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顯純道:「下官卻是擔心,回來之後一無所有了。」
米柱道:「怎麼可能一無所有呢?你是北鎮撫使呀!鎮撫司之內任何一個人的人事任命,沒有你的附署用印,一律無效,你又用得著怕誰?許大人呀!這個在那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幹什麼,是否符合聖意。」
許顯純道:「這個下官明白。」
錦衣衛之內,皇上的權威是相當大的,對於錦衣衛的任命,他完全可以一言而決,象是這個北鎮撫使,這個駱思恭布署了這麼久,他一聲不吭的摘了桃子,你這個駱思恭又奈他何?」
米柱道:「許大人完全可以放心,這關外才是關鍵,皇上英明神武,並不需要錦衣作為他鞏固權力的鷹犬,他的目標是平定建奴,重建奴爾干都司。」
這個朱由校受米柱這影響還是很大的,比如這米柱指出,泰昌皇帝的問題是身體虛弱,結果導致最終一事無成,如果有一個好的身體,即使再多寵幾個女人也沒有問題,自古以來,就沒有幾個皇帝是因為玩女人而死的,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世宗嘉靖、神宗萬曆,那一個宮中的姬妾少了,不一樣是得享高壽?一個好的身體,這才可以放飛自我,所以這個朱由校堅持鍛鍊身體。
朱常洛的死,對朱由校的刺激還是很大的,常有一種先帝駕崩於大業未成之時,實有長使英雄淚滿襟之嘆,所以他在制訂自己的行程表上時,是一半讀書,一半是練習騎射,庚辰宮變,對於這位少年皇帝的刺激是很大的,在生死關頭的時刻,他是多麼羨慕楊如花一桿長槍,在百萬軍中如入無入之境的英姿,所以他在練習騎時之時,也在練習槍法。
米柱對朱由校的影響,也體現在對權力的掌控上,也在對邊關問題的看待之上,即使有薩爾滸之敗,朝廷始終認為,這建奴是邊疆問題,疥癬之患,而這個朱由校則認為,這是心腹之患。
這朱由校即使在守靈之時,即己開口閉口言明,建奴心腹之禍,朕不做宋徽宗,諸君誰做童貫蔡京?
不要小看了這小小態度的轉變,這代表著大明帝國戰略重心的轉移,這個大明帝國將會全力的對付建奴。
這個朱由校一旦認真之時,也是相當精明的,當朝廷群臣不滿於熊廷弼一味龜縮不出,力主他出戰時,這個朱由校按下了,他指出:「兵未精銳,器未鋒利,尚非出戰佳時!昔日李成梁萬餘家丁可以縱橫黑水白山之間,今朝廷十餘萬兵丁,反而龜縮於遼瀋,何也?兵未練成,器未磨利,兵器大成之日,當披堅執銳,北上開鐵(開原鐵嶺),掃平建奴。」
所以在這種形勢之下,他下令工部左侍郎徐光啟,以三十萬白很向濠鏡的葡萄牙人購買紅衣大炮,另一方面則是召集工匠,廣集眾思,建築高爐,學習西方的鍛鋼術,打造更加堅硬鋒利的兵器,還有就是設計這水力鍛造機,打造一流的板甲。
米柱看見這個朱由校這麼快上線,開始做這準備功夫,這是十分欣慰的,這還是歷史上的那一個木匠皇帝?
即使是他在守靈期間,也每日抽出時間來,與大臣們詔對,討論這軍機大事,這個魏忠賢正式上線,負責為這康熙皇帝批朱之責。
他還是那一個睜眼瞎,也沒有再讀書識字的意思,他會讓御書房的小太監,讀這奏摺給他聽,並逐字逐句解釋是什麼意思,然後他再做出判斷,准還是不准、留中還是駁回。
這魏忠賢在這方面眼光準確,頗有手腕,所以這個王安,才會贊他不學有術,多謀善斷。
現在最大不同,是這個移宮案變成了庚辰宮變,朱由校更快更完美的解決,東林黨的骨幹楊漣、左光斗等也不是擁立的主要份子,所以也沒有造成東林黨上台眾望所歸的政治氣氛,這朝廷也不是東林黨說了算。
雖然內閣四大閣臣,韓爌、葉向高都是東林黨人,但這方從哲和劉一暻還在,雙方是相互制約,維持權力平衡。
新皇帝的作風,好像是對東廠頗為看重,他提高了東廠的權利,短期內剝離了錦衣衛北鎮撫司,這是皇帝要收權的跡象。
在這個國葬過後朱由校正式的親政,經過十日的水陸道場,這個泰昌帝正式下葬於定陵,宣告了這個苦命皇帝時代的徹底終結。
這個朱由校親政之後,追封嫡母太子妃郭氏為皇后,諡號孝元皇后,葬慶陵。
另追封生母王才人為王皇后,諡號孝和皇后,王才人初為東宮選侍,萬曆三十三年封王才人,朱由校繼位,子憑子貴,追諡為皇后,遷葬慶陵。
而曾經風光一時的李選侍,這則是無人提起,沒有任何封號,她都「以死殉情」光宗了,但因為出身太低、品秩太低,無份入葬定陵,另選萬壽山一風水佳穴下葬,生女八皇女,公主之封號也是沒有了。
在這個朱由校親封的貴人之中,封這個乳母客氏為奉聖夫人,封沒有八皇妹任何封號,反而封這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之外孫女楊如花為御妹,長平公主,頗受群臣不滿。
你是皇帝的乳母,一個下人,餵養皇帝,照顧皇帝,這是你應盡的義務,何德何能,封為奉聖夫人?
還有這個魏忠賢,察覺到了不對,不去向朝廷大臣告發,而是秘密安排了自己的外孫女,守在太子身邊,關鍵時刻保護太子,這就混了一個司禮監秉筆太監和公主,這也封賞也隨便和幸進了,八皇妹都沒有正式的封號呢?
至於東宮諸官,反而挑不出什麼毛病,這李逢春、徐光啟、洪承壽等都是進士出身,牌子夠硬,經歷了擁護新皇登基,這官升一級,也不是多大的事。
這個田禮義連升三級,也說得通,一個太監手下,粗魯武夫,卻可以在關鍵時刻出兵,勤王救駕,驅走了那些該死的太監宮女,打退了御馬監叛軍,保護了朝廷文武大臣,維護了朝廷顏面,還是可以升的。如果朝廷文武百官落入這個叛軍之手,結果又將是另外一種了。
這個米柱,身處要職,這是令人不安的,一個聖眷如此厚的人,坐在這個關鍵之極的位置之上,大臣們很清楚的知道,這可以迸發多大的能量,掀起多麼大的風浪,一個四品大理寺少卿,說拿就拿了。
但人家只是平調,連級別都不曾升上半級,你有什麼閒話可說?這是天子親軍職位,他的任命,皇帝一言而決,根本不用問這個內閣。
不得不說,這些玩政治的老油條們,確是厲害,他們很快就意識到米柱身處這位的要命之處,可以對現有的政治平衡造成巨大的衝擊,其父是兩大親軍提督,魏忠賢是他的政治盟友,又有聖眷在身,在新朝這麼新銳之士,最有實力的不是那些新獲提升的各部官員、春風得意的言官們,而是這個不藏山不顯水的米千戶,牛刀小試,即拿下四品大理寺少卿,鋒芒畢露呀。
而且,從他這個對付楊鎬的手段來看,為求目的,不擇手擇,是一個厲害角色呀。
而且他輕易的說服皇上,剝離北鎮撫司,向他負責,如此的厲害人物,真正的危險。
廠衛勢力必須受到抑制,這是大臣們共識,這個韓爌首先開炮,在早朝後的奏對中上奏曰:「米維新人品出眾,詩詞寫得也好,更是皇上潛龍時的伴讀,供職於東廠貼刑官,確是有大材小用之嫌,微臣建議,皇上格外開恩,賜米維新進士出身,轉秩翰林院,學習道德文章,養才儲望,以後撫督一方,輔助皇上,出將入相,也是一個君臣相得的佳話呀!」
翰林學士一開始,擔當起草詔書的職責,翰林供奉則無甚實權,晚唐以後,翰林學士院演變成了專門起草機密詔制的重要機構,有「天子私人」之稱。在院任職與曾經任職者,被稱為翰林官,簡稱翰林。宋朝後成為正式官職,並與科舉接軌,本朝以後被內閣等代替,成為養才儲望之所,負責修書撰史,起草詔書,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等,地位清貴,是成為閣老重臣以至地方大官員的踏腳石。
不過你不入翰林,這是難以做到出將入相的,這是為米柱提供了一條大好的路子,如此光明正大的出身,前途又無可限量,這個米柱應該會感興趣吧,以皇帝對他的寵愛,也應該會感興趣吧?因為這個東廠的前途是有限的,而這個則是無限的。
這樣就可以輕易的拔去這個米柱的爪牙,等他再次造成對內閣的衝擊,這是十幾年以後的事了。這個韓爌果然是玩弄權術的高手。
這個朱由校果然感興趣,以他和米柱的相得,自然是一生一世做兄弟,讓他做東廠爪牙,確是有大才小用,浪費人才之嫌,如此光明正大的出身,前程遠大,只好符合這個米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