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滄海橫流 三十七 血戰吳淞口1

  鄭芝龍在調兵遣將,河洛新軍同樣也在調兵遣將。變形金剛艦隊正在迅速南下,不過現在風向似乎不大對,所以速度慢了一點,到現在都還沒有到,不過從武漢那邊開過來的運兵船和貨船卻源源不斷的到來,每天都有數百名士兵和大批物資補給抵達吳淞口,吳淞口的防禦力量迅速加強。這份強大的動員能力讓閻應元咋舌不已,河洛新軍到底強大到什麼程度了啊,這種跨越千里的大調動居然來得如此輕鬆,太恐怖了!

  「主要還是託了長江的福。」薛思明解釋,「從武漢乘船順流而下,順利的話三天就能到達吳淞口,如果是步行的話,只怕得走上半個月了。」

  閻應元說「從吳淞口到武漢怕是有一千六百多里吧?走半個月就能到了?」

  薛思明說「那得看是誰的軍隊。我們肯定沒問題,天雄軍同樣能做到,換了別的部隊就不好說了。」

  由此,閻應元得出了一個結論別跟新軍拼行軍速度!

  閻應元實在是一個很能幹的人,他在上海這邊呆了幾個月,對這邊的情況很熟悉,更兼精通兵法和土木作業,薛思明很放心的把構築防線的事情交給他和一幫參謀去完成,自己則騎著馬四處亂轉,找著樂子,比如說買幾隻大閘蟹,弄幾尾刀魚回來嘗嘗鮮,甚至跑到江邊出高價請漁民幫他抓河魨。過年的時候楊夢龍請客,大夥聚到一塊美美的吃了一頓河魨大餐,那個美味讓薛思明永生難忘,剛好上海這邊也盛產河魨,這個吃貨哪裡肯放過?說什麼也要先飽了口福再說。不光是他,鍾寧也是一樣,安頓好部隊之後就四處品嘗地方風味小吃,鱸魚、桂魚、刀魚、大閘蟹……換著花樣號,直吃得猛打肥嗝。他們吃,全軍將士也跟著吃,吳淞口一帶的漁民的生意突然變得異常火爆,魚蝦蟹的價格應聲而漲! ❁

  薛思明哀嘆「可惜清明節早就過了,吃不到最鮮美的鰣魚啦,遺憾,真是太遺憾了!」

  鰣魚、刀魚和河魨並列為「長江三鮮」,其中鰣魚最為珍貴,因為它跟河魨和刀魚不一樣,是一種時令性極強的魚類,肉質在清明節前是最為鮮美的,過了清明節便一落千丈了。因此鰣魚清明節前價比黃金,清明節一過,送人人都不要了。現在已經是六月,當然沒得吃啦。閻應元看著這兩個一邊沮喪地嘆氣一邊猛吃各種美味的吃貨,心裡就好笑,有這麼貪吃的將軍嗎?

  這天,漁民送來一條重達十一斤的河魨和兩條兩斤重的刀魚,薛思明那雙眼睛當的一下變得比兩百瓦燈泡還亮,猛咽口水,當即高價買下,叫來廚師「快,拿出你全部的手藝把它們給我料理了,今天爺要吃一頓好的!」

  廚師笑說「好咧,軍團長你就瞧好了吧!」

  薛思明說「別廢話了,趕緊動手!」

  正說著,閻應元闖了進來,向他行禮,神色有些慌張「大人,出事了!」

  薛思明問「怎麼了?」

  閻應元壓低聲音說「出海捕魚的漁民發現鄭氏艦隊兩百多艘戰艦正朝吳淞口殺過來,離這裡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了!」

  薛思明一怔「直撲吳淞口?鄭氏這是想先發制人是吧?」

  閻應元說「我想是的!」

  薛思明冷笑「那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啃下我親自鎮守的吳淞口!」一扭頭,扭到廚師已經將鼓成一團肉球的河魨撈起來準備動刀子了,下意識的大喝一聲「刀下留魚!」

  廚師給嚇了一跳,問「怎麼啦?」

  薛思明說「先別殺,先找口缸養著,等我打完仗了再吃!你先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看怎麼料理最好吃,這麼肥美的河魨和刀魚可不多見,萬萬不能浪費了……」說完跟著閻應元大步沖了出去。外面,警鐘噹噹噹噹的響個不停,腳步聲和口令此起彼伏,警報已經發出,河洛新軍正在迅速集結,準備迎戰。

  廚師無奈,只好把那條河魨放回水裡,咕噥「鬼才知道這一仗要打到什麼時候啊,打完仗再殺?可千萬仗還沒打完,魚就先死了!」

  警鐘一響,河洛新軍馬上迅速集結,進入戰鬥崗位,一切都秩序井然。十八門85毫米口徑榴彈炮和四門120毫米加農炮都掀開了炮衣,成箱炮彈從防炮洞裡搬出來擺到炮位上,顯然,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河洛新軍已經知道敵軍是從海上來的了。薛思明對此很滿意,這就是他的軍團,每一個單位銜接得都是如此的緊密,只要指揮官不是一頭豬,指揮這支軍隊去打仗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他登上五號炮台,拿出望遠鏡朝著海面望去,鍾寧等人也是同樣的動作————想打仗總得知道敵人在哪裡才行吧?

  帆船的速度大約是七節,換算過來就是十三公里多一點,鄭氏艦隊離吳淞口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相隔也不過十來公里,現在天氣狀況良好,用望遠鏡完全看得見。這不,在瞭望哨的指點下,薛思明等人很快就發現了那一片片從海平面之後冒出來的尖尖的帆影。薛思明直咂嘴「好傢夥,至少一百多艘戰船!」

  鍾寧說「只怕兩百都不止了!好大的手筆!」

  楊夢龍拼死拼活,折騰了兩年也才弄出不到四十艘戰艦,鄭芝龍一出手就是兩百多艘戰艦壓上來,這份氣魄,著實令人咋舌。

  閻應元說「薛將軍,鍾將軍,我軍現在所有兵力加起來不過三千一百餘人,敵軍卻一口氣來了兩百多艘戰艦,眾寡懸殊,這可如何是好?」

  薛思明淡淡的說「我們河洛新軍打仗,什麼時候在意過敵軍兵力占多大優勢了?」

  閻應元急得直跺腳「下官當然知道新軍很強,可是……可是這不同於陸戰!敵軍從海上來,戰艦數百,艦炮數千,他們打得到我們,我們卻打不到他們,這仗可怎麼打!」

  鍾寧說「見招拆招唄,有什麼好急的?再說,誰打不著誰還不一定呢!」他對鄭氏艦隊艦炮的性能充滿了蔑視,認為河洛新軍最差勁的大炮也比他們那些垃圾玩意強得多,如果鄭氏艦隊真的敢逼近到艦炮有效射程之內炮擊吳淞口,那麼吳淞口要塞上二十二門後裝線膛炮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兩百多艘戰船,不過是兩百多個靶子而已。鄭氏艦隊想拿下吳淞口要塞,唯一的辦法就是冒著炮火搶灘登陸,用步兵去摧毀那些要命的炮台……

  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千多名握緊步兵沉默不語的步兵,他冷笑。打陸戰,河洛新軍怕過誰了?

  就算你們兵力是我們的十倍,我們一樣能將你們打到爆!

  轉念之間,鄭氏艦隊已經從海平面後面冒了出來,猙獰的艦艏切開波浪,徑直朝著吳淞口中駛來。吳淞口一帶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漁船、商船、客船紛紛在河洛新軍的指揮之下駛入黃浦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們還是躲遠點好,別波及到楊夢龍與鄭氏集團之間的恩怨中去,否則鐵定是會粉身碎骨的!

  終於,整支艦隊的陣容都出現在河洛新軍面前了。儘管也見慣了大場面,但是當兩百多艘戰艦全部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全體將士還是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太多了!

  多到什麼地步?

  多到那片片帆影匯成一團無邊無際的白雲,幾乎遮住了海面的地步!那幾百艘戰艦跟下餃子似的擠得密密麻麻,艦艏高昂,破浪而來,這恐怖的情景,任誰看到都會倒抽一口涼氣的!鍾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傢夥,真是好傢夥!」

  薛思明說「這只不過是鄭氏不到一成的實力而已。」

  鍾寧說「太強大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如此強悍的海上實力?」

  薛思明說「快了,等打敗了鄭氏,就輪到我們稱雄四海了。」

  鄭芝豹同樣在舉著從荷蘭商人那裡高價買來的單管望遠鏡,打量著吳淞口要塞。

  也就一個星期左右吧,吳淞口要塞已經煥然一新,炮台上的雜草被燒的燒割的割清理一空,破損的牆體也補好了,還增加了不少新工事。碼頭這邊用沙袋壘成一道長長的胸牆,很多民夫正螞蟻搬家似的搬來一個個沉重的沙袋往地上撂,這道胸牆以驚人的速度加長。在一些陡峭的地方還挖了深深的壕溝並且拉上了鐵絲網……咦?鐵絲網?他仔細的看,還真的是鐵絲網。這回有點兒麻煩了,那玩意兒非常討厭,砍不斷,折不斷,還渾身是刺,輕輕掛一下就叫你皮開肉綻,聽說在旅順,建奴吃過它的大虧,必須當心一點。

  再看看那些炮台……每個炮台前都壘著大量沙袋,也不知道是派什麼用場的。在這些沙袋後面露出一截截鋥亮的炮管,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看樣子都是新炮,並不是那些「一炮兩三響,爆裂四五次,炸膛六七回,八九十人飛」的爛貨。不過數量並不多,撐死也就二十來門而已,這麼一點火炮面對兩百多艘戰船組成的龐大艦隊能頂什麼用?頂多只能打上三輪,然後就被鋪天蓋地砸過來的炮彈給埋了!

  戰鬥力五的渣渣,贏定了!

  把整個吳淞口要塞從頭到尾的巡視了一遍之後,鄭芝豹心裡有數了,下令「先休整一下,喘勻了氣就開炮轟他娘一個天翻地覆,差不多了再讓海龍營登陸,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兇悍的海盜們舉著刀斧長矛放聲狂呼,他們中間有中國人,有馬來人,有日本浪人,甚至還有黑人,簡直就是個超級大雜燴,很難在他們身上找到什麼共同點。不過,那嗜血的眼神卻是出奇的相似……

  鄭氏艦隊慢慢逼近,薛思明下令「所有大炮先撤出炮位,步兵進入防炮工事,遇到敵軍炮擊不得開炮還擊,等敵軍開始登陸了再把大炮推出來揍他娘的!」

  他的命令被忠實的貫徹下去,炮兵使出全身力氣將大炮推進圓木和沙袋以及水泥構成的防炮工事裡,步兵則跳進戰壕,躲入防炮工事中,整個要塞很快就連個人影也找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