整個人怕的如一隻膽小的老鼠一般,四肢都捲縮在一起,又兩個衙役就這樣講他腳不沾泥的帶了上來。
「堂下何人,家居住何處,速速報上名來。」黃博明這次說話的眼神就不同了,拉長著老臉,一雙陰鷙的眼睛仿佛要勾魂一樣的死死的盯著高運,看的高運膽戰心驚,他自然不敢和黃博明對望,低著頭道:「回大人的話,小的高運,家住城東,葫蘆巷。」
黃博明白了他一眼後,又轉過頭去,面善地對著郭進說道:「郭大人你看當初是不是這人誆騙大人。」
郭進好歹是一個官,在這些平民面前自然高人一等,此等事哪會自己親自動手,黃博明話說完,當即一個都察院的差役走到了高運的面前端詳了一會兒,便道:「啟稟黃大人正是這個廝。」
黃博明頓時厲聲地問道:「高運你為竊他人財物,故意尋釁滋事誆騙郭大人,引來茶館眾人誤會,以至於郭大人受辱,事到如今,你是招還是不招。」
高運抬頭望了一眼黃博明陰鷙的眼睛後,趕緊低頭道:「大人我招,我招。可是我本意並不是為了偷盜財物才誆騙郭大人啊!實賴是這郭大人將小的引上前,欲從小的口中套話,想陰謀陷害趙大人,小的雖只是一閒漢,身無長處,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也不知道什麼仁義禮信,忠臣奸相,小的只知道,誰讓我們窮苦人吃上一口飯誰就是好官,要知道當初平虜的田地全部在當初的那些官老爺的手上,是趙大人將他們分給了我們這些一無所有的窮人啊!是他給了我們一口飯吃啊!小的聽說郭大人在收集證據欲治趙大人於不義,這才像著讓眾人教訓一頓他,而在當時茶樓混亂不堪,下的見到桌上的那些貴重之物,這賤手就又沒忍住,這才順走。實乃出於義憤在前,偷竊在後啊!」
黃博明當即有種想找塊豆腐撞死的感覺,他萬萬沒想到連高運這種閒漢無賴,嘴中都冒出了義憤兩個字,他又瞥了一眼旁邊端坐的郭進,只見他面如死灰,整個人局促不安,頭壓的低低的。
黃博明當即將手中驚堂木重重一拍,當即大喝道:「大膽刁民,而今鐵證如山,你休得抵賴,滋事就是滋事,偷盜就是偷盜,哪有什麼先,什麼後。民毆打朝廷命官,自古皆是重罪,如此群人眾毆等同謀反啊!而此事皆因你而起,而趁此時偷盜,更是罪加一等,本官若是輕饒了,眾人定當以為我徇私枉法。」
「來人啊!將高運重大四十大板,發配迎恩堡充軍。」
黃博明喝完,當即兩個衙役上前就來捉拿高運去打板子。充軍乃是非常嚴厲的刑罰,不僅決定了高運一輩子的命運,若無大赦還會影響他的子孫後代。堂下眾人來聽案的哪個不是案件的關係人,大都是這些人的家人親戚,左鄰右舍。
當他們聞知高運不僅打板子還要被充軍的時候,全部無不大駭,這判決也太重了吧!又想到自己參與群毆還未被判決的親人,眾人無不都嚇破了膽,幾個潑辣的婦人當即在堂下認為判決過重嚷罵了起來,就要去從衙役手中搶人。若是男子膽敢如此嚷罵,那還用問,衙役們手中的水火棍不是拿在手中的玩具,但是婦人嚷罵就為難了,打女兒如何也說不過去啊!誰敢擔當一個打女人的罪名,你若是去拉去扯,那更遂了這些潑婦的意,他當即把衣服一脫,倒打一耙,說你藉機非禮怎麼辦,本來就講究男女授受不親,陌生男女之間是絕對不能有肢體接觸的。
雖有幾個聰明人能夠看清,黃博明所作所為全身為了轉移矛盾,犧牲高運一個人,成全眾人,當時這話絕對不能當眾說出口。,這幾個潑婦就跟瘟疫一樣,當即把這種氣氛在人群中擴散開來,此案涉及一百多號人,想想他們來了多少家人親戚,這一鬧場面頓時失控。好在黃博明當即立斷,指使人當即仗打了幾個出頭的男子,那幾個聰明的,知道此時不說不行了,藉機附耳在那幾個潑婦耳邊一講,這才把整個哄亂的場面給平靜下來。
這一鬧直把堂上的幾個官老爺鬧得臉上無光。
「慢!」
眼見兩個已經被拖出去的高運在那兒瑟瑟發抖,郭進連忙大聲喊道。
這話出自郭進的口中,堂上堂下的眾人都感覺到非常的詫異,黃博明善面地問道:「不知郭大人有何請教?」
郭進連忙跟黃博明行了一個禮恭敬地說道:「在黃大人面前請教不敢當,雖然明打官乃是重罪,但是好在下官身體只不過是些皮外傷,並無大礙。下官又念其這件事情事出有因,而黃大人對這個高運處罰太重,所以斗膽懇請黃大人能夠收回成命,只讓這廝挨一頓板子,長個記性,至於充軍我看就罷了,不知黃大人意下如何。」
黃博明素來以秉公執法著稱,雖然高運不過只是一個閒漢無賴,但是黃博明自己還是心中有愧,然念及此時涉及一百多人,不可能將他們全部都抓來打板子吧!所以只好昧著良心重罰高運。沒想到這郭進竟然主動提出要寬恕高運,黃博明喜上眉梢,自己執法的生涯中,又少一件憾事。連忙借坡下驢的開心說道:「既然郭大人都提出寬恕這廝,本官怎會駁了郭大人的面子。」
此時的高運若是知道如此簡單的一個小鬧劇竟然以自己挨板子充軍的方式的收場,相信就是在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會,此時被兩個健壯的衙役押著要去打板子,借著眾人的怨怒,這廝做起了垂死掙紮起來,在地上如豬滾泥一般大喊冤枉,大叫開恩。就因為這點小事被判充軍,堂外圍觀的人也是咋舌不已,紛紛為高運求情。
黃博明便閒庭信步般的走到公堂的外面,大聲地說道:「大家安靜一下,我有一件之好事需要宣布,郭御史郭大人宅心仁厚要求將罪魁禍首高運免去充軍之刑。同時對於毆打他之人,郭大人認為不知者不怪,又是受人蠱惑,他其實是愛民如子之人,所以對這些人不再追究。各位回去之後理應感恩,郭大人的宅心仁厚,拳拳愛民之意。」
聽說自己的家人沒事了,公堂外面圍觀的人,高興極了,對著郭進那是三跪九叩。剛才的奸臣,亂臣賊子,全部忘到了九霄雲外,左一聲青天大老爺,右一口郭青天。把郭進捧得都快到了雲端了。郭進非常享受這一切,情不自禁中,嘴上竟然流露出一絲笑意,這是他來平虜的第一次笑。
正在眾人興高采烈的時候,黃博明突然把話鋒一轉,正色地道:「然而雖是郭大人有心寬宥,不再追究此事,但是律法尚在,私鬥群毆是還是要受懲罰的。」
這話還沒說完,剛才還興高采烈地眾人,頓時就變成來了一個苦瓜臉,全場鴉雀無聲。
黃博明繼續說道:「本官鑑於此事事出有因,郭大人宅心仁厚,不往追究有言在先,所以本官也不打算重罰,罰你們義務勞動十日,將平虜上下的衛生全部都給我打掃一片,不知意下如何。」
雖然在嚴寒之日的戶外勞動,已經讓讓你吃不消,但是與挨板子相比,這算得了什麼。眾人虛驚一聲冷汗之後,自然是人人大聲喊好。
眼前著事情就這樣愉快的解決,眾人逐漸散去,肇修德連忙趁機上前道:「真是不打不相識,而郭大人又是如此愛民如子,宅心仁厚,這樣的朋友老肇我交定了。然而郭大人此番風塵僕僕而來,我等未為你接風洗塵,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我們就在平虜衛最好的酒樓上給郭大人接風洗塵,來一個不醉不歸。」
肇修德人雖然長的不精緻,樣子肥肥胖胖,模樣有似蠢似愚,面善眉和,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一看就屬於那種憨厚實誠之人,可這只是表面,他偏偏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對於這種與人交際,迎來送往的行為,他是輕車熟路,左右逢源啊!見到官場來的陌生人不是你這朋友交定了,就是和人志同道合,感覺一點都沾不上邊時,他就笑盈盈地說道:「兄弟,我一見你就覺得眼熟,我估計我倆應該是有宿緣。」大有一種紅樓夢中賈寶玉和林黛玉初見見面時的那種恍惚之感。
當初趙澤拜在他門下時,第一眼見到趙澤非但沒有擺出任何官架子,還來了一句老弟,讓趙澤倍感親切,還以為自己初次就和他結了眼緣,內心感動不已。到了後來趙澤才知道,他喊他下面所有的下屬,都是一聲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