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一語成讖
「陣型前壓五十丈,一排準備,二排準備......」
「嚯.....嚯.....嚯......」
緊密的陣型步步前壓,盾牌手持著鋼刀,擊打著盾牌,口中發出震天的吼聲。
吼聲整齊嘹亮,陪著嚴密整齊的步伐,整個陣型宛若一塊壓扁的鐵塊,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多雷翻身上馬,鷹隼般的眸子射出陣陣寒光。漢人,太狂妄了,居然敢主動將陣型前壓。
舉起彎刀,多雷踩著馬鐙,幾乎站直了身子,「草原的勇士們,舉起你們手裡的彎刀,殺死那些懦弱的漢人,重現成吉思汗的榮光,為了長生天.....殺......」
「殺!」
一聲令下,萬馬奔騰。
遮天蔽日的騎兵,奔行在張北大地上。天野低垂,馬兒的嘶鳴聲仿佛撕破蒼穹,他們風馳電掣,一把把高舉的彎刀,泛著寒芒。
這是何等會紅的氣勢,一刀在手,仿佛天地就在手中。每一個男人,處在這樣的環境裡,要麼熱血沸騰,要麼雙膝發軟。
城頭上,陳子龍面色蒼白,扶著城垛的手距離顫抖著。
本來,還有些自得的,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才知道自己經歷的事是多麼的微不足道。這.....才是真正的戰爭!
處在殺戮風暴前方的鐵墨沒有慌亂,有的只是沉著與冷靜,他的手慢慢揚起,隨後,混亂的馬蹄聲中響起一陣陣槍聲。
戰馬的悲鳴,伴著一排排蒙古人栽落馬下。
六隊火槍手,將前方近十丈變成了一道死亡地帶。火力覆蓋之下,傷亡的人越來越多,可這擋不住蒙古人前進的步伐。
終於,大地上洶湧奔馳的洪流撞上了那塊鋼鐵方陣。
轟.....
砰砰砰.....
第一次對撞,第一排盾牆有一絲鬆動,但很快在盾牌手的硬扛下,死命挺了過來。
許多盾牌手扔下刀,轉身用後背頂住三腳架和盾牌。蒙古人瘋狂的衝擊下,有些盾牌手被震得五臟移位,嘴角滲出了鮮血。
多雷揮舞著彎刀,調轉馬頭,大聲吼道:「勇士們,跳過去,殺了那些躲在後邊的漢狗.....跳過去.....」
蒙古人各個都是天生的戰士,只要有命令,他們不會想太多。前排許多人開始捨棄戰馬,一躍而入,哪怕迎接他們的是死亡,他們依舊不會退卻。
這一點,絕不是那些流寇能比的。至少,以前鐵王八陣盾牆也被亂黨衝擊過,但那些亂黨卻無法給方陣帶來如此大的壓力。
雖然,盾牆經過了改良,盾牌手手中也有鋼刀自保,甚至還有長矛手在後邊準備著。可即使如此,大量的蒙古人瘋狂的跳到盾牆後方,致使盾牌手大量死亡,第一排盾牆很快被衝散。
一名盾牌手根本來不及持刀反擊,便被砍死在盾牌後方。殺紅眼的蒙古人拆掉鐵棍,將三腳架踹翻在地。
其他人有樣學樣,轉眼間,第一排盾牆被拆解。
一旦近戰,火槍手的劣勢就被無限放大。如今大部分人使用的依舊是老式鳥銃,沒有配備刺刀,看著眼前的混戰,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鐵墨也沒想到蒙古人的進攻會如此瘋狂,只好大聲喝道:「收縮陣型,長矛手,給老子頂上去。定山,配合長矛手反擊,一定要穩住第二道盾牆。」
第二道盾牆一破,那整個方陣里的火槍手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周定山深知這一點,大吼一聲,領著人撲向前方。
鐵墨夾緊馬背,一聲吆喝,戰馬向前奔去。手裡的砍刀揮舞如山,目標直取一直在叫囂的多雷。
多雷也是厲害,覺得背後有危險,居然抓緊馬韁繩,整個人直接橫著躲到了馬腹下,要知道此時戰馬還在奔跑中。
致命一擊,居然讓多雷躲了過去。鐵墨面色扭曲,心中無聲嘆息,不愧是生長在馬背上的勇士啊,這馬術這他娘滴絕了。
鐵墨自不肯放棄,可根本來不及砍第二刀,就被幾名蒙古人圍了上來。無奈之下,只能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說實話,鐵墨的馬上打鬥能力真的不敢恭維,好在有萌萌相助。萌萌左突右竄,專門咬馬腿,片刻的功夫,大部分蒙古人都稀里糊塗的被戰馬掀翻,讓鐵墨揮刀撿了人頭。
鐵墨跟萌萌的配合越來越默契,漸漸地,許多人開始留意到這條體型巨大的惡狼了。
好大個的狼,好兇殘的性子!
看著那條凶神惡煞的狼王,多雷想起了什麼。
是他,青狼王?自己剛剛差點死在他手裡。
心有餘悸的多雷,平復好心情,慢慢攥緊了手裡的彎刀,「青狼王麼?不知道沒了子孫根,還能不能當青狼王。」
多雷戰意熊熊,剛想打馬衝上去,卻被一個人喝住了。
脫不花臉色駭然的指著一個方向,顫聲道:「多雷,我們上當了,這些漢人出城列陣,就是想拖住我們。剛得到消息,有數千漢人兵馬正從野狐嶺一帶殺來,差不多半個時辰就會到張北城......」
「有這事兒?」多雷臉色發紫,恨恨的看了一眼鐵墨。
怪不得漢人敢出城列陣,還以為他們不怕死了呢,原來是個陷阱。狡猾的漢人,為什麼總想著弄些陰謀詭計?
多雷性情殘暴,但不是蠢蛋,他當即揮手道:「吹號,撤,立刻向北撤!」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蒙古人的紀律性。撤退的號角吹響,處在混戰中的人,只要能撤的,立刻反身脫離戰場,對於那些撤不下來的同伴,沒有一絲留戀。
這種紀律性,看似無情,可凸顯了軍法嚴明,進退一致。
蒙古人大多數都騎著馬,鐵墨想追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目送著大量的蒙古人遠去。
......
多雷萬分不甘心,為什麼漢人的援兵來的這麼快?就算集結兵馬,至少也得一天的時間吧?除非,漢人早就暗中將兵馬埋伏在了野狐嶺一帶。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這是漢人早就定好的陰謀。
忽然,多雷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後整顆心變得惶恐不安。
撤退中的脫不花看到多雷臉色有些不對,忍不住出聲問道:「多雷,怎麼了?」
多雷陰晴不定的看了看身後,「如果引我們去張北,是漢人的詭計,那漢人知道在南邊置伏兵,難道就不知道在北邊置伏兵麼?」
聽到此話,脫不花不禁大笑:「咱們一路南下打過來,要有伏兵,我們會不知道?再說了,鐵墨和阿琪格手裡一共就那麼點兵馬,他們哪有多餘的兵力埋伏在此?若是調動宣府和大同府的兵馬到此,我們不可能一點風聲都得不到。」
想了想,脫不花有些譏諷的眯起了眼,「多雷,你不會是被漢人嚇破膽了吧?」
「你....」多雷目露凶光,陰惻惻的罵道,「混蛋,脫不花,我忍你很久了。」
「多雷,我也忍你很久了,若不是看在可汗的面子上,你覺得還有幾個人會聽你的?」
「你.....」
踏踏踏,一陣馬蹄聲,打斷了多雷與脫不花之間的爭鬥,他們抬頭望去,當看清楚那群身影后,臉色瞬間變得豐富多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