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自當上皇帝起,每天聽人拍馬屁,一天不聽,還真不習慣。
特別是明軍在戰場上取重大勝,赫赫武功,向來為歷代帝皇所重,祖父時丟掉的地方,由他收復而回,這十分的好意頭。
薩爾滸之敗,開原、鐵嶺、撫順丟失,朱由校是不會認的,在《神宗實錄》之時,也是特別註明這一點。
朱由校道:「開原之戰得勝,全賴朝廷諸公籌劃得宜,前線將士用命奮戰,朕不勝欣慰,諸位大臣俱在,這便議一議該如何獎勵有功之士,有過必罰,有功必賞,這是朝廷制度,現在開原大捷,宜賞賜從渥,勿使將士寒心。」
葉向高撫須而笑,說道:「臣欣然從命!」他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的米柱,說道:「這一次開原大捷,錦衣衛居功至偉,開鐵撫之失,俱有內奸呼應,自從北鎮撫司出鎮遼東之後,再無這種事發生,米伯爵調度得當,功不可沒。」
北鎮撫司調去了遼東,錦衣衛就成無牙老虎,對大臣們構不成威脅,大臣們恨不得他永遠回不來呢?
米柱說道:「這是卑職份內之事,不敢居功。」他永遠是那麼風輕雲淡,不卑不亢。
孫承宗道:「米伯爵現在在忙什麼?如果是在辦大案就好了!」
李三才、福王兩案,國庫前所未有的富裕,他這個計相日子過得那一個滋潤,與其坐等各省藩庫押二三十萬入庫,還不如指望米大人辦一宗大案,動輒百萬計,讓孫大人的眼界也高了,別人如何敵視米柱他不管,在他眼裡,米柱是第一運財童子,最可愛的人。
米柱有氣無力的道:「現在國泰民安,四海昇平,那裡有什麼大案吧?」
孫承宗道:「素聞江湖鹽商,官商勾結,榨取民脂民膏,富可敵國,米伯爵可以查一查。」
米柱道:「孫尚書身為計相,應該知道,沒有證據,話不可亂說,廠衛這一塊,還沒有接到任何有關江淮鹽商橫行不法之消息。」
孫承宗撫須而笑,說道:「可惜了!」
大伙兒都莞爾,戶部可是在米柱這裡搞到了不少的好處,難怪米柱會這麼鬱悶,處處低人一頭。
不知不覺之間,米柱提督好像送大明搞錢第一高手,他為國庫和內帑弄來了不少銀子,朝廷卻處處針對他,相當不公。
鄒元標道:「皇上才大婚半月,就有此好消息,確是雙喜臨門!」得!又拿這事說事,老夫子主管皇帝大婚,連皇帝皇后都必須聽他的,過足了癮頭,眼看宮中傳來,帝後和瞌,老夫子十分欣慰,總算沒有有負皇上所託。
朱由校道:「傳旨,北直隸上六十歲者,鰥寡孤獨者領米一石,肉五斤。」
眾臣齊聲道:「皇上聖明。」
孫承宗忙道:「皇上!」
朱由校皺眉道:「國庫又沒有錢?」
孫承宗道:「不是沒有錢,而是國庫的款子,下月才到,幾個司又在對帳中,就怕壞了皇上好事。」
朱由校道:「由內努出!」
孫承宗道:「皇上聖明!」
這可是轟動天下的大事,朝廷當即向各省發布公文邸報,告知了這一重大消息,中官更是直至承天門外,鐘聲召來百姓,當眾宣旨,並宣讀了皇帝的決定。
聽說有肉有米分,許多百姓拍手叫好。
這新皇帝年輕力壯,就是不同,一言不合,就給老人發米發肉,相比之下,先帝神宗皇帝,當了四十七年皇帝,都當到狗身上去了。
有一漢子道:「我可憐的皇帝陛下呀!」
一老者駭云:「老兄何出此言?皇帝陛下春秋鼎盛,新婚燕爾,何來可憐之說。」
漢子道:「為何皇上一言不發就有米有肉發,先帝四十七年,除了萬壽節,那裡會有米肉發?」
老者道:「為何?」
漢子道:「皇帝陛下可曾修過宮殿院子?可曾厚賞重賜過皇親國戚?皇上每餐只食一個菜,御廚子們都無事可干,紛紛辭活了,說到底,這錢是皇帝陛下從嘴裡摳出來的!」
老者熱淚盈眶:「咱何德何能,竟然攤上這麼好的皇上,這米肉,萬萬不能拿!」
漢子道:「拿!為什麼不拿?這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是聖人胸懷,大伙兒去廟裡,多給菩薩上柱香,讓他保佑皇上,長命百歲,年年給百姓發米肉!」
老者道:「這個可以有,同去!同去!」
這是東廠宣傳處,聞風而動,立即進行宣傳,這錢花了,必須花到實處,必須讓百姓知道,必須念誰人的好,感誰人的恩。
米柱的宣傳策略之中,皇帝永遠是光輝偉大的,官員們則是王八蛋,皇帝是接地氣的,是鄰家的好兒子、好哥哥,而官員們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八蛋。
所以百姓們在領米領肉之時,遇到有缺個少兩的,先罵當官的王八蛋,再罵發米發肉的王八蛋,然後恭謝聖旨,這是皇帝陛下發的,與這群王八蛋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米柱與侍衛們微服私訪,看見了這些場面,大是欣慰,這風氣在改變,楊如花也在隊伍之中,所謂的微服私訪,主要是陪兩位夫人散心。
楊如花道:「米伯爵為何要這麼做?當官的沒有一個好人了?百姓們都罵當官的了!」
米柱道:「當官的那有什麼好人?這些人奸滑無比,上下其手,沒有一個是好人,沒讓百姓監著,什麼爛事做不出來。
楊如花道:「如此仇官,你也是一個官員呀!」
米柱傲然道:「我是為民請命的好官,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公道自在人心。」他有理由驕傲,如果不是他米大人出現在這裡,現在大明百姓聽到的可是奴兒哈赤攻陷瀋陽、遼陽,遼左七十餘城,盡落入建奴之手的消息。
那裡可以像現在這樣,坐等分米分豬肉?坐聽建奴煙飛灰滅的消息?
楊如花問:「夫君,皇兄叫皇嫂做梓童,她的小名叫梓童嗎?」
米柱道:「梓潼一詞,源自於《漢武故事》,其中曾講到衛子夫入宮,歲余不得見,涕泣請出。武帝則因夜夢梓樹而幸衛子夫,從而得子,並立子夫為皇后。這是帝稱後為「梓童」的開始,皇帝的印章以玉雕成,稱做玉璽皇后的印章用梓木雕成,因此皇帝用梓潼稱呼皇后;其次梓為木中之貴者,古人以梓為有子的象徵,皇帝立皇后,不僅是為了母儀天下,更重要的是為了建子嗣,承大統,以延續和維持王朝的長久統治。歷代帝王十分重視子嗣的傳承,把建儲稱作立國本。即皇后稱為梓潼。」
楊如花似懂非懂,說道:「夫君你相當博學,沒有難得了你的事情。」
米柱道:「你皇兄是真的皇兄,可以視之為兄,至於皇嫂嘛!則是取決於你皇兄的態度,記住,這是皇后,她是君你是臣,永遠必須保持忠誠躬敬之心。」
楊如花道:「哦!夫君並不喜歡皇嫂。」
米柱道:「我喜歡的是你,你瞧,這麼多公務,本官一件不去處理,就在家中陪你,當朝三品官中,有誰可以做到?」
楊如花沒好氣的道:「當朝三品官中,沒有誰比你更懶,更沒有一個可以娶郡主,還納妾的。」
米柱道:「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楊如花道:「那個呂宋女王呢!」
米柱道:「這是一個驕傲,目高於頂的女人,南洋是她揮灑才華的地方,在米家後宅,是有些屈才了!」
楊如花道:「李暮真的這麼厲害?」
米柱道:「西班牙人的精銳程度,不在大明皇家衛隊之下,這個人卻可以用一群拼湊的海盜,打敗了他們,占領了呂宋,雄視南洋,這是雄視天際的雄鷹,不是籠中金絲雀。」
楊如花道:「呂宋很大?」
米柱道:「相當於廣東承宣布政使司這麼大,只是它由七千個島嶼組成,呂宋的海軍比大明海軍還強大,不算黑水艦隊的話。」
楊如花道:「這麼厲害?你放心讓她獨領一軍在外?」
米柱道:「這個女人,天生桀驁不馴,除非一劍殺了她,否則永遠不會屈服於任何人,與其焚琴煮鶴,何不成人之美?」
楊如花翻白眼道:「不要把自己說得這麼偉大好不好?你還能做蝕本生意?你會無條件信任一個人?」
米柱斥道:「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知道什麼叫夫為婦綱?咱等會找姥爺評評理去。」
楊如花道:「皮庠了是不是?姥爺能護得你幾時?你敢告我的狀,我就打你兒子!」楊如花作勢欲打肚子。
「別!」米柱連忙道,他說道:「說笑而己,何必當真?誰不知米家乃郡主當家,我又豈敢去找姥爺評理?他這個人太過於勢利。」
楊如花道:「呆會在姥爺家吃飯時,你最好說這句話。」
米柱道:「我又何必自找煩惱!」廠衛提督權傾天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公公要收拾他,那是一收一個準,廠衛高層的任命,是要經過魏公公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