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錢謙益：留錢不留辮，留辮不留錢！

  在滿清收取了荊襄和江南後。

  多爾袞麾下的野戰部隊一度高達三十萬人。

  但是隨著李過在陝甘率先展開反擊。

  先是陝甘地區的西安八旗覆滅。

  又是數萬邊軍進行反正。

  緊接著，阿濟格和多鐸的兩路大軍又在府谷和潼關接連損兵折將。

  再之後，勒克德渾帶著江寧八旗和江南綠營在河東方向遭到重創。

  接下來，阿濟格和多鐸率十萬大軍進入漢中，南下四川。

  結果這包含五萬多八旗兵在內的十萬精銳全軍覆滅！

  再加上鄭思維、佟養和等湖北清軍的損失以及零零散散的其他折損。

  滿清的三十萬精銳如今已經損失大半。

  足足有大約二十萬人的清軍精銳被大順在一年多的時間裡相繼消滅和收編！

  如此慘重的損失，即便多爾袞百般籌措。

  可是如今的滿清其手中野戰部隊也是跌落到了一個慘不忍睹的水平。

  現在，吳三桂等人在河東和潼關有兵馬四萬餘人。

  博洛在江南亦是只有幾萬兵馬。

  兩支清軍主力相加，也不過是是十萬人左右。

  即便把李成棟等人的部隊以及包衣軍乃至金聲桓等人的被圍部隊算上。

  多爾袞手中的清軍可戰之兵也是不足二十萬人了！

  所以在李自成掀起下一次大規模攻勢之前。

  滿清必須要將自己的野戰部隊擴充到三十萬人以上。

  如今才有可能抵擋住闖軍的下一波攻勢！

  代善等人聞言，也是深表贊同。

  「攝政王，綠營方面你打算怎麼擴充？」代善詢問道。

  多爾袞緩緩開口道：「本王打算在宣大等地招募十萬新兵。」

  「再在江南擴充五萬兵馬。」

  「如此一來，算上包衣軍。」

  「我大清的野戰部隊當補充到三十萬人以上。」

  「足可以恢復昔日的大規模野戰能力了。」

  先前的八旗兵補充，多爾袞雖然規劃得井井有條。

  可是八旗兵卻不過是從包衣、綠營、外藩蒙古中抽調而來。

  就算十萬八旗兵補齊。

  對滿清的整體兵力而言亦沒有作用。

  所以想要提升軍隊的總人數。

  那麼就必須新招募大量綠營兵。

  如此一來，方能讓滿清的野戰力量恢復到三十萬這個數量級。

  而北方十萬，江南五萬。

  這便是多爾袞給出的方案。

  「十五萬的新兵，如果算上包衣軍那便是整整二十萬新兵！」

  代善眉頭緊皺，心中盤算不斷。

  按照多爾袞的計劃，算上包衣軍。

  滿清將在明年補充二十萬數量級的新兵。

  雖然這個數字對於今年秋季補充十萬新兵，明年再補充二十萬新兵的大順來說。

  多爾袞的擴軍力度並不恐怖。

  可是大順是大順，大清是大清。

  大順可以用幾省之地擴軍三十萬。

  但滿清即便坐擁大半天下，可是莫說是擴軍三十萬人了！

  就算是二十萬！

  在代善看來，這也不是容易辦的事情。

  「攝政王，現在我大清已經喪失了湖北、江西、陝西和甘肅四省。」

  「若是擴軍二十萬，在財政上能維持住嗎？」

  「禮親王，本王做過全盤計算。」

  「如今我大清雖然連失四省。」

  「可是陝甘之地本就窮困不已。」

  「而湖北和江西都是我軍新戰略的地盤。」

  「本來也提供不了多少糧餉。」

  「如今江南尚在我大清的手中。」

  「今年的朝廷歲入雖然會減少一些，但也不會跌落太多。」

  「而朝廷現在又已經推行包稅。」

  「等秋收之時，我等也可削減地方開銷。」

  「集中財力，用來重建野戰部隊。」

  「若是我大清在明年主要採取守勢。」

  「那麼沒有長途征戰所帶來的消耗的話。」

  「擴軍二十萬，以我大清的財力依舊可以維持！」

  多爾袞緩緩開口道。

  這位皇父攝政王說的沒錯。

  江南之地可以給滿清提供千萬糧餉。

  只要有江南在。

  滿清的財政便可維持。

  而隨著包稅制的推行。

  滿清的地方行政開支也會急劇的減少。

  畢竟地方都讓士紳包稅了。

  多爾袞也就不會投入太多。

  無論是各地的官吏還是守兵，滿清都可以進行大規模的裁撤。

  從而集中財力養活三十萬數量級的野戰部隊！

  並且由於在明年。

  滿清並不會大規模的長途遠征。

  所以主要進行內線作戰的清軍也可以減少軍費的消耗。

  要知道防守比起進攻，總是要便利許多了。

  所以在經過精心計算後。

  只要秋收之後，江南地區的幾百萬石漕糧能夠運到北方。

  那麼十萬新兵在宣大等地編練，就將不再話下。

  而以江南地區的剩餘財力，再擴充五萬兵馬也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問題是。

  江南地區的幾百萬石糧草究竟要如何運到北方啊？

  代善見狀憂慮道：「攝政王，從理論上來說，以朝廷的財力的確可以維持三十萬以上的野戰兵力。」

  「可是現如今，由於黃河決堤。」

  「整個中原之地變成了一片澤國。」

  「雖然洪水早就退去，但在洪流的衝擊下。」

  「從江南到京師的漕運卻已經癱瘓。」

  「雖然江南地區的幾百萬兩稅銀可以走陸路送到京師。」

  「可是一旦缺了那幾百萬石的漕糧。」

  「我大清非但無法供養十萬新兵。」

  「只怕就連京城中的幾十萬滿人，都會因此而缺糧啊！」

  此言一出，豪格等人瞬間頭皮一麻。

  他們之前沒想到過這一點。

  以為挖開黃河，水淹闖賊只會死上一些百姓！

  但是在洪水的威力下。

  從徐州到開封的運河河段卻也已經徹底癱瘓。

  如此一來，就算江南有糧。

  又如何能夠運到北方來呢？

  總不可以不遠千里地走陸路運輸吧？

  一時間，議政王大臣會議上。

  滿洲王公們議論紛紛。

  昔日蒙古人挖開黃河，導致河南之地變成一地雞毛。

  不僅讓宋軍無法就地補給。

  而且運河也在水文的急劇改變下徹底癱瘓。

  這導致端平入洛之時。

  數萬宋軍即使收復了開封和洛陽。

  但由於水運不通。

  宋軍不得不有退出了這些收復了地盤。

  而且滿清遇到難題也和南宋有些相似。

  同樣是運河癱瘓。

  江南地區的糧草無法通過水路運送。

  只不過相比於能夠後退就食的宋軍。

  滿清要是處理不好，多爾袞的十萬新兵非但無法編練。

  而且就連北京城中的幾十萬滿人也將無食可吃了！

  然而面對這個大問題。

  多爾袞卻胸有成竹道：「諸位，豈不聞張士誠和方國安之事乎？」

  此言一出，豪格等人面面相覷。

  但是多爾袞卻緩緩道來道：「昔日紅巾賊作亂，蒙元的漕運亦是斷絕。」

  「可是靠著張士誠和方國安二人。」

  「元廷卻能從江南和浙東通過海運得到不少糧草。」

  「蒙元如此，我大清為何不能如何啊？」

  「漕運既然不通，我大清現在也沒那麼大的財力和物力去疏浚。」

  「那麼讓江南之糧走海路直接運到天津。」

  「便是上上之策了！」

  元末之時，由於航海技術的發展。

  江浙一帶的糧草早已經能夠通過海運抵達北方了。

  造反的鹽販張士誠和海盜方國安。

  在接受了元朝的官職後。

  便曾經運送了不少糧草資助元順帝。

  這才能讓在大都的元廷不至於餓死。

  而今同樣是漕運斷絕。

  滿清也可以參照蒙元的做法。

  讓江南和浙江的糧草由海運北上。

  「善！大善！」

  「攝政王之才，令本王佩服！」

  代善聞言頓時豎起來大拇指，稱讚道。

  他原本想到漕運的事情後就以為咱大清又要回關外老家了。

  但是一轉眼多爾袞就又把事情給解決了。

  不得不說這位攝政王的能力真的是厲害啊！

  咱大清的這艘破船在他的修修補補下。

  竟然能夠撐到現在！

  而且看樣子還能繼續撐下去了。

  就這樣在軍力和財政問題上多爾袞修修補補。

  終於能夠讓滿清繼續撐下去了。

  眼見代善對自己豎起大拇指後。

  多爾袞也是長舒了一口氣，開口道：

  「諸位，現在包衣軍即將編練成功。」

  「眼下我大清雖然整體上要對闖賊進行防禦。」

  「但是陝甘重地，又豈能讓闖賊安然酣睡？」

  「所以我大清當收復陝甘。」

  「全據北方！」

  「再靠著江南膏腴之地，繼續和闖賊周旋！」

  「攝政王高見！」一眾滿清貴族齊聲吶喊。

  宣告了這一場議政王大臣會議的圓滿結束。

  既然決策已經做出來了。

  那麼多爾袞便要帶著滿清朝廷全力執行了。

  很快一道聖旨便下達了江南。

  多爾袞責令洪承疇督辦海船。

  待秋收後，走海路將江南地區的幾百萬石漕糧運送到北京。

  然而這道聖旨一下。

  卻在整個江南掀起了軒然大波。

  「百萬漕工，衣食所系！」

  「朝廷豈能一旨詔書就將漕運廢除啊！」

  南京城中，錢謙益痛心疾首，振振有詞道。

  洪承疇聞言差點沒一口水噴了出去。

  眼下，江南正在興辦團練。

  而錢謙益這個老宗伯便成為了江南士紳的代表人物。

  只不過江南的這幫袞袞諸公。

  平日裡連家裡的奴僕都動輒殺伐。

  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了江北的漕工了？

  他們要真是為江北的窮苦老百姓著想。

  鳳陽這些江北地區至於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啊？

  「老宗伯，現在漕運斷絕，唯有走海路才能將江南地區的糧草運到北方。」

  「又不廢除漕運，攝政王他又有何辦法呢？」洪承疇緩緩開口道。

  「洪經略，漕運斷了。」

  「朝廷派人疏浚就是了。」

  「又何必走海運呢？」錢謙益反駁道。

  「疏浚？」洪承疇沒好氣道：「現在朝廷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

  「眼下攝政王處處需要錢糧。」

  「要是招募百萬漕工，疏浚運河。」

  「那麼等到明年之時。」

  「朝廷又有何錢糧能夠編練新軍對抗闖賊？」

  「即便如此，攝政王也不該斷了漕運。」

  「令江北的百萬生靈衣食無著！」錢謙益擲地有聲。

  洪承疇聞言眼珠子轉了起來，他試探道：「哪老宗伯的意思是……」

  「依老夫之間，攝政王當斥巨資疏通運河。」

  「保障百萬漕工的生計爾！」錢謙益一本正經道。

  「老宗伯，明人不做暗事。」

  「你和你身後的江南諸賢們。」

  「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現在可以和本經略說明白。」洪承疇鄭重道。

  錢謙益聞言也是收斂了起來，他語重心長道：「朝廷要幾百萬石的漕糧，還需要我等出資籌辦海船。」

  「將江南父老鄉親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糧食送到北京去。」

  「這些為了大局，江南父老們都可以去辦。」

  「只不過，江南父老犧牲這麼大。」

  「朝廷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啊？」

  洪承疇看著手裡已經有了幾千團練的錢謙益。

  語重心長道：「那老宗伯打算要朝廷表示什麼啊？」

  「是升官，還是加爵？」

  「哼！」錢謙益冷笑道：「洪經略，現在都這個時候了。」

  「整個天下都已經讓士紳包稅了。」

  「朝廷的官還值錢了？」

  「官都不值錢了，就算有爵位。」

  「也不過是一個月百八十兩銀子的事情。」

  「江南各地的大賢們有怎會看得上。」

  洪承疇見狀也是無奈地笑了笑。

  現在已經不同於從前了。

  江南士紳們練了幾個月的團練。

  這人一旦手裡有了槍桿子就是不一樣啊！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錢謙益都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

  不過也對。

  朝廷在江南只有博洛的七千八旗。

  這七千八旗還在南征之時損失了一些，又在九江被李自成弄死了兩千。

  就這麼一點人。

  單是錢謙益的手中就養了五百羅漢，幾千團練。

  滿清這個朝廷對江南士紳的威懾已經開始崩潰。

  「那老宗伯，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呢？」洪承疇詢問道。

  錢謙益見狀，直接用自己老眼盯上了洪承疇的那根鼠尾巴。

  「辮子！」

  「你們要朝廷廢除剃髮令，讓江南衣冠復振！」

  洪承疇見狀頓時明白了過來，大驚失色道。

  「沒錯！」錢謙益緩緩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我等漢人又豈能留這金錢鼠尾！」

  洪承疇見狀整個人頓時複雜不已。

  錢謙益這幫人有了槍桿子之後。

  這是準備讓滿清留錢不留辮，留辮不留錢！

  想要讓今年的秋糧平安地運到北京。

  多爾袞非得把剃髮令給廢了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