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跪伏在地上尼撒南說道:「我大金的勇士,就沒有打敗仗的。難道你就甘心這樣的認輸嗎?想從此在人前抬不起頭嗎?」
尼撒南聽了德格類的口氣,他的心中就像吃了一個定心丸一樣,知道德格類已經中計。自己的金蟬脫殼大法,運用這爐火純青。他裝作不知的問道:「奴才定是不願敗仗,只是不知道貝勒此話何意。」
德格類開門見山的說道:「既然如你所說太原守備空虛,我是要定了。而為了防敵騷我後路,安索離你不遠,我令他和你一起拿下它,我倒是要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尼撒南一聽心中竊喜,他又接著說道:「啟稟貝勒,奴才還有一話當講,只是和我安索兩人具為平級甲喇,到時令出兩門可不好,我們到底該誰聽誰的。」
德格類微微一笑道:「這個你多慮了,我早就為你們想好了。」
尼撒南微微一笑道:「不知貝勒究竟如何打算的,奴才願聽其詳。」
德格類嘿嘿一笑道:「我長子德克西克業已成年,他從小就隨我戎馬生涯,也該是讓他歷練歷練的時候了,只是他年少輕狂,到時你們要多多包涵。」
「有貝子親自出馬,奴才們更是如虎添翼。我們只不過是奴才而已,主子要打要罵都是分內事,我們對貝子和有包涵一說,這個還請貝勒放心。」
聽到了德克西克出馬,尼撒南更是喜出望外,派德克西克坐鎮,可以看出德格類對於此事的重視,他更高興的是德克西可作為德格類的長子,手下更是另外還有一支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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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索的大軍和尼撒南的開始的一樣,此時早已四散到各處去劫掠了,但是他們經過了怎麼多天,跑的比尼撒南不知道散落多少倍,以至於一個牛錄都久久聯繫不到,聯繫到的,也得他們這些人把劫掠的那些物品帶著一起慢吞吞的行軍。把這些劫掠到的物品,在大營放妥當之後,他們這才心不甘情無願的向著建功堡而來。
「打敗我大金鐵騎的就是這樣一個殘破的小軍堡嗎?」
德克西克手搭涼棚,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前方一個用土堆起來的軍堡。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軍堡,甚至能打敗大軍鐵騎,德克西克都感覺到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尼撒南行禮恭敬的答道:「啟稟貝子,別小看這個小土堡,裡面隱藏的神秘明軍,不容小覷,普天之下皆不在於守城之器,而在於守城之物。」
德克西克認同的點了點頭。
突然間他看到了城下在惡戰後亂七八糟擺放的那些穿刺建奴的時候,心中愕然。由於夏季高溫,東西本來容易腐敗,幾日之後,那些可憐的建奴都已經開始失去了原來的模樣。德克西克信手指著遠方的那些穿刺的建奴道:「那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奇怪。」
尼撒南頓時淚落如雨的道:「貝子實不相瞞,那些都是我戰死的大金勇士。這些尼堪慘無人道,砍下我大金勇士的首級拿去記功之後,又用木樁全部從直腸穿入,整齊的插在地上,藉以宣揚其軍威,動搖我之軍心。只可憐了我們這些優秀的大金武士,竟然成為敵人炫耀武威的玩物。「
德克西克遙遠的看了一眼,那些已經開始腐爛的建奴屍體,這裡現在應該成了無數蒼蠅的樂土。德克西克感覺有一股熱血一直在身上沸騰,他咬牙切齒的道:「這些明軍殘暴天良,我定要親手將這裡夷成平地,為我大金的勇士們報仇。」
安索輕輕的看了一眼尼撒南,眼中帶著無限的鄙夷與輕視。他湊上德克西克的跟前說道:「貝子我大金鐵騎幾時受過此等侮辱,奴才不才,願意親臨麾下大軍,踏平此城,為貝勒獻功。」
眼見風頭全被人搶走,尼撒南臉上無光,但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安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搶盡風頭。德克西克作為努爾哈赤的孫子,他的身上流淌著愛新覺羅氏的鮮血,身上有著天賦的敏銳軍事洞察性。尼撒南也絕非庸才,能夠把他打成這樣的慘的,更絕對不會是庸庸之徒。切不可再像尼撒南一樣輕敵冒進,草率攻城以至於損兵折將。
他端坐在馬上對著安索的請纓,淡定的說道:「此城已成瓮中之鱉,跑不了,也挪不走,阿瑪現在正在調集在大同繳獲的火炮到我們這邊來,等火炮一來,我們直接將他這個土堆的城牆轟個七零八落,我大金鐵騎再輕易入城,耀武揚威也不遲。」
「貝子英明,是老奴愚鈍。」
德克西克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安索退下,他到時想仔細看看,這個軍堡有什麼不同之處,裡面藏著得到底一個什麼樣的臥虎藏龍般的人物。尼撒南一直渲染裡面的明軍神秘,故意給德格類和德克西克一種錯覺,以為裡面藏著一條大魚。但是如果城破之後德格類父子知道裡面只不過是一個個小小的副千戶,他還不把肺給氣炸。
建奴的這又調兵,又是調炮。到時成全了趙澤,七月炎炎,但是他們絲毫沒有放鬆,在城內掘土壘堡,把城裡修城了一個堅固的要塞。此戰關乎自己存亡,誰也不敢馬虎,任憑天氣是多麼的炎熱,建功堡內也是熱火朝天。連肇修德這種養尊處優的大胖子,也親手拿起工具,一絲不苟的幹活去了。平日蹲坐於廣廈之間太久,這兩日每天都是流一身大汗,肇修德反而覺得人整個身子都輕了很多,舒暢了不少。他幹的更賣命了。
這天晚上天已昏沉,夏日炎炎,建奴久居遼東苦寒之地,反倒不適應中土的天氣,德克西克已經被這炎炎夏日攪的心煩氣躁,任憑身邊兩個侍女將手中反而蒲扇搖得跟風扇一樣快,他也熱得無法安睡。所以他讓人將那些劫掠的大戶人家的少女挑選了幾個出來,給她彈琴奏樂為樂,聊以打發這個炎炎的夏夜。
「貝子,安索帶著夜巡的斥候在外面說有重要的軍情求見,小的這才敢來打擾貝子。」
在德克西克左擁右抱玩著正樂的時候,突然一個侍衛直挺挺的沖了進來,一臉恐懼的樣子來報。
德克西克知道是有什麼重要的軍情,他搖了搖手,示意那些女人全部退下 。
得到了德克西克的示意後,安索帶著一個一個斥候的首領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跪地說道:」貝子,今夜未防有所不測,我特意命我部斥候在附近游巡,結果他們登山附近的高山時,見到堡內燈火如晝,人員穿梭,奴才發現他們是在連夜搶修工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能再等火炮來了。「
德克西克一聽心中也忐忑不安,建奴一直以他的鐵騎騎射無雙自詡,但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騎兵所需要的是靈活的機動性,和瞬時的衝擊力。如果去那樹林,那這些騎兵就是林中之鬼的刀下客,去汪洋湖海,那簡直是給那些水兵送菜。同理,要是那些林中之鬼,水中之神,來到了陸地上的野外,騎兵會讓他們連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騎兵最怕的就是無盡的溝壑堡壘中打攻堅戰,不僅他們的優勢全無,胯下之馬,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建功堡本來就那麼打,破城之後,難免要短兵交接的血戰一番,狹小的空間內,騎兵的優勢本來就全無,他再修築無數的工事,豈不是要將那個小堡變成一個血肉磨坊。想到這裡德克西克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涼。他趕緊對安索吩咐道:「速速帶我親自去看。」
安索心中一直有一個小小的心結,本來素來和尼撒南不合,恰好尼撒南逢此慘敗,自己早已想不在德克西克的面前表現一番,證明自己比尼撒南強。為了更有說服力,他甚至幻想著在火炮來之前攻城最好,初見請纓,就被德克西克冷冷的拒絕,沒想到自己偶然發現了一個這樣的秘密,心中更是喜之不勝。
德克西克心知大事不好,連忙出門騎上馬就跟著安索和那個斥候的首領的後面,望著那座小山而去。所謂的小山其實並不是什麼山,而是在建功堡外突兀而起的那個大石頭。德克西克和眾人抓著石頭上的松樹枝葉,輕易的爬到了那個石頭頂上。果然是建功堡內燈火通明,不同的人不斷的穿梭。德克西克用西洋望遠鏡透過夜色看看了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在朦朧的燈火中清晰的看到建功堡內正在挖著三條馬都不能跨越的深壕,堡內的房屋大半已經被拆空,而在堡內的制高點的四周他們正在緊張的修築一系列堅固的工事。看完這一切,德克西克倒吸了一口涼氣。
「回營立馬擊鼓點將,趁敵不備,連夜攻城。」
安索聽到了這句期望已久的命令之後,激動著差點跳了起來。他連忙殷勤的攙扶著德克西克這個貝子下那塊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