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滄海橫流 二十三 強制拆遷

  就在楊夢龍緊趕慢趕的往山東那邊趕過去的時候,河洛新軍也開始了戰爭動員。在南陽城關碼頭,在武漢,大批工人赤著上身,喊著號子,在碼頭上奔走如飛,將一箱箱沉重的物資搬上船去。各大倉庫的也被打開了,罐頭、乾糧、炮彈、子彈、炸藥、雨衣、鞋襪被服……各種軍用物資一車車的往外搬,往碼頭運過來。一身黑色軍裝、沉默寡言的新軍戰士雄糾糾氣昂昂的登上大船,油光發亮的步槍緊緊握在手中,步槍上的刺刀閃爍著令人膽寒的鋒芒。河洛地區的百姓向這些士兵發出歡呼「各位爺們,到了福建就狠狠的打,讓那個鳥毛鄭芝蟲知道我們的厲害!」

  打仗對於河洛地區的百姓來說幾乎是常態了,如果有哪一年不用打仗,他們反而會覺得少了點什麼。這不,舞陽衛初創的時候就跟周邊多如牛毛的山賊土匪打得難分難解,等舞陽軍練成,立馬跑到遼東砍人,打完了大凌河之戰又回頭平定登萊叛亂,然後就是旅順大戰、平定流寇、平定湖廣叛亂……戰爭已經成為河洛地區百姓生活中的一部份了,幾乎每年都在打仗,沒個消停的時候。長時間處於戰爭狀態,河洛地區的百姓的性格自然也受到影響,變得很野了,鄭芝龍搶劫廣東海商的時候也沒放過河洛地區的商船,看得上眼的就搶,看不上眼的直接開炮打沉,河洛地區百姓都恨得牙痒痒的。前段時間忙著應對雹災,騰不出手來,現在雹災已經消停,農業生產已經恢復了,老百姓一翻開小黑本,驚奇的發現嘿,鄭芝龍那個王八蛋還欠我們一頓打呢!

  既然發現人家還欠一頓打,就趕緊打上門去讓他們知道喇叭是銅鍋是鐵吧,咱們河洛百姓實在,不會弔著人家的胃口,有仇趕緊報!你丫沒事找事是吧?這回讓你爽到爆!

  河洛新軍此戰動員的兵力達到一萬八千人。薛思明帶往上海的是六千人馬,另外一萬兩千人已經在廣東集結,隨時準備開扁了。楊夢龍有個好習慣,每次大戰總是跑在大軍最前面,這個習慣也影響了所有的將領,薛思明將率領幾百人第一個出發,前往上海建立橋頭堡。楊辰月拉著他不肯鬆手————這位剽悍無比的川妹子已經懷孕了,不能再陪著他上戰場了。薛思明笑著安慰她「只是打一夥海盜而已,你那麼緊張幹嘛?放心吧,沒事的,建奴那麼兇悍都奈何不了我,何況一群小毛賊!」

  楊辰月嘟嚷「話可不能這樣說……你跟建奴都是在陸地上硬拼硬的打,誰狠誰就能贏,可是這海戰可不一樣,一場大風過來所有船都翻了,再能打也沒用……」

  薛思明哭笑不得「我的娘子,要打仗了呢,你能不能想點好的?」 ❋

  楊辰月說「反正我心裡就很不踏實……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玩命,不要貪功,更不要輕敵!答應我,就算面對的是一群不堪一擊的小毛賊,你也要將他們當成建奴的兩黃旗來打!我……我是無所謂的,但我的孩子不能一出來就沒爹!」

  薛思明一臉崩潰「好,我答應你,就算面對的是一群烏合之眾也把他們當成建奴最精銳的兩黃旗來打!」

  楊辰月說「發誓!」

  薛思明舉起手來「發誓!」

  楊辰月幫他繫緊披風,依依不捨的說「那……你趕緊出發吧,早打完早回來,不許去逛秦淮河!」

  薛思明真的要苦笑了「我哪敢啊,我就算不怕得病,也怕一支標槍破窗而入將我釘死在秦淮名妓面前啊。」

  楊辰月破涕為笑「去你的,我有那麼可怕嗎!」

  薛思明用力給她一個擁抱,說「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孩子,希望我凱旋而歸的時候能看到你們都健健康康!」

  楊辰月說「我會的啦!你……你能不能等我生完孩子再回來?」

  薛思明一臉蒙逼「為什麼?」

  楊辰月小聲說「懷著孩子大腹便便的樣子很醜的,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麼丑的樣子……」

  這個女人啊……

  薛思明真有一種敗給她了的感覺。

  那邊,楊辰月的好姐妹王小曼一張小臉紅得跟個西紅柿似的,眼睛盯著地面上的小螞蟻,那聲音比蚊子叫威風不了多少,訥訥的問鍾寧「你……你都準備好了嗎?」

  鍾寧豪情滿懷「早就準備好了。」

  王小曼緊張的絞扭著手指,說「那……那就出發吧,祝你一路順風。」

  鍾寧「……」

  不得不說,好幾年過去了,當年那只在賽場上慢騰騰的走完八百米長跑的小烏龜性格還是那樣的羞澀、靦腆,除非是工作,否則多跟男人說一句話就能緊張得幾乎要昏過去,可偏偏又喜歡鍾寧喜歡得要命……只是每次好不容易找到跟鍾寧說幾句話的機會,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讓楊辰月看得直翻白眼!

  這次鍾寧帶去的騎兵滿打滿算也才一千二百,其中三百槍騎兵,九百獵騎兵。福建多山少地,那種鬼地形極大地限制了騎兵的發揮,投入太多騎兵並沒有什麼用,一千二百,是極限了。但是並不意味著騎兵在那種地形就發揮不出威力,安南那鬼地方到處都是大山和密林,比起福建來還要糟糕得多,可是王銳和秦邁麾下的羌人、藏人騎兵浪得飛起,屢屢在安南軍做夢都料想不到的地方集結,然後不可思議地穿越密林、沼澤、連綿的山區、一望無際的竹林,出現在安南軍防禦最空虛的地區,還沒等安南軍反應過來,他們的後方已經是一片火海了。鍾寧認為羌人、藏人能夠克服的困難,他的部下同樣能夠克服,而事實證明,他真的做到了。

  與親人依依惜別之後,新軍戰士義無反顧的登上了戰船,在洪亮的鐘聲中,滿載著兵員和物資的戰船駛出碼頭,順流而下,直奔千里之外的戰場。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將會有更多大船從碼頭出發,駛向南方,直到這場戰爭結束為止。

  此時,朝廷的聖旨已經下來了,著令河洛新軍精銳南調,剿滅南海的海盜,保障沿海地區百姓的安全。這下好玩了,鄭芝龍接到的命令是剿滅海盜,保證沿海地區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而楊夢龍接到的命令跟他一模一樣,不管是崇禎還是兵部,都沒有給河洛新軍和鄭芝龍列出明確的打擊目標,因為沒有這個必要,要打誰他們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怎麼說,聖旨能下來都是好事,至少河洛新軍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此時正值夏季,長江水位逐漸上升,水流湍急,順流而下速度極快,說「千里江陵一日還」肯定是誇張了,但日行數百里肯定是輕鬆加愉快的,這可比開11路強太多了。不過,等艦隊抵達安慶之後,他們開始碰上麻煩了

  有不長眼的傢伙找他們收稅!

  剛開始的時候河洛新軍將就著交了一點,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如果他們再繼續老老實實的交稅,只怕不等進入江蘇地界,就會連內褲都被扒清光了。出了湖廣地界,沿江設卡收費的王八蛋比八年不洗頭的瘋婆子頭上的虱子還多,而且花樣繁多,絕不重樣,甲號稅卡是安慶府設的,乙號稅卡是縣衙設的,丙號哨卡是告老還鄉的某某尚書設的,丁號哨卡是知府大人的堂舅設的……反正都不好惹,漏了哪個都不行。這麼說吧,一個人從武漢運一船糧食到杭州去賣,如果他老老實實的一路交過去,只怕半路就要自己把船弄沉然後走路回家了,因為他把這一船糧食連同船都賣了,所得的錢也不夠交回程的稅!

  不過這招對河洛新軍沒用,一亮出刺刀那些設卡收費的傢伙就尿了。當然,也有不怕死的,比如說經過九江的時候他們就讓一個稅卡給攔住了,那幫貨好說歹說也不放行,非要他們交三百兩銀子的通航費。鍾寧已經很不耐煩了,想揍人,薛思明擺擺手,示意他冷靜。薛大將軍笑眯眯的對那個胖乎乎的小吏說「大人,我們是奉命去打仗,軍隊奔赴戰場也要交稅?」

  小吏鼻孔朝天「別說你們這群臭丘八,就算是天王老子要從這裡過也得交稅!少廢話,趕緊交,不然就滾回你們南陽老家去!」

  薛思明仍然是笑眯眯的「你們連稅卡都沒有,我們怎麼交啊?」

  小吏火了,往岸上的稅卡一指「那麼大一座稅卡矗立在那裡,你瞎了啊,這樣都看不見?」

  薛思明說「確實沒看到。」

  小吏氣得想抽人「你————」剛擼起袖子便聽到「轟」一聲巨響,一幫炮兵不知道什麼時候將一門85毫米榴彈炮推到船頭,對準那個稅卡開了一炮。這一炮沒打准,炮彈砸在離稅卡足有三十米遠的地方,沒傷到人,但是把裡面的人嚇得不輕,尖叫著連滾帶爬的逃了出來。緊接著,炮兵又開了一炮,這一次打准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幢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建築物上,只聽到一聲巨響,這幢礙眼的建築轟然倒下,殘砂碎石沖天而起,這恐怖的一幕讓過往的船隻和岸上的人都驚駭萬分。只有這個小吏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只是帶著騷味的液體正順著他的褲腳一個勁的往下淌……

  硝煙散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稅卡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大坑。薛思明對此頗為滿意,笑眯眯的問小吏「你確定你們的稅卡在那裡?」

  小吏尖叫一聲,雙手抱頭縱身從船頭跳了下去,像深水炸彈一樣落入江中,濺起老高的水花。他一邊手腳並用的往岸邊游一邊使出吃奶的勁狂叫「不好啦!官兵殺人啦!」

  薛思明懶得理他,一揮手,船隊繼續前進,來到下游八百米處一個稅卡里,不等對方開口便笑眯眯的問「你們的稅卡在哪裡?」

  負責這個稅卡的小吏菊花一緊,忙不迭的說「我們沒有稅卡,我們沒有稅卡!」

  薛思明問「那我們要不要交五百兩銀子才能過去?」

  小吏都快哭了「不用,一分錢都不用!如果軍爺你缺錢花,小的可以奉上幾十兩紋銀給你當酒錢!」

  薛思明真的笑了,拍著這位老兄的肩膀說「你挺有意思,真的!」

  但夸歸夸,那黑洞洞的炮口還是瞄準了人家的稅卡……

  裡面的人見勢不妙,連滾帶爬的逃了出來。等人跑光了,轟的一聲炮響,炮彈呼嘯而來,整個稅卡頓時給炸了個稀巴爛。那小吏欲哭無淚,我都主動服軟了,怎麼還是沒能逃過這一炮?

  薛思明拍著他的肩膀說「這幾十兩銀子的酒錢我就不要了,你們留著,等我們的後續部隊到了再給他們當酒錢吧……給錢的時候要爽快點,不然他們一生氣,搞不好還得開炮打你們。」

  那小吏兩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發現貨真價實的炮彈遠比糧衣炮彈更好使之後,河洛新軍來了勁,碰到稅卡就瞄準,然後開炮,一路上炮聲不斷,尖叫聲震天動地,短短一天就讓他們轟掉了九座稅卡!很快,下游那些設卡收費的傢伙都知道有這麼一群蠻不講理的傢伙要從他們的地盤大搖大擺的過去了,他們咬牙切齒,組織人手自己動手拆稅卡……自己拆掉的要重建的話比較容易,如果挨了一兩發炮彈,想再建起來可就難了!

  這幫北方蠻子,真的是太野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