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李自成在觀敵料陣,而城頭上的汪喬年也在觀看城下的李自成。🍭💜 ➅❾𝐒卄Ux.Č𝐎𝔪 🐜★
只是汪喬年並不知道下面的人就是李自成。他不過覺得,被數百親衛簇擁著的賊首,定然是賊人之中的大頭目。相隔里許,汪喬年老眼昏花,也看不大清楚。只是他雖然看不清楚對面人的面孔。
但是有一些東西,卻是能看出來的。
不是別的,正是義軍的軍容氣勢。
數萬大軍分立營盤,各自堅壁待敵,而敵人的馬隊,沒有一絲雜音,個個甲冑鮮明,人馬雄壯,隱有殺氣吞吐,一看就是好手,但是汪喬年看自己身邊的士卒,不過,襄城本地的壯丁居多,帶過來的秦軍殘兵為少。
這樣的人員素質完全不能與對面的賊人相比。 .🅆.
這年頭,官像賊,賊像官。有一種無言的諷刺之感。
汪喬年見李自成一行人離開了,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帶著劉漢臣,以及襄城士紳生員一批人,還在賈副將是以秦軍殘部為主,分侍左右。他帶著百餘隨從在城牆之上巡視,所到之處,都整齊肅然。
汪喬年固然知道,這些人或許是等著他過來,才擺出這樣的官樣子,但是也知道,能擺出一個樣子,就已經不錯了,說道「城上將士,能有如此風貌,皆漢臣之功也。」
劉漢臣,與張永祺,是襄城士紳之中的翹楚,都有舉人功名。
劉漢臣三四十歲,身材高大,國字臉,面帶長須,為人嚴重,不苟一笑,看上像一個將軍,勝過一個儒生。此刻就身披戰甲,腰按倭刀,身上總共背負了三四把長刀,如果不了解,誰也不知道,這樣一個人,居然有舉人功名。
「不敢當督師誇獎。不過賊人殘暴,舉縣與賊人有不解之仇,與賊人不共待天,學生得賈副將之助,不過稍加訓練,就可堪一用。」劉漢臣說道。
「襄城百姓,士氣可用。」汪喬年說道。
忽然有一個
士卒上來,在賈副將身邊,耳語一番,賈副將說道「督師,賊人撤去了南邊營寨。」
「不過是圍三缺一的故技。」汪喬年冷笑道。
不過,很多計策不怕老套,越是老套越是有用。就比如此刻,很多秦軍將領都心動了。無他,他們自忖襄城已經是死地,待在襄城,在破城之中,生還的機會很小,如果此刻逃竄,或許半路被義軍伏擊。但是總能逃出不少,還有一線生機。
汪喬年打仗的本事,或許沒有到家,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立即感受到了秦軍浮動。
秦軍人數雖然少,卻是襄城守備的中堅力量,如同他們走了,襄城根本無法守。汪喬年轉眼之間,就下了決定。
「漢臣。」汪喬年說道。
「學生在。」劉漢臣說道。
汪喬年說道「派幾個人,召集襄城民夫,將所有城門都堵死。🐍👹 ➅9รн𝓤𝕩.cσΜ 🍭🐍我汪某人與襄城共存亡。」
「是。」劉漢臣說道。
劉漢臣身邊的士紳鬆了一口氣,汪喬年能逃,秦軍能逃,而襄城本地的士紳卻是萬萬逃不得的。見汪喬年如此表態,他們自然鬆了一口氣,局勢走到這一步,也容不得他們後悔了,只能將得勝的希望寄托在汪喬年身上。
「我觀對面,似乎有不少新土,賊人恐怕在挖地道。漢臣可有防備?」汪喬年說道。
「學生早就有準備。」劉漢臣說道。
「哦。」汪喬年說道「什麼準備?」
劉漢臣說道「請督師移步城下。」
汪喬年在劉漢臣的引導之下,下了城牆,一到城牆,就看到城牆腳下,有不少的大缸,深埋在土地之中。只露出一
個尺余高的圈邊。這就是地聽。地聽最下面還有一些水,堪堪鋪滿底面。也不知道下面這些水,是前幾日的雨雪所留。還是故意弄進去一些水。
「地聽?」汪喬年說道。
「正是。」劉漢臣說道。「城牆之內,數丈之間,就有一個地聽,環城有數百口地聽,每一個口地聽,都有人專人負責,凡是地下有絲毫的動靜,都不能逃脫地聽的監看,只有賊人地道臨近城牆,我們就從對面反向挖掘,先以煙火攻之,然後再用水淹。使賊人葬身於地道之中。」
汪喬年微微一笑,說道「有漢臣在,我無憂也。」
「只是。」劉漢臣說道「學生不擔心賊人穴攻。不過有一處卻是令人擔心?」
「何處?」汪喬年問道。
「大人,請跟我來。」劉漢臣一邊說,一邊為汪喬年引路。
不過片刻之後,就來到東城一處。劉漢臣說道「此地,是當初賊人壞城之處,賊人破襄城之後,本意想壞掉城垣,就有人從此地開始拆除城牆,後賊人命人守襄城。賊將乃徵集襄城父老,重修此地,父老都不樂從賊,賊人亦不通土木建作之事,故而修建的很潦草不堪,這一點,賊人也是知道的,我擔心如果賊人猛攻此地,此處城牆,會堅持不住。」
汪喬年聽了之後,也神色凝重,拔出身上的長劍,猛地一劍刺進城牆之中,深入半尺有餘。如此城牆,又怎麼能擋得住賊人猛攻。汪喬年固然蔑視賊人,但也知道,賊人有今日之勝,絕非泛泛之輩。不用想,此地就是來日交鋒最激烈的地方。
「賈副將。」汪喬年說道。
「末將在。」賈副將轟然應諾,躬身行禮,身上甲片叮噹作響,好似銀鈴。
「將我的王命旗牌抬過來。」汪喬年說道。
王命旗牌是明清制度之中,皇帝授
予各級大員的特權,對低級官員有先斬後奏,臨機決斷之權。就如戲文之中所言的尚方寶劍一般,王命旗牌是數尺大的綢緞旗面,上面有一個大大的「令」字,掛在兩丈長大旗杆之上。正是汪喬年的權威所在。
「是。」賈副將大聲答應下來。
不過,一會兒,四名旗牌官護住王命旗牌而來。
汪喬年隨即上城,踏上這一斷最為不結實的城牆,王命旗牌跟在汪喬年身後,汪喬年在城頭落座,四名旗牌官就在汪喬年身後,護住旗牌。汪喬年說道「守城之時,我就在此處,如是城破,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地,願各位上不負君父之望,下不慚百姓之心。竭力守城,待左將軍裡應外合,破賊人於襄城之下。還河南一個天下太平。」
「是。」劉漢臣等人大聲應諾。
汪喬年乃重申禁令。襄城上下都各士紳的支持之下,竭力籌備守城,青壯登城守陴。健婦準備滾石擂木。但是城中哪裡有很多滾石檑木,乃是將城中不用的房屋,全部拆除。河南數年災荒,人死多了,房間自然就空出來了。
不過,即便空出來,有能空出來多少,如果時間一長,恐怕就要在襄城之內,拆成一片白地。
而老弱燒火做飯,並運上城頭。
可以說,整個襄城在汪喬年的指揮之下,已經成為一座兵城了。
不得不說,汪喬年或許在野戰決斷之上,有一股紙上談兵的味道,但是畢竟是久歷地方官,組織能力還是不錯的,將數萬百姓的人力物力,發揮到了極致。在文官看來,守城戰,與修河,建城,等工程並無太大的不同。更多看得不是勇武,而是組織能力。
故而能打守城戰的文官多,而野戰就是另外的手藝了。能野戰破敵的文官少。
此刻,襄城城小,在汪喬年的指揮之下,也變成一顆鐵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