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以劉家私人代表的身份拜見鄭芝龍,並獻上的這些禮物。
王胖子不學有術,雖然他讀書不成,記性卻是極好,這五大船的金銀珠寶,他居然記得清清楚楚,沒拿禮單,就把這些東西給背了出來說了出來,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鄭芝龍他對於劉家的所作所為,其實是極其憤恨的。
鄭芝龍對於跟劉家結親,他是持支持的態度的,畢竟對方是老牌的家族,與劉家聯姻算的是強強聯合,鄭家也與劉家的聯姻之中搞到了不少好處,他們終於把他們的貨物發往了北方,藉助劉家的渠道,賺了許多的錢。
而且劉家在官場上的運作手段,也都令他嘆為觀止,他可是花了這麼多時間,這麼多心思,才混上了一個總兵職位,他的老弟鄭芝豹不過去的劉家一年不到,就當上了總兵,論起成色,他老弟這一位總兵,可是比他這個福建海防總兵的層次還要高,這就令他非常的眼熱,就想抽時間去跟劉家取取經,學習學習,誰知道劉家是突然間爆發了,突然間起兵了。
劉家突然間叛亂,可是讓鄭芝龍處在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
他鄭芝龍錢是有了,權力也有了,但是就是缺一個官方的身份,他這才舉兵接受朝廷的招安,舉兵歸降,這也算是榮歸故里,衣錦還鄉。
也算是洗掉了身上這一個賊名,但是劉家的騎起兵又讓他們尷尬了。
鄭芝龍他在手下面前是沒有態度,沒有立場,讓手下人先臆測。
事實上他早就上書福建巡撫,請求領軍出征,攻打劉家,以正其身白,只不過福建巡撫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請戰,只是不冷不熱的給了回信,讓他稍安勿動。
鄭芝龍他是何等聰明一個人,他馬上就知道對方就是看他不上眼,猜忌於他,這可是讓他熱臉貼了一個冷屁股,非常的不爽。
鄭芝龍他雖然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成為了官兵中的一員,他也都努力的想融入這一個階層,想進入上流社會,但是這些當官的根本都看他不起。
對方只是把他當成了土老帽,土鱉、海盜,根本就不會跟他打成一片,也都不會接納於他。
這些鄭芝龍他是清楚明白的,但是對方越是要打壓於他,他越是產生了逆反的心理,他鄭芝龍就是一個桀驁不馴,不信天的人,別人阻止他進入這一個階級,他硬是要想方設法的擠進去,確保自己在這裡有立足之地。
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他明明擁有如此強悍的武力,對朝廷忠心一片,願意為朝廷出兵攻打劉家,但是朝廷就是不信任他,不敢使用他,就令他十分的受傷,十分的無奈。
他把這一切歸咎於自己出身不好,朝廷對他有所猜忌,等到朝廷走投無路了,病急亂投醫的時候,就是使用他之時候,他就會提條件了。
所以他才會如此的表態,當然這也是朝廷對他的媚眼視若無睹,這才令他如此,但是隨著事情的發展,劉家軍節節勝利,朝廷則是節節的敗退,劉家行情見漲,他手下許多人都建議,鄭家起兵,從南方呼應劉家,事成之後,南北並立,共分天下。
你還別說,對於這樣的建議,鄭芝龍他還是有興趣的,但是又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才洗白了上岸,又要重新從賊,這一次又做了賊,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大明能夠傳了二百六十多年,都沒有滅,自有其獨到之處,他可是不敢輕易的反叛。
就在這時,劉家派出了使者送來的禮物,如果劉家直接是派使者前來,他多半就會閉門不見,他認為雙方立場不同,沒有什麼好見的,他必須向朝廷表明心跡。
誰知道對方可是帶了五船禮物,還有許多美人前來,這就不同了,這白花花的銀子,香噴噴的美人,誰不喜歡,他鄭芝龍也都不例外,所以這才破格的接見了對方的使者。
他這一次接見也都是禮貌上的會晤,並不打算跟對方有什麼深談。
他就知道對方派一個小蝦毛,小嘍囉來,能夠成什麼事?
不過王文升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我家主人讓小的轉告大人一句話,我等具乃是天下英雄,何必伏低做小,做那貪官污吏的門下走狗,何不即起兵,平分天下?」
鄭家內部所謂的起兵呼應劉家,南北相互呼應,事成之後平分天下,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就連鄭芝龍他都認為,這是你想多了,任何一個起兵的人,都會想著獨占天下,也沒有跟人平分的意思。
現在劉家派出了使者,主動的跟他談這方面的事情,這就表示對方是有誠意跟他平分天下的。
鄭芝龍他說道:「當年太祖皇帝,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得國之正,自古無出其右者,大名能立足二百多年,自有其原因,爾等居然不自量力,造大明的反,行事自不量力,必遭反噬。」
王文升他不以為然的說道:「大明能比大漢帝國、大唐帝國還強嗎?曾經的大漢帝國、大唐帝國何在?有句話叫做天道循環、五德始終,大明失德,所以才會群雄並起,天下逐鹿,鄭家有逐鹿天下之力,卻無逐鹿天下之心,甚是可惜。」
鄭芝龍沉聲說道:「我們鄭家乃是忠臣良將,豈能幹這種造反的勾當?」
王文升道:「忠臣良將,大明的忠臣良將可是不好當,盧象升就是大明的忠臣,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朝廷給生生的害死了。」
說到了這裡,鄭芝龍他臉色也是一變,他倒是想當大明的忠臣,但是他卻是發現了一點,大明的忠臣他不好,好像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人人都標榜以忠誠而自居,但是他們的忠誠卻是死無葬身之地,這真是令人尷尬。
有一點王文升他是看得很明白,鄭芝龍他就是一個務實主義者,一個機會主義者,之所以要做忠誠,就是因為忠誠能為他帶來好處,如果一個叛賊的身份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他是毫不猶豫的從賊。
他鄭芝龍錢掙夠了,所以就想搞功名富貴,搞點花帽子給自己戴著,這是為了讓自己爬得更高,賺得更多。
但是現在的大明朝廷,他的大腿可是不好抱,緊抱大明大腿了,也都沒有啥好下場。
鄭之龍他說道:「你就是妖言惑眾,竟然敢胡言亂語,擾我軍心,如果不看來者是客的份上,就把你們推出去斬了。」
王胖子哈哈一笑,他說道:「下官今天來此,主要是為了代表主上前來送禮的,何必說這些不高興的話?我家祖上對於鄭公敬重,所以得到了一些金銀珠寶和美女,也都送一份給鄭公。」
鄭芝龍他說道:「你們以為拿這些東西來賄賂某,就可以令我們追隨於你們嗎?這是不可能的。」
王胖子他道:「以鄭公的為人,肯定不會為了這些這點財物和美女,就追隨我軍,但是我家主上,只是希望鄭公坐袖手旁觀,坐山觀虎鬥就好,無論是誰勝到最後,都必須得到你們的支持,不費一兵一力,就可以白得好處,何樂而不為?」
鄭芝龍冷冷一笑,他說道:「想坐收漁翁之利,這又談何容易?」
他也是一名強者,當然明白什麼叫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等大明或者是劉家大局已定的時候,就不會允許有第三家崛起。
所以有鑑於此,他鄭芝龍必須早做決定,才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
現在最大的問題莫過於他看好朝廷,但是朝廷卻根本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他都知道朝廷如此看重的盧象升都落得如此下場,像他這一種不被朝廷看中的卻主動去幫朝廷的忙,就算是死了,估計也混不到什麼好處,鄭芝龍他不免暗自痛罵,這些該死的朝中奸臣,真是罪該萬死。
王胖子則以為對方這是見利忘義,見大利又惜身,不敢輕易下注,他道:「屬下奉主上之令前來送禮,既然已經把禮物送到,這便算是功德圓滿了,久聞福建鄭家的歌姬梨園名聞八閩,今天不知,是否有幸一見?」
說句實在的話,鄭芝龍見王胖子一面,只是想看對方嘴裡面能放出什麼屁來,根本就沒有請對方吃飯的意思,但是對方卻主動的要求了,堂堂鄭家,總不能一碗飯都不給人吃吧?只好傳令手下設宴。
王胖子畢竟也都是萊州即墨名門王家之後,他也算是貴族行列,鄭芝龍一直都想擠進上層社會,擠進貴族這裡去,所以對於對方還是展示出一定的禮遇,這便令手下的大將和重要謀士們,紛紛都參加了宴會,在鄭家的主大廳舉行了盛大的晚宴,歡迎這一位山東的來者。
鄭芝龍他這樣子做,也不怕朝廷的官員知道,甚至要故意地傳給朝廷的官員們知道,讓他們開始著急,鄭芝龍始終有心與朝廷勾,結奈何對方一直都不鳥他,他現在開始準備下注,看對方著不著急,如果朝廷真的一點都不看重他,他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最後只能夠選擇劉家,所以他故意大擺宴席,款待這一位山東前來的使者,希望朝廷收到一些信息以後會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