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第一輪進攻連明軍的胸……呃,胸牆都沒摸著就被打了個稀哩嘩啦,冰雹般砸來的手榴彈,颳風似的弩箭,封殺了他們一切發揮的空間,把戰鬥變成了一場屠殺,最終日軍狼狽不堪的退了下去,一退就是整整五百米,清點一下傷亡,好傢夥,僅僅是第一次進攻,便折扣了近兩千人!
死傷慘重倒還在其次,反正有這麼多家共同承擔,這些傷亡分攤到十幾位大名身上之後也沒那麼扎眼了,但是死傷了那麼多人,連明軍的毛都沒有捋下一根,才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毛利元輝看著傷亡累累的部隊,氣不打一處來,瞪著島津怒志,喝「島津君,為什麼你事先沒有告訴我們明軍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導致我們的勇士死傷慘重?為什麼!?」
島津怒志怒聲說「毛利君,我們島津家的勇士死傷不比你們少!」
毛利元輝指著幾名被手榴彈炸傷的武士,怒氣沖沖「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這麼多勇士,連敵人的衣角都沒碰著就被這卑鄙的火器給炸死炸殘了,難道你不應該給大家一個解釋嗎!?」
樺山好古見這兩位要吵起來了,趕緊沖毛利元輝一鞠躬,說「毛利將軍息怒,我們第一次跟明軍交戰,都沒有怎麼交手就被他們的火炮和強弩給打垮了,那次交戰,明軍並沒有拿出全部的本事來,因此我們沒有見識過這種火器,情報出現了巨大的漏洞,這是我們的責任,非常抱歉!」
毛利元輝怒哼一聲,勉強接受了樺山好古的解釋。其實樺山好古說得很在理,島津家的軍隊跟明軍只打了一場前哨戰,明軍自然不會蠢到在一場規模不大的前哨戰中壓上所有的家底,肯定還保留了一些殺手鐧————如果盟明軍真的蠢到這個地步,島津家大概也用不著向他們求援,僅憑薩摩藩的實力便足以將明軍全部趕下博多灣餵大魚了。
細川行二說「大家都別吵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擊破明軍的防線,鹿兒島水源斷絕,堅持不了多久的!」他指向屍骨如麻的戰場,神色憂慮「明軍弓弩犀利之極,僅憑一道如此簡陋的防線便讓我們數萬大軍束手無策,如果讓他們攻破了鹿兒島城,與堅城為依託,就更難對付了!」
一席話說得毛利元輝和細川行二都沒了脾氣。明軍的堅韌和兇悍超乎他們的想像,僅僅靠一道沙子壘成的胸牆便讓他們束手無策了,如果讓他們躲到了堅厚的城牆後面,那還得了!
這時,戰場又發生了變化。從鹿兒島城中殺出的日本武士前仆後繼,不計代價的奮勇衝殺,固然死傷慘重,但是也贏得了戰機在長時間發射之後,荷蘭人的火槍槍管已經燙得厲害,火力大減————沒辦法,這年代的火槍就這鳥樣,還沒有哪支軍隊能靠排槍射擊打垮對方,最終都是靠白刃衝鋒分出勝負的。日本武士奮力將人和戰馬的屍體堆進壕溝里,試圖填出幾條通道來。有些藝高人膽大的武士則等不及了,慌亂的荷蘭士兵只聽到一聲狂嘯,一名身穿黑衣的日本武士手持長槍猛衝過來,在壕溝邊緣縱身一躍,躍過了大半邊壕溝。這名武士甫一出手就顯示出了驚人的彈跳能力,但他畢竟不是瞪羚,三米闊的壕溝,只躍過了一大半,身體便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開始下墜了。這傢伙沉吼一聲,手中長槍槍桿往壕溝底部一探,把身體給撐了起來,槍桿一下子繃成了弓形,然後彈直,這名武士在空中一個後空翻轉兩周半,在荷蘭士兵目瞪口呆中躍過了一米多高的胸牆,穩穩落在胸牆後面,雙腳尚未落地,手中長槍便閃電般刺出,正中一名看傻了的荷蘭士兵頸部,將脖子刺穿,槍尖余勢未消,又刺入後面一名荷蘭士兵的咽喉,將這兩名士兵穿成一串!
幾名荷蘭士兵抄起長矛沖向那名危險的日本武士,那名日本武士大喝一聲,奮力將長槍擲出,噗一聲又將兩名荷蘭士兵穿在了一起,他那瘦小的身影隨著長槍激射而出,腰間長刀出鞘,挽起車輪大的一團刀光,照著一名荷蘭士兵當頭罩落,像削甘蔗一樣將那名荷蘭士兵手中長矛斬成兩截,順勢卸掉了一邊膀子。後面幾名荷蘭士兵驚怒交迸,長矛並舉狠狠戳落,這個該死的矮子就地一滾,貼著矛尖從一名荷蘭士兵襠下滾過,刀光貼著地面橫掃,那名荷蘭士兵只覺得腿部一涼,兩隻腳被齊踝斬斷,倒在地上失聲慘叫!這名日本武士武藝著實高強,兔起鶻落間便有六七名荷蘭士兵倒在了他的刀下,防線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缺口。早就殺紅了眼的日本武士咆哮著衝過被屍體填平了的壕溝,翻過胸牆,在此過程中荷蘭人長矛猛刺,好些日本武士被刺中,被生生挑飛,但還是有一些武藝非常高強的傢伙貼著矛杆滾過,落在荷蘭人中間,刀光如閃電,連砍帶刺,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越來越多日本武士躍過胸牆,與荷蘭士兵展開慘烈的白刃戰,胸牆後面血沫飛濺,人頭亂滾,猶如修羅屠場!
荷蘭軍隊悲催的地方在於,他們的火槍沒有刺刀————歐洲真正意義上的刺刀要到1647年才被法國人弄出來,所以那些火槍手的自衛能力是相當弱的,一旦被日本武士貼近,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了。更加悲催的是,火槍手的數量占了他們總兵力的七成,都幻想著能像對付非洲土著和南美印第安人那樣用猛烈的排槍把對方打垮呢。現在他們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兇悍的日本武士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們在沒有刺刀的情況下幻想著依靠火槍手去打贏一次戰役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錯誤!他們當然也有長矛手,但是這些長矛手並不是正規軍出來的,紀律性、勇氣和作戰技巧跟正規軍相比都有著不小的差距,現在遇上了畢生都在浸淫於武術的日本武士,這種差距就更加要命了,越來越多的日本武士突破了胸牆,撲入火槍手中間,武士刀翻飛,血肉亂拋,如屠犬羊,荷蘭軍隊被打得節節敗退!
島津怒志和毛利元輝都看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對視一眼,各自點了一下頭。島津怒志縱馬上前,沖聯軍將士怒吼「不要被一次小小的失利嚇倒!把所有盾牌兵都調到前面來,所有鐵炮隊都壓上去,擊破他們的防線,粉碎他們的勇氣,讓他們的將領跪在我們的馬前俯首股慄,讓他們的士兵的屍體鋪滿戰場!你們都是日本最優秀的武士,在你們的軀體內燃燒著壯烈的武士之魂,你們生來就應該去戰鬥,真正的勇者就應該在戰場上找到自己的歸宿,不管是功成名就還是馬革裹屍!進攻!把他們趕下大海,讓博多灣再將成為試圖入侵日本的中國人的墳墓!」
「嗷————」
日本武士舉刀齊聲狂呼,兩百多名號手同時吹響了海螺號,大批盾排手手持長矛大盾,列隊大步向前,火槍手和長弓手緊跟在後面,再後面則是身披皮甲背插背旗的旗本武士。這一次他們不敢再稍有大意了,都拿出了看家本領,一下子就壓上了七千多人!
楊夢龍嘿嘿一笑「要來真的了?」扭頭問那幫勞改犯「你們活動開了沒有?」
不知道島津怒志和毛利元輝等人聽到這句話會不會被氣吐血,敢情明軍剛才一口氣放倒了他們近兩千人只是在熱身呀!?
袁宗第叫「活動開了!就等著那幫死矮子上來送死了……要不要讓火箭炮開火?」
楊夢龍說「不用,火箭炮留到最後再上,對付他們,有破陣弩和手榴彈就夠了!」
羅老三跑過來叫「侯爺,紅夷那邊有點兒不妙啊,胸牆快失守了!」
楊夢龍扭頭看了一下,好傢夥,已經有三百多名日本武士越過胸牆衝進了荷蘭步兵軍陣中間,正在大開殺戒。荷蘭人往軍陣里塞了太多的火槍手,長矛手數量嚴重不足,沒辦法為火槍手有力的保護,形勢極為被動。應該說,荷蘭長矛手的右刺戰術還是很管用的,很多武藝超群的日本武士被凌厲的右刺毫無懸念地刺倒,但是日本人用塗有河豚毒素的飛鏢和同樣凌厲的十字槍回敬荷蘭人,一些武士更是貼著地面滾入長矛陣中間,揮刀斬向荷蘭長矛手的腿部。這些貼著地面亂滾的傢伙歷來是歐洲步兵方陣的心腹大患,從馬其頓體系到西班牙步兵方陣,都務必將受傷倒地的敵人重新站起來的可能性徹底封殺,因為對於一個轉動並不靈活的步兵方陣而言,這些突然從背後冒出來的傢伙實在太可怕了。現在荷蘭長矛手就碰到了這樣的麻煩,不斷有人腿部受傷倒地。不過跟火槍手比起來,他們算幸運的了,至少他們還可以用長矛跟日軍拼死一戰的機會,而火槍手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被日本武士近身之後,他們的自衛武器只剩下槍托和短刀了,用這樣的武器跟武藝高強、心狠手辣的日本武士肉搏,後果可想而知。不過,楊夢龍是個很缺乏同情心的傢伙,荷蘭人已經被打得哭爹喊娘了,他也僅僅是撇撇嘴,說「如果連區區幾百號日本武士都解決不了,他們趁早死了算了。別理他們,讓他們打,打成什麼樣是他們的事,與我們無關。」
袁宗第有點擔心「這不大好吧?好歹是盟友,必要的支援還是應該的……」
楊夢龍說「他們都沒有向我們求援,我們支援個屁!別廢話了,專心打仗!臼炮,瞄準敵人的盾陣給我往死里砸!」
炮兵歡快的應了一聲,無視日軍大型佛郎機炮的轟鳴,調整一下臼炮的角度,裝入炮彈,射程標定為兩百米,八門120毫米長身管臼炮同時開火!
戰壕里騰起白色的硝煙和淡黃的火光,一閃而過,接著,炮彈筆直的衝起,然後一折,像石頭一樣砸向日軍那無懈可擊的盾陣。準備用來擋弩箭的盾陣遇上了高爆炮彈,結果也只能是人仰馬翻了,隨著猛烈的爆炸轟鳴聲,整個盾陣支離破碎,殘肢斷臂和被炸碎的盾牌打著旋高高拋起,被彈片擊中的日軍士兵渾身噴血,倒在地上嘶聲慘叫,有的連慘叫都沒機會發出了,整個人都被撕裂開來,沒等倒地便已經咽氣。第一次射擊就把整個盾陣打了個一塌糊塗,明軍炮兵得理不饒人,埋頭悶裝猛打,戰壕里嘭嘭悶響不絕於耳,炮彈尖嘯著飛出,栽入日軍中間炸起大團大團黑紅的火球,日軍血肉橫飛!
這是什麼鬼炮?
面對這種不必露面就能把炮彈砸過來的曲射炮,日軍再一次傻了眼。
楊夢龍表示老子還有十三種普蘭,你們慢慢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