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紹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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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張軒聽了之後,就好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張軒並沒有政治潔癖。只要有才能,肯為我所用,一些道德上的小瑕疵,也就不用多在意了。但而今這一位,做的有一點太過了。如果你自己來投降,張軒必定接納。

  畢竟張軒在廣州立足未穩,正是要拉攏各方人士的時候。不管是誰投降 ,只要對張軒有用,即便指著張軒的鼻子罵,張軒也會接納的。

  眼前這一位,做事情也太不乾淨一點了。即便張軒此刻有心接納,也遭受到了反對。

  不過張軒心中依然有幾分猶豫。畢竟這是第一個投向他的紹武大臣。

  胡澹似乎看出了張軒心中猶豫,說道「大將軍,孟嘗君接納雞鳴狗盜之輩,而士不至。道德君子不懈與此為伍。大將軍今日接納了此輩人物,恐怕廣州人物紛紛束手,不敢投奔大將軍了。」

  張軒心中一凜,心中覺得胡澹說的對,這個人做事太沒有底線了。只是張軒心中還是有一些擔心,問道「如果今日拒此人,無人來投奔我,這廣州局勢該怎麼維持下來?」

  這才是張軒最關心的問題。

  與穩定廣州這樣的大目標相比,其他的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了。

  胡澹說道「請大將軍放心,有下官在,廣州定然為大將軍所有。」

  「好。」張軒說道「我信得過你。鄭廉。」

  「下官在。」鄭廉說道。

  張軒說道「你去給這人一百兩銀子,將他打發走,也將蘇先生厚葬了吧。」

  胡澹說道「大將軍,所謂千金市馬骨,今馬骨在,大將軍千金何在?」

  張軒恍然大悟,很多時候給死人辦事,就是做給活人看的。特別是蘇觀生的。蘇觀生不僅僅是一個清官,還是一個粵人,他是東莞人。甚至在紹武政權之中,也有很多粵人。厚葬蘇觀生,並非為了蘇觀生,而是為了廣州當地士紳。說道「對,將蘇先生在

  鎮海樓正堂停靈。這一件事就交給胡先生你了,一定要讓廣州士紳看到我的誠意。」

  胡澹說道「是。」

  這裡剛剛安排好了,學宮那邊就傳來了好消息。原來紹武已經抓到了。

  紹武還是有一些優待的,被士卒跌跌撞撞的壓了過來。

  張軒說道「陛下,何來之遲。」

  紹武看著張軒,眼睛之中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說道「張賊,我且問你,當初你在南陽,是不是殺了我家小妹?」

  張軒聽紹武這樣一問,忽然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想起那一雙如同驚慌小獸的眼睛,已經最後那決絕的目光。忽然間愣住了。

  紹武見張軒不說話,冷笑一聲,說道「這事情,朕早就打聽明白了。怎麼你堂堂大將軍當年敢濫殺婦孺,現在就不敢承認了。」

  「是。」張軒悠悠一嘆,說道「我是監斬過唐王家的郡主。׺°」˜`」°º× ׺°」˜`」°º×」他很想說,當初是不得已。但是現在的他早已不是當初的他了,當初的他還有那一分天真在,而現在見識過世間的生生死死了。張軒完全能理解當初羅汝才為什麼要張軒這麼做。

  無非是投名狀而已。

  雖然他對羅汝才視人命為一個籌碼的做法,分外看不過眼 ,但是在他坐到這個位置上的時候,一舉一動,引無數人為之效命。很多時候人命在這些人看來,不過是一籌碼而已。

  「惡賊,國讎家恨,列祖列宗之基業,大兄小妹之深仇,朕與你不共戴天,朕要飲你一杯水,無顏見列祖列宗於地下。」紹武怒髮衝冠,聲如金石。擲地有聲的說道。他想起當初,他與小妹在祖父迫害之下,大兄如何費盡心力維護。特別是小妹,是他們兄妹之中,最小的一個,在父親去好,大兄待她如掌上

  明珠。他恨極了,當初南陽失陷的時候,大兄在鳳陽,他沒有保護好小妹,以至於小妹失蹤,找了好些年,在之前得到消息。就是此賊所為。只是他什麼也並不能做了,

  不過張軒聽得出來,其他他不適應自稱「朕。」只是在他這個宿敵面前,他寧死也不願意丟了大明皇帝的顏面。

  張軒見此,也就息了招降紹武的心思。

  有些人是可以招降的,有些人是不可以招降的。

  紹武就是那種不可以招降的。

  張軒微微一嘆,說道「陛下,不管你信與不信,當初我都是身不由己。不過,我不後悔。令妹矢志報仇,不愧為大明郡主。」

  「哼。」紹武閉目養神,一眼不發,不想與張軒多說一個字。

  張軒說道「壓下去吧,等後方道路平靜了,送回南京。」

  「是。」鄭廉說道。

  鄭廉的眼睛之中,也有一絲好奇的神光閃過,鄭廉一直跟在張軒身邊在,這一件事情,居然沒有聽說過,自然是好奇起來,不過他也知道,不該問的不問,隨即將這一分好奇之心收了起來。

  當然了鄭廉在後來致仕之後,又將這分好奇心拿了起來。只是當時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當事之人都已經不在了,縱然鄭廉那時候是大夏的元老重臣,也問不出來一個所以然。

  只好在隨筆之中記錄下這一分遺憾。

  但在數百年後,被不知道那個無聊編劇找到,很是編了出一系列愛恨情仇的故事。

  這就是後話了。

  張軒站在鎮海樓上面,極目遠望,整個珠江都收在眼裡。不過他心神卻不在這上面。而是沉寂在自己的心緒之中,暗道「是不是,每一個人最後都為成為自己最厭惡的那個人。」

  張軒回首望去,不得不承認,羅汝才其實是他的老師。

  張軒行事作風之中,雖然有很多自己的特色,但是更多是羅汝才教會他的如何在亂世之中生存。當初秉承不殺無辜之人的信條,早已不知道被打破了多少次了。

  因為他知道,很多人其實不能用無辜和不無辜來形容。

  或者說,亂世之中,天下猶如火宅,所有人都在火宅之中逃生之人,而這個後果是所有人共同造成的,從宏觀來看,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但是對大時代的小人物來說,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

  這一筆爛仗,誰又能算的清楚,是誰對不起誰。

  張軒憑欄望去,任海風從南邊吃動衣襟,心中驀然有一種脫離塵世的感覺。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但是此心又能歸到何處?

  他心中的歸屬在幾百年之後,但是如何能回得去?而且這個歷史之中,幾百年之後,真是如同後世一樣嗎?張軒也不知道了。

  下面想起了密集的腳步之聲,踏在樓板之上。一個士卒近乎飛奔的闖了上來,說道「大將軍,韶州急報。」

  張軒心中有一動,要知道韶州可是關乎他們的退路,由不得張軒不重視,張軒立即問道「說。」

  「廣東巡撫傅上瑞報南雄府已經投降了。」這個士卒跪在樓板上說道。

  「哦。」張軒心中一動。這可是一個好消息,他繼續問道「具體情況?」

  「江西友軍猛攻贛州數日,連續放崩三四次之多,聲如驚雷,數十里外可聞,贛州城中死傷慘重,以至於有人越城而出投降,而且越來越多。贛州城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再加上韶州為我軍所站,南雄自然不敢頑抗。」這個士卒說道。

  張軒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贛州一下,南雄府就要直面從江西夏軍,而此刻他們發現他們的後路韶州也被夏軍占據了,他們被包圍了,自然不敢頑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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