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布這些話,其實也算說到了他們的心窩子裡面去,許多人對眼前的時局,是非常的不滿,大明可是非常強大的一個國家,天朝上國,富有四海,但是今天他卻淪落的如此的不堪。
有人把這一切歸咎為朝中奸臣當道,官員腐敗,所以復社這種清流組織,他才應運而起,揮斥方遒,批評時政。
也有人把這一切,視為天子失德,皇家失運,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時人都是迷信的,很多人都認為只有身負天下的大運,才能坐天下,大明他居然運氣如此的差,連祖墳龍脈都被挖了,這天下還保得住嗎?
而劉家不過是山東一小吏之家族,默默無聞,卻能夠短期之內崛起,百戰百勝,這是不是因為他們是天命所歸,有神靈護佑,所以才如此無敵。
冒辟疆他是讀書人,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架不住民間的百姓是這般的想的。
他冒辟疆冒著必死之心前來,準備刺殺劉布,但是看見了劉布以後,他這是殺意全無,根本就殺不了,想對付對方,根本就不是對手,也都沒有機會,對方也都沒有把他敬若上賓。
他劉布連錢謙益這種清流領袖都抓來了身邊,他只能算是一個小嘍羅,還能進入他身邊,居供奉之禮,有些人想的是理所當然的。
劉布他說道:「冒兄你不是自稱大才嗎?現在就給你一個考驗,泰州如皋縣令出缺,這正好就是你的故里,你就去擔任這一縣令吧,也算是衣錦還鄉,如果能幹好了,就不負你的所學,如果連一小小的縣令都干不好,這所謂的大才,只怕也是一句空話,跟朝中尸位素餐,庸碌無為的諸公,也都沒有分別?」
這一點倒是令冒辟疆他有些意外的,他來此,只是想劉布身邊參謀軍機,打探軍情,誰知道對方卻用一個縣令的把他打發了。
當然這也都不是打發,這一個縣令,其含金量也算相當的高了,就算他冒辟疆十分有本事,中了舉人,高中進士,最終朝廷授官,給他的只怕也給不了一個縣令,多半只是縣丞或者是副手之類的,更加不可能回他的家鄉當縣令,可以這麼說,劉布出手,還是十分大方的,也都念及了故人的面子,直接的就給了他自己數十年來,一直努力所想爭取,所想要的東西,但這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他今天來,不是投靠劉家的,而是要滅劉家的。
但是冒辟疆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語言,因為對方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太誘人了,也就不說他給這一個官,是許多人爭破腦袋的。
他冒辟疆少有奇才,許多人都認為他必成大器,但是他長大成人以後,卻是屢試不中,令家鄉的人都有些失望,有些看不起了,認為他名過其實,這一點也是他外出遊學的一個原因,他冒辟疆身負天下的大名,也有才氣,但是卻屢試不中,這確實是他的心病,但是此刻劉布居然直接的就給了他一個官,令他真正的,深深的震撼。
劉布看見對方默不作聲,他說道:「怎麼不敢接這招,其實只是想考量一下你,如果能做好了,自然就步步高升,如果做不好了,就回家去做學問,紅袖添香,這豈不是更好?」
對於復社的四公子,劉布他可是明白對方都是什麼樣的人,另外的那幾位還算是好人,而那一個最活躍的商丘侯方域,可是真正的一個爛人。
此人以清流而自居,四處的奔走,但是在大明滅亡了以後,其他的幾位,冒辟疆回家,專於學問;陳子龍堅持的抗清至死;方以智在敵人的屢屢次嚴刑之下都絕不從敵,最後出家,只有這一個侯方域,他醉心於功名,投靠了敵人,還幫清兵挖了黃河的大壩,淹死了數百萬的民軍,據說這貨還參加了清朝的科舉,人稱他為兩朝舉人侯公子。
這些人,別人把他當成了大名人,救世的能人,但是劉布卻有不同的看法,他就把他對方視為明星一樣。
這些人就相當於後世的明星一樣,本身有一些才能,又擅長炒作,就把自己炒作成了流量明星和頂級名流,劉布也都沒有猜錯,好像這復社四大公子,幾乎都與秦淮八艷這等艷聞天下的名妓都扯到了一起去了,說是才子佳人的最佳組合。
這些名滿天下的名妓,其實就跟那些後世名聞天下的女明星,分別又不大,他們之間強強聯合,相互的炒作緋聞,炒作戀情,也都抬高了名聲,炒出了名氣。
劉布他可不是追星的人,對於這位所謂的頂流明星,興趣也不大,對方吹牛逼有多大多大的能耐,想讓他投資出數億來拍電影,這是不可能的,他必須慎重的考慮才行。
但是對於一個小縣令來說,他還是樂意給對方的,既然對方身負天下之名,卻以懷才不遇自比,孤傲激憤,懟天懟地,就給他一個官讓他做,看他做的好不好,如果做的不好,就讓他滾蛋走人。
冒辟疆他真心不來不是來求官的,但是對方卻給了他一個官,在說完了以後,劉布就揮了揮手讓他走了。
冒辟疆他有些茫然的走出了這裡,這好像跟他計劃中的一點都不像了,他計劃之中,是以自己的文才打動劉布,留在他身邊,作為他的參謀,參預軍機,在獲得了他的信任以後再弄死他。
但是劉布根本就不跟他談這方面的事情,也都根本不給他這樣的機會,直接的給了他一個官,愛干不干,他在求見劉布之前,他把他跟劉布之間的關係進行了定位,那就是他們之間算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相互尊敬的人物,也是平等的相互拜會。
誰知道對方就如此的驕傲,如此的高高在上,直接的就給了一個官,就打發了他。
這就是像他在街上,隨便用三兩銅板,就打發了一個要飯的一樣。
要飯的可是心滿意足。
冒辟疆他心裏面憤然的說道:「我就是一個要飯的人嗎?」
他雖然有這麼想,但是這可是如皋縣令,家鄉的父母官,如果能回這裡,當官,那也是真正的衣錦還鄉了。
至於說為叛賊賣命,現在大明的局勢,那是亂到了極點,敵中有我,我中有你,劉家軍控制的地盤之中,也有許多心向明軍的官員,在許多朝廷控制的地盤之中,也有許多與劉家暗送秋波的官員。
現在最為關鍵的,就是天下的百姓,冒辟疆他離開了劉布的書房,他的書童馬上就迎了上來,問他的結果,他的書童就是他的心腹,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冒辟疆他是把這件事說了出來,他的書童可是大為的高興,他說道:「如果公子能夠做如皋的縣令,也算是衣錦還鄉,老爺在天之靈,也算是欣慰了。」
冒家可是官宦世家,但是到了他這一代,身負數代之望,卻沒有中舉,確實是令家族中人十分的失望,家族之中花了大量的銀子,把他推出去,把他捧紅了,可是希望他能夠高中科舉,然後當官,回饋家族的,但是這一點他卻做不到,不免是有些失意。
冒辟疆他說道:「但是這根本就不是我等來此的用意,我等來此,就是為了保南京城,保大明!」
小書童他說道:「這南京城和大明是公子裡的嗎?怎麼他出了事就由你來負責了?他侯方域為什麼自己不去,而且這侯公子他根本就不是好人,他自己不敢公開干對付劉家的事情,卻是鼓動公子你來干,如果別人來干還好,我們冒家可是在泰州,一旦公子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冒家怕也會受了牽連,家鄉裡面的鄉親,也會受到了牽連。」
書童這一番話,可是說出了冒辟疆他心裏面擔心的地方,他自己為了理想,可以不怕死,但是如果連累家中的老母,還有親人,還有鄉親父老,這可是罪大惡極了。
想到了這裡,冒辟疆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就往劉布書房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後就離開了。
劉布他在書房裡面,一邊看他的軍報,一邊問道:「這冒公子他行事如何?」
白國安他說道:「這位冒公子也算是一個明白人,他得到了好處以後,馬上就收拾行裝,連夜的離開了軍營,返回泰州去了,估計是去當他的如皋縣令去了。」
劉布他說道:「那就讓他好好干吧?看他能折騰出什麼事情來,如果是人才,本帥會大用,如果只是空有其名的,就讓他回家耕田去吧?」
白國安點了點頭,馬上安排此事,他說道:「至於那一位商丘的侯方域候公子,這又該如何?」
侯方域忽悠冒辟疆前去刺殺劉布,這一件事情已經被他們知道了,這是因為他們在冒辟疆身邊設有暗線,而侯方域他來拜見冒辟疆,也都沒有任何的防備,他是大搖大擺而來,居然還在書房之中討論此事,被他們的眼線聽到,馬上的就飛到給劉布,他們馬上就為此做下了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