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的趙澤還不忘再次回頭叮囑,謠言可怕。如果繼續讓這種言論傳播下去,不僅會動搖軍中單身漢的內心,還會造成烏骨力部落的誤會。對於這些寡婦,趙澤自有他的辦法在安頓好他們之後,他可以在經濟和政策上雙重鼓勵這些人與那些軍中單身漢結合。
趙澤在士兵的帶路下,徑直的進入了一頂稍大的蒙古包。整個蒙古包裡面擠滿了人,他們或睡或醒的絕望的躺在到地上,其中還有幾個婦女和小孩在不停的哭泣,或許他們是在為他們的親人在此戰戰死而哭泣,或許再為他們的以後的處境而哭泣,趙澤剛探進半個身子,發現連挪動下一步的地方都沒有。
哈爾穆本來假寐,突入來的動靜,讓這個現任的族人立馬警覺了起來,他悄悄的抓住了自己藏著的一個尺許長的木棒。但是當他睜開眼睛望向門口時,他嚇了一大跳。連忙扔掉了手中的木棒,從地上爬起。跪伏著說道:「小人不知將軍到來,還請將軍恕罪。」
「請坐,請坐!」
「你會漢語,從哪學的?」
一個蒙古老者在哈爾穆的吩咐下,恭敬的搬來了一個草原人使用的小馬扎,放在了趙澤的身後。趙澤隨身坐下,對哈爾穆問道。
哈爾穆跪著說道:「以前蒙漢互市的時候,漢商大都欺負我們的蒙古人不懂漢語,我們吃了不少虧,為了部落交易方便,所以小時阿爸特意將我送去學漢語。」
才談幾句,趙澤就能感覺到哈爾穆的漢語水平欠佳,不過勉強還能交談。
趙澤冷冷地問道:「哈爾穆你知道你們部落為什麼會遭遇到如此下場嗎?」
「小的知道,只因為我們劫掠了將軍您的迎恩堡,將軍為報復而來。若知道將軍之用武,我們定然不敢在將軍的土地上動一根毫毛。」
趙澤瞥了他一眼道:「真是冥頑不化,我趙澤兵強馬壯,你們就不敢下手。那麼按照你的意思,你們就會在那些防禦鬆弛的地方下手了。對於你們歸順建奴,我姑且不論,可是你們對我們漢人無辜同胞劫掠,我趙澤無論不可坐視不管。對於你們這種強盜的行徑,我定會趕盡殺絕,斬草留根。此番我留你絕大多數族人一命,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哈爾穆跪在地上,雙淚直流地說道:「將軍有所不知,並非是我們如你們所說的一樣劫掠成性,而是因為我們苦于禁邊,缺乏生活生產必備的鐵器和鹽茶,布匹之類物資,這些東西對於我們蒙古人來說無一不可,可是我草原卻又偏偏不生產這些物品,為了部落,為了族人的延續,我們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
趙澤冷笑一聲道:「竟然這次是因為禁邊,讓你們無法獲取那些生活生產的必需品,你們才會鋌而走險。那麼在當初互市時,你們蒙古人又為何屢次騷擾漢境,還說你們不是劫掠成性,這分明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趙澤這句話說的哈爾穆一時無法反駁,現實和趙澤所說的一樣,不管是何時何地,這些遊牧民族一旦有了機會定然會來騷擾劫掠農耕民族,如果兩者勢力對比,他們弱小,農耕民族強大,那麼他們就會老老實實的和農耕民族互市。如果實力一旦反轉過來,那麼他們定會不斷的騷邊入寇,劫掠對於他們來說,所取得的收益絕對會比互市大,何況他們大多數都野蠻粗俗之人,和哪些精明無比的漢族商人做生意,一直吃虧的都是他們。
但是趙澤其實對這個問題看得很透徹,遊牧民族之所以喜歡劫掠,這是和他們的生產力和所處環境的惡劣緊緊分不開,他們所居住的本來都是貧瘠的苦寒之處,生產力又底下,平日勉強能夠維持部族的延續,但是他們抵禦天災人禍的能力極為缺乏如果遇到了天災人禍,造成物資的缺乏,那麼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鋌而走險,走上劫掠的這條道路,林丹汗被建奴趕到西北後,因為缺乏食物,就數次對大明寇邊,甚至一度還和鎮守西北的洪承畈交上手,而現在又處於一個小冰河時期,氣溫相比以前都降低了不少,這些處於苦寒之地的遊牧民族的處境可想而知,一旦他們的生活無法延續,他們的骨子裡有天生具有侵略性,他們自然會向農耕民族獲取維持他的生計的物資。
而大明卻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採用一刀切的辦法,和這些遊牧民族完全停止貿易往來。禁邊不僅不會困死這些遊牧民資,而只會將他們更加的逼入一個對立面,正常途徑獲取不到這些賴以生存的東西,他們自然而然就會通過非正常的途徑來獲取。
面對趙澤的質問,哈爾穆沉默了一會兒後,跪伏在地上繼續說道:「雖然大明屢受蒙古部落的侵擾,但是我部落在草原中只不過是一個很少的部落而已,兵弱馬乏,在群狼環視的草原自保都難,若非是被裹挾,我們怎麼會膽敢入關為寇,騷擾大明邊關。此次我們襲擊迎恩堡,實在是先遭逢林丹汗西征,又遇上大金征伐林丹汗,草原短期內遭此變故,我部落不僅丁壯損失大半,牲畜也失去大半,而長冬漫漫不得已而為止。」
趙澤盛氣凌人的說道:「你的意思是在為你們部落開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好買賣啊,難道你們人口財產損失就要在我大明來獲取補償?」
哈爾穆頓時低下了頭,跪伏在地上說道:「小的不敢,只祈求將軍能夠善待我的族人。」
說道族人兩個字時,哈爾穆的眼淚又再次泉涌而出,因為他知道這種亂世里,落到了對方手中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在和遊牧民族的競爭中,農耕民族絕大多數以被動防禦為主,但這不代表著他們沒有獠牙,他們痛恨這種強盜性的劫掠,一旦他們落到了農耕民族的手中,農耕民族會絲毫不少的將一切還給他們。
趙澤冷冷一笑道:「你也會再這裡低三下四的祈求我善待你的族人,可你們當成有沒有想過被你們劫掠而去的人,他們的家人都無時不刻的在家中祈求你們善待他們。可不知道你可曾聽到過他們祈求的聲音沒有。
哈爾穆面對趙澤的質問,羞愧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