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那些兵器楊夢龍是不打算賣了,大家只好退求其次。細川行二試探的問「那將軍能否賣我們一點火器?我們願意開出十倍的價錢!」
黑田駿也說「我們願意拿鳥銃作交換,對了,還有大炮……」
楊夢龍怒聲喝「讓你們分錢你們就分錢好了,錢都沒拿到手,就想買這買哪,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這小子一發火,當真是非同小可,嚇得這兩位大明大氣也不敢透,噤若寒蟬,唯唯諾諾,不敢再廢話。楊夢龍就是這樣,從頭到尾都沒給過這幾位什麼好臉色看,完全是公事公辦,想跟他套交情,那絕逼是熱臉貼冷屁股。
分贓在一種算不上愉快的氣氛中結束,大家各自得到了一大筆錢。細川行二和黑田駿打算請楊夢龍吃一頓日本有名的河魨宴以加深感情,但楊夢龍表示濃厚的沒興趣,倒不是他不喜歡吃,相反,河魨那冠絕天下的鮮美一直是他的最愛,這年頭可沒有什麼人工養殖的,都是純粹的野生河魨,放在現代,一條能賣到一兩萬,有錢都買不到,那個鮮美就可想而知了。但是他對日本人的節操一直不敢抱太大的期望,他可不希望被人往河魨里下了點不該下的東西,然後推說是吃河魨中毒死在這個鬼地方!不過,楊夢龍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他在軍中設宴,請這兩位品嘗了一回正宗的中國菜,而且拿出美酒來與他們開懷暢飲,也算是消除了一些不愉快。這兩位大概是喝慣了跟清水差不多的清酒,四五十度的烈酒讓他們大呼吃不消,而羅老三、葛瓦依爾這幫一肚子壞水的傢伙一個勁的猛灌,幾碗酒下去直接將這幫矮子灌得不省人事了,直到第二天都還在呼呼大睡,看樣子沒有天是醒不來啦。
於是,細川家和黑田家的軍隊只好抬著滿身酒氣的將軍,踏上歸途。一位實力比較弱小,因此沒有資格參加盛宴的大名臨走的時候一個勁的對楊夢龍說「將軍,希望我們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我的武士們願為你馬前卒,供你驅使!」
楊夢龍嘴裡連連答應,等人家走了之後忽然發出一聲冷笑「你們還想有下次?」扭頭問樺山好古「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回應他的,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黑田家和細川家的軍隊合兵一處,朝大隅方向撤退。現在他們的身份有點兒尷尬,不久之前他們還是以友軍的身份通過薩摩藩控制的大隅,現在一轉眼間,他們就已經變成薩摩藩的敵人了,不用說,大隅對他們而言是一片充滿敵意的土地,他們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則就會有危險,因此還是一起走的好。
走了一天,大軍接近大隅城。
大隅城城門緊閉,毛利家和島津家的武士全副武裝,布列在城牆上,對他們怒目而視。不用說,他們賣友軍的行徑已經傳播開來了,駐守大隅的武士們對他們恨得咬牙切齒,雖然沒有能力出城攻擊,但是也絕對不會讓他們進城獲取補給的。看到熊本藩和福岡藩的軍隊接近,守軍二話不說,幾門紅衣大炮同時開火,五六斤重的鉛球看似輕飄飄的飛過來,只是一碰就有好幾名騎馬探路的斥侯被打得血漿四濺。鉛球速度不減,砸到地面再彈起,兩名日本武士腦袋被砸個正著,連同頭盔一起變成了四散飛濺的碎片,還有幾個腿部被彈跳著滾過來的鉛球砸中,啪一聲像根枯枝一樣斷折開來,筋骨畢露,他們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慘叫,就生生痛得昏迷過去,即使已經昏迷,身體仍然在不停地抽搐,從斷腿中泵出一股股鮮血。
這幾炮把熊本藩和福岡藩都給惹毛了,幾個家將上前破口大罵「你們這幫混蛋眼睛瞎了嗎,幹嘛沖我們開炮!?」
城牆上的守將破口大罵「你們這幫混蛋卑鄙無恥,口密腹劍,表面上一個勁的叫要團結,共抗明寇,暗地裡卻跟明寇串通出賣了我們主公,八嘎!你們通通都該死!」
家將們不服氣「我們可沒有幫明寇,我們只是袖手旁觀,是你們的軍隊太不經打了,明軍輕輕一擊就把你們打得潰不成軍,能怨誰?」
守將怒髮衝冠「八嘎,你們還好說?要不是你們突然撤退將我軍兩翼暴露出來,我們會輸得這麼慘?你們比明寇還壞!開炮!轟死他們!」
於是,又一連幾炮轟了過來,打得那幫家將連滾帶爬的逃回去。黑田家和細川家的軍隊自然很不服氣,就站在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外指著大隅城破口大罵,大隅城守軍同樣沖他們狂噴口水,城上城下罵聲響徹雲霄,要不是有城牆攔著,估計早就扭打成一團了。
羅老三通過望遠鏡看到兩邊吵得不可開交,有點目瞪口呆「我靠,他們在搞什麼?真以為現在安全了,居然敢停下來吵架?」
樺山好古面色陰沉「那幾個背信小人,大隅守軍是不會讓他們輕易過去的,我們更不允許他們如此瀟灑地回到自己的地盤,享受從我們這裡搶來的戰利品!將軍,下令吧!」
羅老三拉下面罩,拔出馬刀朝前一指「炮兵,開炮!」
馬上,上百支已經架設好了的火箭發射管發出恐怖的呼嘯,噴射出大團白煙和火焰,修長的火箭彈從中狂沖而出,在天空中拉出道道筆直的尾跡,撲向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日軍。吵得面紅耳赤的日軍忽然聽到這刺耳的尖嘯聲,抬起頭一看,臉一下子就白了!
上百枚炮彈正朝他們人員最密集的地方猛砸過來!
明軍的火箭炮!
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更何況面對如此猛烈的炮擊,他們什麼都做不了!流星雨挾著死神的獰笑落下,大地劇烈顫抖,比一百個狂雷同時炸開還要恐怖得多的爆炸巨響震動著大隅城的城牆,爆炸衝擊波將低空飛過的鳥兒生生吹落,日軍主力部隊集結處一片火海,不知道多少人瞬間被炸得粉身碎骨,猛烈得令人心悸的爆炸聲過後,哭聲和呼號聲隨之而來,大批日軍士兵渾身是火,撲倒在地發出悽慘的號叫聲。
大隅城守軍未曾目睹過如此恐怖的炮擊,全都安靜了下來,恐懼地看著這一切,心裡的想法驚人的相似
天罰!
不是天罰,萬里晴空的又怎麼會突然落下如此可怕的雷霆?
不是天罰,如此恐怖的打擊為什麼只落在那幫叛徒身上,卻沒有傷到他們半根汗毛?
熊本藩和福岡藩的軍隊可沒有這麼好糊弄的,他們見識過明軍火箭炮火力全開時的場面,一看就知道是明軍在搞鬼,他們紛紛叫嚷「明寇來了!明寇來了!」這尖厲的嚎叫聲甚至比火箭炮轟擊還要來得令人恐懼,明軍的戰鬥力他們是知道的,如果明軍真的追上來要消滅他們,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亂紛紛的號叫中,第二輪炮擊開始。火箭炮一大好處就是發射方便快捷,把炮彈往發射管里一塞,捊順導火索點火就行了,比起前裝滑膛炮那悲催的射速來快了不止十倍,因此第二輪炮擊來得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快。又是上百發炮彈鋪天蓋地的罩下來,日軍像一堆堆螞蟻一樣被拋向半空,消失在沖天而起的火光血光之中。兩輪炮擊下來,日軍已經近乎崩潰了,在這個開花彈只能產生一二十塊彈片,而且還千金難買的年代遭到火箭炮轟擊是什麼滋味?那是肝膽都要裂開來了。日軍扔掉武器,扔掉旗幟四散逃竄,試圖逃過那可怕的炮火打擊,然而,他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細川行二被不尋常的震動給震得醒了過二,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叫「來人,來人!」
幾名侍從走了過來「將軍!」
細川行二說「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外面這麼吵!」
侍從還來不及說話,一枚從天而降的火箭彈洞穿帳篷,噓一聲栽地細川行二面前,只聽到轟隆一聲,火光一閃,登時昏天黑地,細川和那幾名待從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第三輪火箭炮齊射開始的時候,羅老三便率領他那七百騎兵沖了過去,踩著炸點直撲日軍大營。他們的馬匹受過這樣的訓練,並不害怕那震耳欲聾的巨響和此起彼伏的閃焰。相比之下日軍的戰馬要差一些,沒有這樣的勇氣,也沒有這樣的技術,只能等炮擊結束之後再衝鋒了,這無疑讓火箭炮的打擊效果打了個折扣。好在現在日軍已經亂得跟被捅爛了窩的螞蟻差不多,就算不再攻擊,他們也要大半天才能回過神來,耽擱個幾分鐘也不要緊。炮擊剛剛結束,日軍便看到煙塵沖天,翻滾如牆,大批戴著牛頭盔和猙獰的鬼面具的騎兵在煙塵中風馳電掣,如同衝破冥界束縛,重見天日,朝他們猛撲過來的地獄惡鬼!
根本來不及反應,明軍騎兵的馬刀便劈了過來,日本武士驚愕的神色凝固在臉上,頭顱帶著一股血柱高高飛起,活像少女拋出的繡球。也有用長矛的,而且用的還是用硬木製成矛杆的長矛,對準人多的地方猛撞過去,長矛探出,運氣好的話一下子就能將三四名日本武士穿成一串。不過要記得及時撒手,否則會被穿了一串糖葫蘆的長矛拖下馬,然後被亂軍剁成肉泥。好在敢用這種長矛的人都是藝高人膽大之輩,技術嫻熟,他們飛馳而過,矛尖洞穿肉體的可怕悶響接連不斷,刺中之後立即撒手,然後拔出馬刀繼續衝殺,留下一串串糖葫蘆頹然跪倒,至死不倒。騎兵對亂軍的衝擊是不言而喻的,區區七百騎兵便將日軍沖得人仰馬翻,根本就組織不起像樣的抵抗。這還不算,就在日軍一些將領聲嘶力竭地組織精銳試圖阻擊明軍騎兵的時候,蹄聲震天動地的響起,兩千薩摩藩和長州藩的騎兵勢如洪水,奔涌而來,後面是上萬揮舞長刀長槍跟進的步兵。信號彈沖天而起,大隅城城門大開,兩千日本武士手持刀盾吶喊著殺了出來,熊本藩和福岡藩的軍隊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絕境,他們組織不起像樣的陣形,有有效地抵抗騎兵衝擊的火槍手和長弓手得不到長槍兵的保護,只能絕望地看著騎兵在他們中間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地刀砍蹄踏,殺得他們血流成河!
這不是什麼戰鬥,分明就是一場血淋淋的大屠殺!明軍那猛烈的炮火已經打掉了日軍的鬥志,迅猛的騎兵衝擊粉碎了他們最後一絲勇氣,一群失去鬥志和勇氣的武士,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羅老三手持馬槊左右挑刺,已經殺入日軍大營中心。他留意到前方一頂燃燒的帳篷旁,有個甲冑華麗的日本將軍披頭散髮,指著他用日語破口大罵「我認得你們!你們這些明寇!你們不講信用,利用完我們就反手把我們消滅,你們會有報應的,你們一定會有報應的!我詛咒你們,我————」
冰冷的槊鋒打斷了他的謾罵詛咒,他那身華麗的甲冑在馬槊面前跟紙糊的沒什麼兩樣,長達半米的槊鋒前胸入後胸出,將他生生挑起來甩進燃燒的帳篷中,他無力地掙扎了幾下便沒了聲息。羅老三喃喃說「打仗就打仗唄,哪來那麼多廢話!」頭也不回,單手夾著馬槊朝一面將旗猛衝過去,那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只是,他並不知道,被他一槊刺死的那位仁兄,正是福岡藩藩主,黑田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