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引敵入四川

  南鄭城外，李過駕馭著戰馬疲憊地進入城中。

  「大帥！」賀珍見狀連忙相迎。

  重新會合的大順軍諸將暫時落腳，休息了起來。

  而隨行的兵士也在南鄭城中埋鍋造飯，大快朵頤。

  「岐候，趕緊派人送酒肉去略陽和朝天關。」

  「老高他們還在你們駐守，可不能讓兄弟們斷了糧草啊！」李過還沒吃飯就吩咐道。

  他讓賀珍和部分老本兵經由子午谷進入漢中先行布防。

  而子午谷狹窄、崎嶇，道路艱難，不利於大軍行進。

  所以李過便帶著主力走道路去鳳翔。

  一來還想在隴右之地觀望一番。

  二來也能帶兵從官道南下漢中，不至於讓大軍走險要的子午谷。

  可是清軍勢大，他在隴右之地無法立足。

  於是李過便迅速放棄鳳翔，走官道南下略陽進入漢中。

  現在丁國棟等人已經西行。

  高一功等人則在略陽等地布防。

  堵死了關中進入漢中的大道。

  賀珍的兵馬則堵死了子午谷等小道。

  一條漢中防線已經初步構建完畢。

  只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漢中的這幾萬兵馬若想擋住清軍，在此地立足。

  還需要讓大順軍的將士們足衣足食才行。

  「請大帥放心，末將已經準備妥當。」

  「只是……」

  賀珍拱手道：「末將在漢中鎮守已久，此地的糧餉可供應大軍一時，但若是陛下從湖南發不來糧草。」

  「我們這幾萬兵馬是守不住漢中的！」

  西北貧瘠已久，陝甘之地供應十幾萬兵馬現在都成了問題。

  以漢中一地又如何能夠長時間地供應李過麾下的數萬兵馬啊。

  現在在賀珍看來必須要獲得湖南之糧。

  否則漢中是根本守不住的。

  「速派人去湖南，讓陛下發兵進攻荊襄。」

  「若是能夠拿下襄陽，湖南的糧草便可經過武昌，進入漢水。」

  「再溯江而上，直抵漢中！」

  「如此我軍便可在漢中立足，繼而威脅關中，呼應丁國棟、郭君鎮等人！」李過立刻開口道。

  他在陝甘便遵照李自成的指示，將軍情不斷地傳輸在湖南。

  在大順本部也從湖南潼關夔東和漢中，不斷地輸送一些武器彈藥。

  現在陝甘已經失守，不過李過也估計湖南的主力已經動起來了。

  若是大順軍主力能夠收復荊襄，恢復老根據地。

  那麼湖南之地的糧草便可通過漢水進行轉運。

  李過便可在漢中立足，繼而和阿濟格繼續較量！

  很快，一批大順斥候從南鄭西行遁入了夔東山區。

  而後又輾轉準備進入湖南了。

  「大帥，我軍已經和韃子鏖戰一年之久，陛下在湖南的新兵應該訓練有成了。」

  「此時此刻，說不定陛下的大軍已經北上荊襄，東下武昌了！」

  張能等人紛紛開口道。

  他們在陝甘是雖敗猶榮。

  雖然如今大軍受挫，邊軍嘩散。

  不得不龜縮在漢中之地。

  可他們扛著了多爾袞的傾國之兵長達數月！

  期間還屢破八旗，打得八旗兵聞風喪膽，不斷冒進。

  再也不復昔日的囂張氣焰。

  可以說他們這支大順偏師取得的成就早已經輝煌無比。

  徹底完成了李自成的任務。

  而現在李過這支付出了上萬人陣亡的偏師已經師老兵疲，難堪大用了。

  該輪的大順軍的主力出擊，讓多爾袞看看大順兒郎的厲害了！

  然而就在李過仍舊嘔心瀝血，想要在漢中繼續頑抗之時。

  李自成卻在岳州做出了另一個重要的決議。

  岳州城外，大順軍旌旗蔽日，金鼓宣天。

  數千艘大小船隻延綿數十里。

  已經做好了出征的準備。

  兵員、盔甲、馬騾、糧草、武器等等。

  二十萬大軍遠征所需要的一切物資。

  從兩廣運輸到湖南，而後通過三湘四水匯集到了洞庭湖中。

  再在岳州進行聚集。

  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候，大順軍二十萬大軍集結完畢。

  各地的秋收也已經完成。

  通過湖南密集的水網。

  大順政權積蓄了一年的所有力量，盡數集結於岳州。

  準備踏上征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期望李自成下達命令，而後全軍順江而下，直取江南之時。

  這位大順天子，永昌皇帝，卻盯著自己手中的戰報。

  發布了一個全新的命令。

  「陝甘已經不保，李過現在只怕已經打算進入漢中暫避清軍的鋒芒了。」

  「傳朕的旨意，派遣速發詔書，令一隻虎按照朕先前的指示放棄了漢中，進入四川。」

  「陛下，我軍主力即將東下，漢中的確已不可守。」

  「讓一隻虎放棄也是情有可原。」

  「可若是想讓他保全實力，我大順在漢中的兵馬可走夔東山區而返。」

  「又為何要去四川呢？」

  一眾文臣武將不解道。

  李自成見狀微笑道：「因為李過去了四川，阿濟格也會去四川。」

  「而阿濟格去了四川，他就不回來了！」

  此言一出，一眾大順文武紛紛狐疑不解。

  「按照朕的命令去辦吧。」

  「朕在湖南待了一年多，一直在密切地關注陝甘戰局。」

  「所圖者非一兩省之地。」

  「而是要盡滅八旗！」李自成冷笑一聲道。

  八旗兵仗著自己的機動性，靠著燒殺搶掠的手段一直追著大順軍打。

  阿濟格從北京開拔，一直打到了九江才收兵！

  而豪格打大西軍之時，靠著燒殺搶掠。

  一直追到了貴州才收兵北上。

  如今李過和高一功在陝甘令多爾袞顏面盡失。

  匯集在陝甘的十幾萬清軍主力，絕不會僅僅在收復陝甘後便會善罷甘休了。

  既然如此，參考多爾袞的尿性。

  李自成準備給他玩波大的了！

  「傳旨，讓當陽和荊門的兵馬移鎮荊州之北，截斷大路。」

  「把荊州給朕圍一個水泄不通。」

  李自成感慨一聲後，又下了一道新命令。

  「圍荊州？陛下可是準備打荊襄了？」顧君恩等人更為迷惑了。

  但是李自成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們勃然色變。

  「不，朕要帶著主力去四川！」

  很快，就在李過等人還沒進入漢中之時。

  已經判斷陝甘守不住了的李自成，從岳州發出了棄守漢中，引敵入四川的詔書。

  他在湖南準備了這麼多了。

  其實一開始就想好了李過這支偏師在陝甘失守後的規劃。

  引敵入四川，便是李自成在李過出征之前便吩咐了的事情。

  按照多爾袞的尿性。

  八旗兵收復陝甘後，無論是對漢中的李過，還是四川的張獻忠。

  多爾袞都會饑渴難耐的。

  歷史上豪格這支兵馬便在擊潰陝甘義軍，奪取漢中後，再南下四川，打垮了西營。

  最後為了剿滅孫可望等人，八旗兵甚至遠徵到了貴州。

  多爾袞這位皇父攝政王，為了除惡務盡。

  動輒就要八旗兵進行長達數千里的遠征。

  既然如此，李自成就按照他的尿性，帶著主力蹲一手。

  二十萬大順軍乘船進入夔東。

  一旦八旗兵真的南下四川了。

  那他們來都來了就便回去了。

  就算到時候八旗兵不來。

  李自成的主力也可順江而下，再圖大舉。

  這是一場戰略賭博。

  只不過對於李自成來說這很值。

  因為他清楚，滿清的根本不在於荊襄，不在於江西。

  甚至不在於江南。

  而在於那幾萬滿蒙老本。

  若是以暫緩攻城掠地的代價。

  換來了阿濟格一路，甚至是阿濟格和多鐸的兩路大軍覆滅在四川。

  那麼咱大清就直接完了。

  即便多爾袞不上鉤，李自成亦可奪下荊襄和江西，回收李過的這支偏師，穩紮穩打。

  慢慢地磨光多爾袞的八旗兵。

  而一旦多爾袞，後知後覺，按照慣性上鉤了。

  那麼四川這一戰，便可定乾坤了。

  滿清即便丟掉了江南，可憑藉幾萬精銳的老本兵，多爾袞依舊可以在北方苟延殘喘許久。

  可一旦這幾萬精銳老本兵死在了四川，那麼就算滿清還坐擁大半天下，多爾袞也撐不了多久了。

  鼓鼓鼓——

  一聲聲號角聲響起。

  集結在岳州的大順軍船隊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東下。

  而是選擇了西上。

  二十萬大軍分乘數千艘戰船，浩浩蕩蕩向著夔東而來。

  武昌已經被大順軍暗中掌控。

  荊州的鄭四維又被李自成下令圍困。

  大順軍的主力就這麼地悄無聲息地開始進入夔東地區，等待著八旗兵的到來。

  而與此同時，在北京的多爾袞亦收到了戰報。

  「我大清！天下無敵啊！」

  睿親王府上，多爾袞由衷道。

  「攝政王，英親王大破闖賊，李過這個流賊連西安都敢守，可見闖賊畏懼我八旗兵之心甚重啊！」

  剛林等人見狀笑嘻嘻地拍著馬屁道。

  「哈哈！我八旗兵天下無敵世人皆知！」

  「來人啊，速速昭告天下！」

  「阿濟格以三萬八旗兵大破闖賊五十萬，不！一百萬！」

  「揚我八旗士氣，弘我大清國威。」

  「特賞銀一萬兩！綢緞五千匹！」多爾袞興奮道。

  八旗兵屢戰屢敗，全天下早已經風聲鶴唳。

  多爾袞也是日日害怕，八旗兵久久不能平定陝甘。

  全天下的漢人眼見如此，早晚會動了心思的。

  可現在好了，阿濟格已經收復了西安。

  並且還在追擊流賊的路上。

  有了這種戰績，他終於有籌碼可以威懾天下漢人了。

  所以這場捷報便是勢在必行了。

  至於阿濟格三萬八旗兵大破一百萬闖賊的這種戰績……

  呃，這也是咱大清的闖賊。

  人家馬世耀不過區區七千人。

  多鐸都尼瑪吹成了大破闖賊六十萬。

  阿濟格擊敗了李過等人的數萬兵馬。

  宣傳成一百萬怎麼了？

  至於阿濟格帶著八萬人出征，最後竟然只說成了三萬。

  這也是咱大清的傳統啊！

  出征的時候，什麼蒙古兵啊、綠營兵啊、三王一公兵啊！

  能帶上的咱大清都會帶上。

  可宣傳的時候，蒙古兵和綠營兵都不當回事，只算了八旗兵的數量。

  所以阿濟格帶兵三萬，多鐸帶兵兩萬。

  二人大破李自成的百萬之眾便成了去年的宣傳點。

  現在阿濟格帶兵三萬又滅了一百萬闖賊。

  這也是按照咱大清的傳統來的。

  在確定了忽悠漢人的詔書後。

  多爾袞話鋒一轉道：「湖廣如今有什麼事嗎？」

  「稟攝政王，佟養和已有稟告，湖廣太平，並無他事。」剛林等人回答道。

  現在武昌城中就有著一萬大順精甲駐紮。

  佟養和這個湖廣總督，還能上報有什麼事？

  反正他已經成為了闖賊統治湖北的代理人。

  自然不可能將實情稟告給多爾袞讓其操心了。

  多爾袞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闖賊在陝甘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看來闖賊主力必定在陝甘。」

  「所以我大清天下無敵的八旗兵才會屢屢失利。」

  「闖賊的主力既然都在陝甘了。」

  「湖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事了。」

  剛林等人見狀也是不斷地了點頭。

  咱大清傾舉國之兵，都在陝甘鏖戰了數月。

  這要是打得不是闖賊的主力。

  咱大清自己不信啊！

  和人家一支偏師你我往來，有來有回。

  還前前後後搭進去了兩貝勒、兩固山。

  戰死八旗兵以萬計。

  這種事情，就算有人告訴多爾袞。

  這位皇父攝政王又怎麼能信啊！

  所以咱大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擊敗的陝甘闖賊就是必然是主力。

  不然那用得著八旗兵傾巢而出了。

  「既然湖廣無事，博洛又已經平定了浙江，正在征討福建。」

  「那麼除惡務盡，讓阿濟格和多鐸火速進攻漢中。」

  「一定要咬住李過這支闖賊的主力。」

  「切勿讓其返回湖南，再行惡事！」多爾袞鄭重道。

  他一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要不留後患！

  無論是對付李自成、張獻忠，還是對方豪格。

  都是一出手就是殺招！

  如今在他看來，闖賊的主力已敗。

  八旗兵的當務之急是前往漢中繼續死咬著闖賊主力不放。

  若是能夠將李過麾下的兵馬悉數殲滅。

  那麼咱大清的局勢依舊一片大好啊！

  「皇父攝政王英明！」剛林等人恭維道。

  很快，多爾袞和李自成的幾乎在同一時間送到了關中和漢中。

  順清之間的新一輪較量拉開了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