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在鳳陽一段,就綿延數百里。」張素說道「其中暗道,渡口,數不勝數,我們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張軒說道。
「對,大軍分為數路,一起渡河,其中東側為虛,西側為實。」張素說道「令周將軍把守下游,爭取時間。想來官軍攻破數道浮橋,也是需要時間的。」
「趁著這個時間,一口氣,將大軍渡過淮河。」
張軒沉吟一會兒,說道「分道渡河?」
這個辦法好不好,張軒說來很不好。
缺點非常明顯,第一水上的戰鬥沒有優勢的情況之下,張軒無法保證周輔臣能牽制住下游的水師。第二,渡河不僅僅要考慮淮河之上的問題,還有考慮對岸的情況如何?
不說別的,如果分道渡河,每一處第一批上岸的士卒都不會有多少戰力,如果張軒是馬士英的話,就在這個時候,放出手中最精銳的人馬,來一個馬踏連營。
一個個將橋頭堡給挑了。
但是有別的辦法嗎?
張軒說道「大軍渡河,既然分道渡河,那就是浮橋越多越好,我們有足夠的材料搭建浮橋嗎?」
「末將,可以從上游調下來一批漁船,可以用來建浮橋。」周輔臣說道。
有船最好,有足夠的船隻並在一起,上面鋪上本板,就是所謂的船橋。這東西比木筏什麼的好用多了。
「那麼,你能不能支撐一天一夜時間。」張軒說道。
周輔臣一時間沉默了。
他知道他這個問題,關係重大,關係到這一戰的成敗,這數萬人的生死存亡。他很想說可以,但是嘴上似乎掛了千斤重擔,就是張不了口,他在心中翻來覆去的想,最後才說道「可以。」
「好,既然你說可以,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張軒說道「需要幾天籌備?」
「三天。」周輔臣說道。
「我給你五天時間。」張
軒說道「我將數萬將士的性命都交給你了。」
「是。」周輔臣說道。
且不提周輔臣這般下定決心,這一次決定不容許失敗,單單說,下游沈廷揚所在之處。
臨淮縣北邊的碼頭之上,
此刻這裡早已被封鎖的嚴嚴實實的,被官府徵用了。沈廷揚的大營就駐紮在此處,此處有建造好的碼頭,雖然不夠沈廷揚船隊停泊,但也省了沈廷揚很大麻煩。
不過,這一次,沈廷揚卻要騰出來不少空位來。
無他,路振飛要到了。
路振飛接到沈廷揚的口信之後,也知道沈廷揚再在臨淮縣待下去,也有一點強人所難,畢竟沈廷揚本職是改漕為海,並為遼東,山東,北京一帶糧食,而不是在這裡作戰。
而且聽說,沈廷揚大敗賊人水師,大概也覺得賊人水師不足為慮了,故而也匆匆徵召了一些槽船,從洪澤湖逆流而上,來到了臨淮。👻♕ ➅❾𝓼ħⓤ𝕏.ᑕⓄm 👺♥
沈廷揚之所以這樣的做,就是為了路振飛接風洗塵。
「季明見過路公,路公這邊請。」沈廷揚在碼頭之上迎接路振飛說道。季明就是沈廷揚的字。
「季明這一次,幫了我大忙,來日定然為季明請功。」路振飛雙手扶起沈廷揚說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已經在城中設了酒宴,還請路公賞光。」沈廷揚說道。
路振飛豈能不過沈廷揚面子,雙方觥籌交錯之事,就不必細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沈廷揚說道「既然路公已經到了,季明公務在身,就不在此地久留了,還請路公見諒。」
路振飛自然是再三挽留,不過挽留不得,只能讓路振飛離開了。
不過匆匆一日,臨淮縣之中,就換了人。
沈廷揚在淮河之上,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總算是將這個燙手山芋給扔出去了。」
兵危戰急,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情,哪裡有他海上運糧來的輕鬆。這個年頭,一個個看上去精明強悍之輩,登上領兵大臣之位,都沒有一個好結果。連盧象升這樣的人,都戰死沙場了,故而沈廷揚固然有報國之心,卻不想輕易踏入是非之場。
沈廷揚離開臨淮的當夜。
數十艘大小船隻,乘著夜色來臨淮北邊淮河對岸,
大小船隻都隱藏在蘆葦盪之中。
「大人,有一點不對勁,對面的船隻似乎與我們當日所遇見的船隻不大一樣。」周輔臣的親兵說道。
周輔臣此刻在一艘小船隻上。
小船不過數米長,一兩米寬,上面只能乘坐十幾個而已,連船帆都沒有,只有船上似乎壓著一些重物,一桶一桶的,不是別的,就是火油。
周輔臣說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如果牽制住官軍水師一日一夜。
這個問題對周輔臣來說,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水面之上,又不是陸地之上,陸地之上可以層層設卡,攻破一道,還有一道爭取時間,但是水面之上,能如此嗎?
周輔臣並不看好,而且臨時建起來的浮橋有什麼防禦能力,周輔臣什麼也不用做,乘船撞上去,這浮橋準會變成稀巴爛。與其寄希望於浮橋,還不如寄希望於天氣。
讓老天爺大風大雨數日,這船隻出不了港最好不過了。
不過,這樣一來,人也渡不了河。
思來想去,周輔臣只想到這個辦法,就是先發制人,讓敵人先慌亂起來,才能更好的爭取時間。所以他才做今日之事,他抬頭看著月亮,此事的月亮只有一半,他心中暗道「上游已經準備好了吧。」
周輔臣所在的位置,往西幾十
里處。
燈火通明,無數人在正忙碌著,一艘艘小船橫排在一起,正在努力的拼成一條船橋。
張軒身邊,無數火把照明,遠遠看上去恍如白晝。
「命令。」張軒鐵青著臉,說道「所有人輕裝,只需帶隨時武器,還有十天乾糧,其餘的東西全部不要,不管是帳篷還是別的。」
張素說道「是。」
張素知道,眼前這一切讓張軒失望了。
他以為他能做到如同解放軍渡江一樣,井井有條,一口氣搭建數道浮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計劃早就分解好了,每一個營頭都安排好了,但是事到臨頭,還是一片慌亂。
張軒本想不打火把的,畢竟這麼多火把聚集,明晃晃的,數里之外,就能看到火頭,知道是大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地方失火了,這樣的情況,想要瞞過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說不定,這個時候,臨淮與鳳陽都已經得到消息了。
只是大軍並不是張軒的汝寧軍,汝寧軍或許可以做到,乘著月色渡河,但是其他各部是決計沒有這個訓練的,張軒才不得不如此。拼命的提高速度。
「大人,只有十日乾糧,恐怕不行吧。」張素說道。。
比較過了河之後,是一場攻城戰,打起來不知道要打上幾日,十日也太緊了一些吧。
「已經入秋了。」張軒說道「我不信鳳陽城外,今天一點莊稼都沒有,只有收了野地的糧食,就足夠大軍支撐下去了。」
離開河南這重災區之中,張軒發現南直隸不愧是大明精華所在,很多地方糧食種植面積都不小,特別是鳳陽附近,史可法在這裡屯田,讓鳳陽一地可以支撐數路大軍,可見史閣部在內政之上還是有建樹的。
故而進入鳳陽城外,就能就糧於敵,並不是張軒的妄想。
「報,夜不收的消息,鳳陽城之中有動靜。」一個親兵飛奔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