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上香茗裊裊,正端坐著一個白皙的少年,安穩得品嘗香茗,他不像其他人一樣,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外面的銀子上,而是心靜如水,滿院子白花花的銀子也絲毫大動不了他的心。
「呂公子怎麼還在此,趙某失禮了。」
客堂中端坐的人正是呂瑛,朝堂入門而來,見他依舊在此,行禮說道。
呂瑛微微一笑道:「趙將軍這話可是真有意思,我家如約運了這麼多銀子到此,難道運來就不管了嗎?我們總要親眼看著趙將軍這銀子怎麼花吧!我留在此監督,趙將軍難道有何異議嗎?」
趙澤自討沒趣地笑著說道:「花的是你家的銀子,你在此監管,我自然無任何異議。在我平虜呂公子還請自便,我這就吩咐人去給你收拾一個上等的房間出來。」
呂瑛微微一笑道:「這個先不急,我此番來,我哥哥還叮囑拉我一件事,不知道趙將軍何日進京面聖。」
趙澤嘻嘻哈哈地說道:「怎麼這十萬兩銀子還沒齊,你們怎麼這就等不急了。等這十萬兩銀子來我自然便去。」
呂瑛微微一笑道:「幾日之後剩下的銀子,自然會來,還請趙將軍不要食言。」
五日之後,剩下的五萬兩銀子,果然如期而至,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這些人就能湊齊十萬兩銀子,解運到平虜來,這樣的能耐,著實讓趙澤驚訝。此番買賣自己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無本萬利的好事。趙澤哪會不願意。而今的聖上每日愁的就是銀子,驀然間幾十萬兩銀子送上門,崇禎怎麼會輕易的拒絕。
想好這一切之後,趙澤就帶著張勇和幾個侍從馬不停蹄的奔往了京師。
趙澤到京師之後,並沒有直接去面聖,而是挑好了一間乾淨整潔的客棧之後,派人去請景秀庭來了。對於朝中政治,趙澤在它的面前只不過是一個幼稚的嬰兒而已。相反這個這景秀庭雖然品階不高,但是人在中樞,又是簪纓世族,他對於政治有著骨子裡的敏感性。為了做好未雨綢繆的工作。再去見崇禎之間,趙澤就急不可耐的要先會一會他,看他究竟有何高見。
景秀庭獨自一人在京師本來過著就寒苦,他都不知道多久沒聞到肉味了,本來打算今日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卻不料趙澤派人來請自己過去。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景秀庭怎麼能放過這個大餐的機會,連忙匆匆而來。
一頓狼吞虎咽,酒過三巡之後,趙澤終於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
他看著正在大快朵頤的景秀庭,問道:」景兄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何現在入京嗎?「
景秀庭嚼著一塊大肉,揮了揮筷子,滿不在乎地說道:「你究竟來幹什麼啊!」
「面聖!」
聽到趙澤口中蹦出的這兩個字,景秀庭整個人都是微微一震。「面聖」兩個字說起來,非常地簡單,但是大明朝有那麼多官,聖上精力也有效,斷然是不會輕易的見他人的,除了內閣六部這些中樞官員之外,其他人若想面聖,簡直就是難上青天。你不煩聖上都覺得煩,所以有什麼事,斷然不會輕易的去直接找聖上,真要到了面聖這個地步,基本上都是大事了。景秀庭想趙澤應該也清楚這個道理。
他瞟了一眼趙澤說道:「你小子上次面聖才幾日,這次又來,到底是有什麼大事,你小子打算又玩什麼花招。」
趙澤哈哈大笑地將呂駿趙自己合作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跟景秀庭講了一遍。這種如夢如幻的故事聽得景秀庭以為是茶館說書的故事一般,可是有聽到趙澤說不到十日的時間裡,呂駿就已經把十萬兩的定金運到了平虜衛。直到這裡景秀庭方才將信將疑的相信了這個如夢幻一般的故事。商人雖重利,但是看中的都是眼前之利。景秀庭對於呂駿的遠見與魄力都是讚嘆不已。
他不解地問道:」既然為了聖上已經在你手上充分放權,你直接答應就是了,可為何還要千里迢迢的來進京?「
趙澤說道:「這個你是有所不知了,那呂駿預計了一下,此番沒有一個大好幾十萬銀子都不能填滿這個窟窿,認為這並非他一己之力能夠解決的。所有他要我從聖上那裡討到一張聖旨,拿此遊說眾商捐銀入股。我來正是為了這事而來。實話跟你說了吧!打仗這是燒銀子的無底洞,如果美戰皆勝還好說說,不然我估計呂駿的預算也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眾人拾柴火焰高,需要去多方募集。」
景秀庭重重的放下酒杯,在桌子上磕了一響,擔憂的說道:「胡鬧,你明知道他們的預算不夠,還去聖上那裡討聖旨,你這不是坑人害己嗎?」
趙澤悠然地說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他們真要是在我身上投入了幾十萬,發覺銀子不夠,如果此時放棄,之前的銀子不是都打了水漂嗎?為了不至於功虧一簣,只有不停的陪我玩到結局為止。」
「好一隻狡猾的狐狸,我景某人和你坐在一起,都覺得自己後背發涼,真不知你何時會打我的主意。」
面對景秀庭的冷嘲熱諷,趙澤毫不示弱的針鋒相對,他淡淡地說道:「你景大人,可真是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我會打你的主意,你也不去照照鏡子,我哪裡范的著。」
景秀庭黑著臉,並沒有反駁趙澤這句挖苦人的話,而是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道:「我雖然無錢無權,都是在你趙將軍的眼前,應該還是有利用價值的,說吧!如此請我山吃海喝一頓,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趙澤豎起大拇指,嘿嘿地笑著說道:」景大人果然有見識,我此番面聖心中一直都覺得不怎麼踏實,我是武將,怎麼比的上你麼這些文臣的九曲迴腸的花花腸子,蹊蹺玲瓏心,唯恐擔心,自己這樣破天荒的舉動,在這看似平靜的朝堂之上,驚起一陣不該有的漣漪,所以特意請景大人來指點一二,我也好做好準備,有備無患。「
景秀庭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一股腦的塞進自己的嘴巴中,然後就著一杯清酒,將口中各種各樣的食物一股腦吞下,那餓相如同餓牢中放出來一般。吃完這滿口的酒菜之後,景秀庭打了一個飽嗝,緩緩地說道:「趙將軍真是孺子可教也,這次竟然無師自通,知道這又是破天荒,自然又激起一陣漣漪。你只知道這件事表面看上去利國利民,聖上聽到有此番送上門的好事,自然也會龍顏大悅。但是你可知道否。聖上而今就是痛恨臣子們不為大明出功出力。此時你帶著呂駿一起去主動出了這個頭。聖上自然會拿著你這件事,大做文章,好好的給那些大臣們一個響亮的耳光。至於這些大臣們個個中飽私囊,從未想過與國休戚,打這個耳光,自然也是該打,但是遺憾地是這個耳光是用你趙澤的手去打的。這些個個別有用心的大臣被聖上打了耳光之後,自然不敢去找聖上計較,但是你趙澤在他們的面前只不過是像一隻小螞蟻一樣,他們不管找聖上出氣,找你趙澤還不敢嗎?到時候你趙澤就會成了他們的出氣筒。你雖然能得一時聖上的歡心,但是你會成為朝中眾臣的公敵。事情這麼簡單,你就好好的想一想,掂量掂量後果,再做決定也不遲。「
說完這些話後,景秀庭也不不再管趙澤,再次拿起筷子和酒杯,自己一個人自顧的吃的了起來,中途還又呼喚小二來,給自己加了幾個好菜。
要知道崇禎可以一直都想著動員這些皇親國戚,功勳大員們,為國紓難,但是一想到,自己不往自己懷裡撈就行了,還幻想著要自己荷包銀子望外面掏,這些人自然裝聾作啞,叫苦喊窮起來,只得匆匆收場。這次居然是大幾十萬兩自己送上門,崇禎心中能不高興嗎?他自然會在這件事上打做文章,重重地去打那些大臣的臉。後果就如景秀庭預料的一樣了,這些人自然不管找崇禎出氣,這氣自然會撒到趙澤身上來,趙澤不僅會成為一個邊緣人,還會被他們心照不宣的聯手孤立。理論上將站在聖上的這條船上永遠沒錯,但是自己聖上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辦事還是得需要這些大臣們。往後趙澤在他們手中能夠自然會處處掣肘。
但是沒有呂駿這些財閥的支持,解決自己的銀子問題,那麼自己根本就賽不過歷史自身運行的軌跡,說不定在沒砍齊一萬人頭的情況下,建奴就已入關,自己被淹沒在建奴驅使的漢奸軍的浪潮中。放在眼前的處境,不管如何,自己斷然不會與這樣好的機會失之交臂,無論如何,自己也都會放手一搏。被獨立就孤立,成公敵就成公敵,自己出道到如今,還不是從他們使絆子中成長起來的。
「景兄之言,的確是讓人茅塞頓開,不過我已經考慮清楚了,還是要去面聖,從聖上那裡討得聖旨。"
景秀庭淡然地放下筷子和酒杯,看了一眼趙澤說道:「我倆雖然並不是萬分熟悉,不過自從上次與趙將軍打交道之後,我就知道以趙將軍這種天不怕,地不怕,前打狼後打虎的性格一定會去。不過也難得我大明朝還有這樣的忠誠良將。我挺你,你知道自覺以後的處境就行了。」
和景秀庭簡單的聊完這些之後,趙澤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剛過雞鳴,他就獨自向皇宮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