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自命聰明,國手級布局,處處挖坑,威迫利誘、收買恐嚇,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南洋,每年砸下不低於百萬的銀兩,只為朝廷默許它獲得人口,經營南洋,其實這是完全的多餘的,脫褲子放屁的。
他根本不用這麼做。
他只要告訴孫承宗、葉向高等,我和米利堅要去南洋,他們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準備好船隻,敲鑼打鼓送他去。
什麼?擔心沒有人手開發南洋,一百萬人手不夠?這便送你二百萬?只要你們不回來,三百萬都有商量。
孫承宗與米柱合作,完全是無奈,誰叫只有他們有錢,眼見黑水衛隊和黑水艦隊的迅速崛起。
這是一個有錢,有武力的勛貴集團,這種鋪天蓋地般強大的驚人實力,除了謀反奪天下,還能幹什麼?
孫承宗經常私下懊惱擔憂不己,吾終有一日成為千古罪人,遺臭萬年,棄天下蒼白於戰亂,受千夫所指,萬人所罵,後世人提及孫承宗,將與秦檜齊名。
但是是有辦法呀!沒錢呀!為了運營這國家,就是飲鳩止渴,也要止的了。
他時常擔驚受怕,夜不成眠,就怕一覺醒來,聽到了米柱父子造反,發動政變的消息,那時他唯有一死了之,以一死而謝天下也。
眼見米柱布局,日漸完美,壓力和危機撲面而來,最後推牌時刻就可能會來,米柱父子在朝中之勢,己強大到不可憾動的地步,發動在即。
孫承宗袖中暗藏見血封喉的毒藥,如果米柱父子敢造反,他必是第一個當眾痛罵他們的那個人,然後服下毒藥,從容赴死。
直至米柱夤夜來訪,道出了胸中大計,孫承宗才淚滿面,早幹什麼去了。
葉向高差不多也是這表情,自帝黨崛起之日起,他就意識到,這日後必成洪水猛獸,危害蒼生,他一直不理會對方的示好,執意要對付他們,無論犧牲多大,付出多大慘重的代價,他都要將這猛獸制服,放逐在南海之邊,讓他做一個名副其實的澳洲伯爵。
米柱眼中的最後淨土,世外桃源,在葉向高的眼中,其實是放逐罪犯的地方,米柱父子乃幸進之臣,媚惑君王追逐名利,最是應該放逐此地,為了達到這目的,無論付出多大的犧牲,多大的代價,這都是值得的。
誰知米柱居然告訴他,我做這麼多的事,就是為了最終去澳洲養老,米柱全力爭取和他葉向高全力爭取的,最終目的一樣。
葉向高腦里上萬匹草泥馬呼嘯踐踏而過,麻痹的!自己心中所謂的偉大理想,光榮使命,其實就是一個屁,本來可以什麼也不做,對手就會從容赴死,自己全力壓制,反激起對方激烈的反抗。
可憐慘死的楊漣等四君子,英名掃地的趙南星、鄒元標,前有韓爌,後有劉一燝,今有李華竹,他們獻祭般的犧牲,棄身抯敵式的付出,其實是無用功,你想對手去死,反而是抯對方去死。
他們文官仕林集團全力抯止的,居然是自己最想要的,這也太扯蛋了。
葉向高只覺從內心深處傳來了蛋蛋的憂桑,世間沒有比這更加坑爹坑自己的了。
是!
自從米柱官封澳洲伯爵之後,一直開口閉口說什麼:道不行!乘槎桴於海。」
但!這誰會信?
就像朝廷之上諸公,絞盡腦汁,不擇手段往上爬,為的是多撈銀子多搞女子,誰人不是想多撈銀子,然後在家中廣置良田美妾,縱情享樂?口中說是:只為退隱田園,悠然見南山。
大家在朝廷之中勾心鬥角,爾譎我詐,這樣的鬼話,誰人會信?
從葉向高到李華竹,都認為,這廝太狡猾了,年紀輕輕,道行卻是如此的深,太可怕了,我當為仕林獻祭,誅殺此獠。
現在葉向高為什麼信?因為米柱開出的條件太驚人了,在官場之上廝混,什麼保證諾言,這都是虛幻的,永恆不變的是利益,具體一點就是銀子。
米柱拿出一千萬銀子做了保證,讓這一切變得無比真實。
葉向高己意識到自己坑爹和自我作死,米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在繼續推銷自己的計劃。
這不怪米柱,因為他意識實在是太超前了,南洋的價值有多高,後世在這裡可是建了幾個國家,根本無法用數字衡量,什麼價值連城、天府之國都不行,這等於是一個世界。
他要將這世界刮入囊中,還要說服這時代的精英支持自己,真心不容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求索,沒有人可以抯止我,沒有人可以擋著我。
他讀書人出身,卻並不了解這時代的讀書人,他們一直以天朝上國自居,可以自給自足,沒有什麼需要求到外人,一直看不起這些異域番邦,連安南、暹羅、緬甸、印度都看不起,更不用說是更南之地。
讓人去那裡,不是什麼獎勵,而是放逐,連對付盜賊罪犯都沒有這狠,對付那些罪不至死,罪名又大的,不過是徒三千里,而光這南洋最近的滿刺加(馬六甲),至少六千里,澳洲則更遠。
對於米柱官封澳洲伯爵,米禮義封澳國公,他們認為,這體現了皇帝極大的政治智慧,這封地嘛!遠在天邊,看不見摸不著,哄人開心的。
只有米柱這穿越者,才知道開發這地方的巨大價值和對中華民族的巨大意義。
這才是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眼中的至寶之地,別人眼中連雞肋都不如的垃圾。
雙方都以為這是與頂級的絕頂的強大敵人交手,不全力施為,就是舟覆人亡的結局。
結果,大家都是幼兒園級別的,這才會鬧出這等笑話。
當然!葉向高認為這是笑話,米柱則認為這是神聖偉大的事,也是自己的追求。
既然來了這時代,他很想嘗嘗,當皇帝是什麼滋味,只有當上了皇帝,才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君不見他為納一房妾,而招至天下罵名,立有蓋世之戰功,卻被譽為豬頭提督,而朱由校這番薯皇帝,愛煞了他的段皇后,立誓: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卻被眾位老臣唯恐再出孝宗般的舊事,跪地不起,立誓當場撞死於乾清宮前,幾經討價還價,才勉強同意迎娶五位皇妃,湊足六宮之數……。願來當皇帝可以這樣的,米柱野心不可抑止瘋長了……。
在大明造反,死路一條,他也無法向朱由校這好友下手,即使他勉強成功,也會招至了萬世罵名,也會將小冰河期之中的大明打廢打殘,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搭不上大航海這班車,白白便宜了西洋白人。
他的目光放在了南洋這化外之地,以他目前實力,完全有機會在這化外之地大展拳腳,立下萬世不倒之國也。
在大明,他玩膩了,想玩點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米柱是來找葉向高攤牌的,他開出了一千萬的價碼,一千萬在這時代可是天價,根本沒有個人或組織可以拿得出,連拿得出的國家都沒有幾個,絕對不是後世女明星包夜一千萬的一千萬,而且絕對的天文數字。
如果這樣他葉向高都不點頭,米柱沒有辦法了,只有發動政變,盡殺朝中文官,血洗朝廷,血洗仕林,重塑天下之後,再揚帆南海。
葉向高壓著內心巨大的喜悅,說道:「米督及米利堅當真要去南洋?」
米柱道:「當然!」
葉向高道:「米柱去南洋又是為了什麼?」
米柱當然不會說是為了當皇帝,他說道:「大明人口瘋長,城市接踵摩肩,吾欲為大明開拓生存空間,讓華夏子民多一繁衍生息之地,十年之內,必盡辭朝中職務,舉家移居南洋,為大明抯擋西夷,永鎮南洋!」
葉向高凜然道:「當真!」
米柱道:「可以向天地立誓!」
葉向高道:「南洋乃酷熱瘴癘之地,米督願往邊地,藩衛南洋,抵抗西夷,此乃大仁大義之舉,老夫斷無抯止之心,米督想老夫如何助你。」
瘟神要自行離開,他還抯攔著不成?當然是大開中門送客。
這些年,他幹了不少愚蠢之事,傷人傷己,現在自然是全力玉成,助他早早離開,這才有天下太平呀。
米柱認為,對方是在他強大的政治壓力和金錢攻勢之下屈服了,這也對,玩政治的,如果連妥協都不會,早就被這爾譎我詐的官場啃得骨頭渣子也沒剩下了。
葉向高是一個資深老政客,更是一個妥協的高手,他根本沒在東林書院講過學,卻與東林黨關係密切,根本不是什麼東林黨,卻被天下人視為東林黨魁,文壇領袖,韓爌劉一燝絕非善類,卻一直屈居於他之下,為他所用,當今的官場領袖,百官之首,名不虛傳,有他相助,米柱的南洋計劃,會更加順風順水吧?
米柱精神一振,說道:「閣老且聽下官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