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勾心鬥角
連環馬速度不慢,轉眼間便沖了過來,賊兵組成緊密的陣型,重騎兵在前,鐵槍平伸,砰的一下,兩股洪流再次碰撞在一起,鐵索連環,猶如狂風,前排的重騎兵被掃倒一片,重騎槍刺過來,也有不少連環馬騎兵掉落馬下。【Google搜索】幾名紅袍士兵也露出了駭然之色,這可是最精銳的騎兵啊,沒想到一個照面之下,竟然被對方掃倒一片。
他們還是不太了解雲府騎兵,這些雲府騎兵身穿魚鱗鎖子甲,防護力並不比重騎兵差多少,加上重量輕了許多,所以更加靈活。當初北方草原,雲府騎兵第一次亮相,就以正面對沖,贏了最為精銳的蒙古騎兵。
可以說對沖之下,以雲府騎兵的防護力加上連環鐵索的威力,根本不輸任何人。王德勞是吃虧吃出經驗來了,如果還是正常的騎兵對沖,估計倒下的更多,限制不了對方的速度,整個騎兵主力非得讓這股連環馬搞亂不可。
前排騎兵倒下一片,但效果也非常明顯,賊兵不往前沖,依舊維持著緊密陣型,連環馬沖勢受阻,速度也降了下來。沒有了速度,就只能正面廝殺,連環馬無法衝到人群之中,鋒利的鐵索也就失去了作用。而賊兵有著絕對的數量優勢,王德勞大手一揮,兩千多名賊兵從兩側開始包抄,不久之後,就將幾百名雲府騎兵圍在中間,活動空間越來越小,他們只能撤去鐵索,開始各自為戰,在大量的賊兵絞殺下,雲府騎兵一個個倒下。
杜隆源只能眼睜睜看著連環馬被困,卻毫無辦法,到了這個份上,已經不是他能改變得了的。
久久之後,王德勞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連環馬覆滅,對方的步兵大陣被切割的零零散散,再有一個時辰,這股殘兵就會被殺的一乾二淨。區區不到一千騎兵,愣是硬生生折損了一千五百多信眾,這種勝利實在是太慘烈了。之前還覺得教主派近萬兵馬突襲弘農河有些小題大做,現在看來,完全有必要。同等兵力下,以官兵表現出來的勇猛,根本拿不下弘農河的。
整條弘農河變成血色洪流,長河之中,裹著無數虛妄的靈魂。王德勞等待著最後一刻,他太久沒有體驗到這種勝利的感覺了。嗚嗚嗚突然在東方響起一陣隆隆的聲音,那聲音在茫茫四野擴散,聽上去又是那般熟悉。許多紅袍信徒臉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他們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王德勞收起了笑容,眉宇間的神情就像化不開的萬年寒冰,慢慢的大地開始顫抖,遠方一個銀光燦燦的身影披著陽光,在地平線冒出,一個,接著是兩個,最後變成一條銀色洪流。
鋪天蓋地的鐵甲騎兵,攜裹著滔天的氣勢,在這股洪流面前,一切都像螞蟻一般脆弱。是官兵最為精銳的雲府騎兵,這次他們是重兵出擊,目測上去,騎兵如潮水,人數不在五千之下。
「撤」久久之後,王德勞只說出一個字,聲音里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如果身負神力,他能一拳轟碎一座大山,心中的怒火可以燒掉茫茫樺樹林。明明就要勝利了,明明就要剿滅對方殘兵了,為什麼對方的援兵卻到了。
為什麼會這樣,官兵有援兵,自己的援兵在哪裡。好不容易渡過弘農河,現在又要退回去。
賊兵執行著王德勞的軍令,他們不甘心的後撤著,他們都清楚,一旦被對方主力騎兵拿下石橋,那北岸所有人都得覆沒。當然,那些陷入纏鬥中的人短時間內無法撤下來,但現在能撤出去多少就撤多少,越是耽擱下去,越容易出大問題。
發兵去救那些陷入纏鬥中的人,王德勞也想這麼做。可理智告訴王德勞,絕對不能派兵,只能靠他們自己,這個時候,官兵就希望更多的人留在北岸呢。頭領們催促著麾下騎兵,看到有人去撿地上的箭矢,直接上去就是一腳,「趕緊撤,什麼都不要管,你這個蠢貨,想死在這裡麼?」
王德勞下令果斷後撤,不到一刻鐘時間裡,約有四千賊兵紛紛撤到南岸,而這個時候,大量的雲府騎兵已經衝過來。當先一名銀甲上將,手持一把銀槍,宛如天神一般,長槍一抖,一名紅袍教眾直接被刺穿。王德勞有些後怕的吞了吞口水,他認識這個人,此人名叫周定山。
在他手中,騎兵就像一群刺客,進退如風,銳不可擋。幸虧撤的夠快,否則真要被官兵一口吞掉了。周定山緊皺著眉頭,看不出半點喜色,在他想來,這是重創賊兵的好機會,只要堵住石橋,將大批的賊兵困在北岸,就可以全殲這股精銳騎兵,可是沒想到,對方指揮官如此聰明,當機立斷下令撤退。
雖然心有不甘,但周定山也沒有下令越過石橋,機會錯過也就錯過了,現在剿滅北岸殘兵最重要,總之,能吃下多少就吃多少,「分成六隊,兩隊連環馬,一隊換重騎搶,其餘三隊在石橋處集結,防止賊兵衝過來救援。」
五千騎兵,其中三千最為精銳的雲府騎兵,在雲府騎兵帶領下,這股龐大的騎兵迅速化成六隊。兩隊連環馬很快集結而成,開始對留在北岸的賊兵發起衝擊。退路被堵,留在北岸的賊兵已經慌了,他們深知連環馬的厲害,所以他們放棄杜隆源所部殘兵,想要沿著弘農河向西南方向逃竄,可是剛剛拉開一段距離,就看到前方出現一支騎兵,這支騎兵列著緊密的陣型,人手持著一桿黝黑的重騎搶。
轟,有的人腦袋都快炸開了,前邊也被堵住了,剛想掉轉頭回去拼命,一陣箭雨落了下來,箭雨非常密集,連人帶馬伴著悲慘的嘶鳴,成片的倒下。
前有阻截,後有追兵,這下子可真是陷入絕境了。逃生無望,一些賊兵的凶性被逼了出來,他們收住戰馬,揮舞著長槍大聲怒吼起來,「兄弟們,轉過頭去,跟官兵拼了,一命換一命,我們不虧。也要讓官兵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殺殺了他們」
有人帶頭,殘兵開始集結,他們沒有對重騎兵發起衝擊,在他們看來,和重騎兵對沖,是在做無畏的死亡。可是他們沒有王德勞的頭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們集中兵力和連環馬展開對沖,才是最愚蠢的選擇。
連環馬看似鬆散,但鐵索連環,陣型拉開,控制的範圍更廣,殺傷力也更大。騎兵的速度迅猛異常,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頃刻間,兩股洪流沖在一起,結果可想而知。賊兵想要拼命,真的衝上去後才發現,這是多麼的可笑。鐵索橫掃,騎兵刀掠過,戰馬被掛到,騎兵刀帶著寒芒收割生命,一把把騎兵刀太鋒利了,明明騎兵對沖,卻像收割稻草一樣。
進入連環馬陣中之後,有鐵索收割阻攔,根本沖不起來,相反,連環馬卻能正面突襲。這是一場無懸念的戰鬥,看似機會對等,實際上是一邊倒的屠殺,連環馬配合重騎兵,再加上杜隆源率領幾百名殘兵幫忙,落在弘農河北岸的日耳曼殘兵被一點點吞掉,當最後一名賊兵倒在地上後,這場騎兵大戰終於落下帷幕。
王德勞眼中飽含熱淚,那種痛苦撕裂了內心,他跪在河水之中,久久沒能站起來。河面漂浮著勇士的屍體,卻只能任由隨水流而動。秋風掃過,滿地蕭索,活著的人也在收穫的季節里瑟瑟發抖。王德勞明白,弘農河之敗,會直接影響到整個潼關爭奪戰,最有把握的一戰,卻落得失敗而歸,對士氣的打擊是無法估量的。
弘農河一戰,雙方集結兵力,圍繞著石橋附近,精銳盡出,最終兩敗俱傷,杜隆源所部幾乎全軍覆沒,王德勞所部也付出了四千多勇士的性命。看似傷亡對等,可實際上王德勞失去的更多,杜隆源所部以步兵為主,王德勞麾下卻是清一色的精銳戰士,算起來,絕對是慘敗而歸了,騎兵與步兵一換一,這買賣賠到姥姥家去了。
王德勞並沒有直接退走,而是守住石橋南部,主力與樺樹林紮營休整,秋日的微風沒有停歇,帶來一陣陣蒼涼氣息,活著的賊兵三三兩兩靠在一起,臉上充滿了落寞與恐懼。連環馬帶來的殺傷力太過震撼了,這就是一群殺戮生靈的魔鬼,在北岸,那些想要拼命的兄弟,竟然連搏命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再次碰上,又該如何對付這支騎兵呢?
重騎在前,步兵防護,連環縱橫切割,輕騎兵迂迴攢射,東方騎兵一直沿用這種套路,可明知道對方怎麼做,就是擋不住。實力,有時候能壓倒一切。王德勞曾經建議李登凡也訓練出一支連環馬,可折騰了許久根本不得其法,訓練中死傷不少人,更要命的是晉北軍用的鎖子甲以及戰馬盔甲也打造不出來,曾經專門派人研究過,雖然也能仿造同樣效果的盔甲,可重量增加不少不說,光龐大的耗費也不是彌勒教能夠扛得住的。
不過從這點,也可以看出活閻王底蘊有多厚,能養那麼多精銳騎兵,以彌勒教的家底,能養五千人也就頂天了。
日落之後,高迎祥領著主力終於抵達弘農河附近,聞聽河北岸的戰況後,軍中陷入了沉默。這次,高迎祥並沒有怪王德勞,此戰並非王德勞指揮失誤,實在是對方援兵來的太快。如果真要怪的話,那也是他李登凡的責任,李登凡這個蠢貨,但凡做事情不要這麼心急,王德勞的大軍也不會敗得這麼慘。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時候也要看氣運如何的,拍拍王德勞的肩膀,高迎祥出聲寬慰道,「王護法不必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任何人也無法做到戰無不勝。更何況,我們也不是毫無所得,至少知道了對方主力騎兵的位置。如今雲府騎兵大部分集中在弘農河附近,那洛南一線騎兵力量一定非常薄弱,我們趁機攻打商洛一帶的話,官兵未必能擋住我們。」
高迎祥這輩子起起落落,經歷的大風大浪不知凡幾,一次兵敗根本算不得什麼。只是稍稍惋惜一下,便迅速恢復冷靜,義軍要奪取潼關,最大的攔路虎就是商洛和潼關。
事實上高迎祥也不想這麼快跟活閻王的兵馬大戰一場的,留在荊襄一帶徐徐發展,效果非常不錯。可是陝西的局勢,逼著他不得不提前拉著兵馬打出來。任由活閻王把張獻忠和王自用滅了,對他高迎祥也不會有半點好處,雖然平日裡矛盾重重,但唇亡齒寒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如今義軍發展迅猛,看似形勢不錯,但其實非常脆弱。朝廷之所以短時間內無法剿滅義軍,就是因為義軍波及甚廣,搞得朝廷焦頭爛額。可要是集中兵力對付他高迎祥,那他高某人可不覺得能擋得住。
王德勞收拾好心情,一想到死在北岸的教眾,他就有種怒氣在燃燒,「闖王,突襲商州的任務交給我吧,王某保證,一定在規定時間內拿下此城。」
高迎祥若有所思的看著王德勞,其實高迎祥心中早有人選,他覺得劉宗敏是最佳人選,劉宗敏作戰悍勇,雖然少了些靈活智慧,但他那種直接的打法,突襲商州最為合適。可是現在王德勞親自請纓,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了,高迎祥還未答應下來,旁邊一名紅袍男子已經站出來反對道,「王護法剛剛領兵惡戰一場,想必也疲憊得很,不如突襲商州的事情交給我們吧。」
紅袍男子名叫白灼,乃是金蟬教的左天王,此次出征陝西,金蟬教教主唐梓峰便將他派了出來。白灼口上說的頭頭是道,但劉宗敏以及王德勞等人全都露出一絲厭惡之色,這個白灼真的太目中無人了,真以為自己想怎樣就怎樣了。王德勞這個當事人還沒表達不滿,劉宗敏已經鐵青著臉冷笑道,「嘖嘖,左天王何等尊貴,乃是唐教主的左膀右臂,那些髒活累活,想必不用左天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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