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朝鮮戰事二
暴風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在暴風雪之中,能見度很低。即便如此,遠遠的看過去,還有一大片黑影在雪花之中艱難前行,正是清軍騎兵。
無數清軍騎兵在漫天暴雪之中,牽著馬匹行走在被大雪覆蓋後,又被前面的士卒踩出的道路之上,在這一片雪地之中,踩出一道烏黑的泥濘之路。而連綿不斷的雪,一層層鋪蓋在泥濘之上,似乎想將這泥濘再次遮掩住。
寒風有如刀劍,打在人身之上,鐵甲能抵擋住刀槍,卻擋不住寒風。冷意好像是一根根的冰冷的尖刺一般,刺進每一個人的身體,讓人的感覺由痛苦變得麻木起來。
漸漸的,四肢就好像不是自己的。
阿濟格騎在馬上,呵了一口氣,就好像是一道白虹一般,衝出半米遠,才消失在空氣之中。
「到了什麼地方了?」阿濟格問身邊的人。
一個小將說道「王爺,還幾十里就要過鴨綠江了。」
阿濟格說道「情況如何?」
這小將說道「小的已經去過一趟了,已經凍結實了。」
阿濟格輕輕一笑,拍著這小將,說道「圖海,你不錯,今後不要當什麼學士了,我滿洲男兒定然要在戰場上見分曉,你在當學士,有個屁用。」
圖海只是笑笑,只是好像被這寒冷凍住了,他的笑容有些變形。說道「王爺繆贊。」
圖海也是滿洲老姓出身,不過之前,也沒有打過仗,而今不過二十多歲,正如阿濟格所言,他以筆帖式出身,一直在文官圈子裡打轉,而今已經是弘文閣學士。🐝👤 ❻❾Şн𝓊χ.匚σ𝓂 🎉🐟在御前行走。
如果不是安慶之戰中,八旗將領損失不少。多爾袞不會讓圖海進入軍中,接觸軍權的。因為圖海雖然沒有表態,但是一般人都將他看作兩黃旗的人。
阿濟格對圖海雖然有些限制使用,放在身邊跑腿,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圖海辦事相當得力,不管阿濟格派給他什麼事情,都
能做好。讓阿濟格心中有一些欣賞,暗道「如果不是福臨的人就好了。」
「去前面準備一下吧。」阿濟格說道「一會兒就過河。」
「喳。」圖海在馬上行禮說道。
隨即又驅馬前行了。
只是荒野之中,積雪很厚,即便是在馬上也走不快。
雖然圖海說不遠,但是等到了鴨綠江邊的時候,也是一個時辰後了。
圖海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天地之間一片彤白。沒有其他的顏色。下令準備過河。
所以騎士都將馬蹄之上包裹上一層厚步,以防騎兵在冰上打滑。好一陣子才都準備好。
阿濟格放眼看過去,卻見身後黑壓壓一片,在雪地之中,分外分明。
這裡只有萬騎而已。
多爾袞自然不會給阿濟格萬騎,不過也不會給阿濟格太多的士卒,畢竟朝鮮在多爾袞心中也是什麼大敵,故而多爾袞派給阿濟格的軍隊,本質上是一支偏師。
偏師大抵有五六萬之眾,其中有二萬是從京城出發的。剩下的有三萬是遼東駐軍,還有一支水師,就是剛剛組建的大清水師。以黃梧為首的一批水師將領操控,駐地在天津。他們戰鬥力什麼或許不行,用來押送糧草卻是可以的。
只是到了遼陽聚合諸將之後,天降大雪,眾將皆言,路不能行,但是阿濟格卻力排眾議,認為而今僅僅是入冬而已,越往後,就越冷。今日不行,難道明日就可行了。
風雪什麼,又豈能阻擋大兵嗎?
故而,他精選將士萬騎在前,其餘人馬在後,突擊朝鮮。
準備從鴨綠江上游突破,擒賊先擒王。過城不入,先打到漢城再說。
而寒冬之際,朝鮮士卒的守備相當之鬆懈,直到阿濟格來到了鴨綠江上,他們還沒有一點察覺。
阿濟格真要下令渡河。卻見漫天的雪花忽然一停,似乎天上的彤雲也薄了一層。抬頭看去,天好像高了一層。阿濟格頓時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他一看這天象就知道,雪大概要停了,即便不停,也不會更大了。
下雪的時候,道路難行,但是雪化了之後,道路依舊難行。唯有在雪後這數日,天寒地凍雪尚未化的時候,最容易行軍了,只需派人前出開路,將雪踏實,馬蹄之上再加上防滑的措施,速度就能快起來。
如此對阿濟格來說豈不是天助嗎?
阿濟格一聲令下「過江。」
大隊騎兵分成數路,裹著布匹的馬蹄踏在堅實的冰塊之中,毫無阻擋的過了鴨綠江,進入了朝鮮境內。
而這個時候,朝鮮人還絲毫不知道。
景福宮。
景福宮乃是朝鮮宮殿的正殿。但也是屢經磨難,在萬曆倭亂一役中,被倭寇給燒了,後來又在兩次清軍入侵之中,遭到了破壞,在此後才修繕好,看起來還有一些新。
朝鮮王坐在正座之上,卻有一個人留著金錢鼠尾辮子。他表情之上沒有一絲恭敬之意,反而有一種咄咄逼人之態,用漢語厲聲說道「大王。還是要考慮清楚,否則這朝鮮三千里河山,毀於大王之手,大王不要後悔莫及。」
對朝鮮貴族來說,漢語才是通用語,故而不用翻譯,朝鮮王也能聽得懂。
朝鮮王怯聲聲說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國旗杆違背九王之意,但是朝廷要求太苛刻一點,以朝鮮貴女以仕天朝,是朝鮮的榮幸。但是糧草卻太多了,這數年來,朝廷用兵,屢抽調朝鮮糧草。」
「朝鮮本就是小國,糧草不多,而今加之一倍,實在是小國
實在是拿不出來。」
「如果大人能減免一些。小國自然想辦法一定完成上國的要求。」
清使冷笑一聲,說道「九王有命,一粒米也不能少。」
「那麼就恕難從命了。」朝鮮王也硬氣一回說道。他畢竟是朝鮮一國之主,還是有一些底氣的。
清使冷笑一聲,說道「大王不要自誤才是。」隨即一甩手,就大踏步離開了。
朝鮮王見狀連忙起身,說道「貴使少步,貴使少步。」一步步追上來,追到宮門口,見清使走遠了。這才直起身子,淡淡的說道「吩咐下去,派人看管好清使,好生款待,萬萬不可失了禮數。」
「是。」一個小宦官說道。
朝鮮王隨即正正衣服,回到正座之上。
朝鮮王已經打定注意,這一次萬萬不能答應清廷了。他手中數萬直屬精兵,還有朝鮮其他地方十幾萬地方士卒。再加上清廷在南方損兵折將,他無心進攻清廷,只需依靠北方的山勢,抵擋住清軍的進攻,將戰事拖長,然後再向東虜請臣,只要讓清廷認識到朝鮮的實力。清廷對朝鮮定然會另眼相看。
朝鮮王剛剛整理好思緒,就有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衝進大殿之中,大聲說道「陛下,狼煙,狼煙。」
朝鮮王聽了,心中大震,他想與東虜試探一戰,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一戰就在今日,外面冷意與這個人一併衝進殿中,讓朝鮮忽然想起十幾年前的冬天,也是如此的寒冷,皇太極大軍突入朝鮮,攻克漢城,先帝逃往南山漢城。最終南山漢城也被攻破。
朝鮮不得已供奉士卒,臣服清廷。他也開始他近二十年的質子之旅。他如何能忘記。今年是已丑年,難不成要重蹈丙子之亂的覆轍。
朝鮮王所有躍躍欲試都消失了,只有徹骨的寒意。無休止的侵蝕他的身體,只覺得凍的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