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十八 女王VS小受1

  五月中旬,泌陽已經變成一片鮮花與麥浪的世界,數十萬畝麥田的小麥那長長的麥穗都掛滿了圓大飽滿的穎果,由於灌溉得力,肥料充足,再加上大量像毒魚藤粉、殺蟲菊粉、厚果岩豆藤粉等農藥大量應用,害蟲被大量撲殺,小麥的長勢空前的好,平均畝產超過三石不再是夢,那無邊無際的翻湧不休的麥浪,讓所有農民喜上心頭,也讓河洛地區的百姓心安,跟土豆相比,他們還是更喜歡吃小麥,小麥能豐收,主食供應無憂,他們自然高興了。與漸呈黃色的麥浪相映成趣的是那一大片一大片火焰般的向日葵,這種作物原本只是種在花園裡觀賞用的,三年前舞陽率先開始大規模種植,將它們種到鹽鹼地、瘦田、排水不易的濕地里,居然獲得了不錯的收成,不管是榨油還是加鹽炒了賣出去當零食,都賣了個好價錢。大力推廣之下,河洛地區也開始大量種植這種不挑地,而且有較好的效益的作物,但像泌陽這樣一口氣種上十幾萬畝的,真不多見。那如火一般的花海令人震撼,每天都有大量遊客從外地趕來欣賞這一美景,也給泌陽帶來了不少額外收入,泌陽知縣眉開眼笑!

  現在,身穿黑色軍裝的河洛新軍正在麥浪與花海之中快速行軍。他們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三百手持馬槊,顯然是槍騎兵,剩下一千二百人則佩著修長的馬刀,背上挎著一支線膛燧發槍,沿著水泥公路朝信陽方向疾馳。在田裡勞作的農夫無不朝這支大軍放聲歡呼,瀰漫在空氣中的恐慌和不安一掃而空,河洛新軍來了,他們什麼都不怕了!

  「那兩個賊將軍現在在什麼位置?」泌陽指揮部里,薛思明一下馬就直接了當的甩出了這個問題。

  泌陽縣令回答「那兩個逆賊已經過了確山,眼下正經任店,過新店,磨磨蹭蹭的挪向信陽,一路上不時有小股亂軍越境襲擾,甚至試圖偷襲縣城,百姓苦不堪言啊!」

  薛思明冷笑「想打我們的地盤的主意?他們是窮瘋了吧!」

  縣令苦笑著說「據下官得到的最新消息,朝廷已經正式授權這兩位賊將軍平定信陽民變了!他們根本就用不著越境攻擊,只消在舞陽、泌陽、桐柏這三個縣的邊境磨磨蹭蹭就能讓我們心神不寧!」他嘆了一口氣,「再過一個月小麥就要收割了,信陽卻亂得不可開交,讓人無法集中全力割麥,這可如何是好喲!」

  薛思明獰笑「磨蹭?他們那麼喜歡磨蹭,就讓他們到閻王爺那裡磨蹭個十年八年吧!」

  縣令嚇了一跳「要對昌平軍和臨清軍動手了?」

  薛思明說「如此亂軍,留著也是害人,索性滅了,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這時,一名信使兩腳帶風的沖了進來,叫「薛總兵,侯爺的親筆信!」

  薛思明接過信來打開,一排排漂亮的鵝毛筆字映入眼帘。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看完之後將信點著,燒成灰燼,沉默不語。

  鍾寧好奇的問「三郎,侯爺說什麼了?」

  薛思明說「不該打聽的不要瞎打聽,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好處。」轉頭問縣令「大人,泌陽軍械庫里庫存的軍械還有多少?」

  縣令說「有五千具強弩,六十萬支弩箭,三千套盔甲,還有長槍橫刀過萬,怎麼了?」

  薛思明說「把這些東西通通調撥出來,我有用處。順便再撥五千石陳糧出來,要快!」

  縣令嚇了一跳,薛思明才帶來了一千多人,卻要一下子清掉全縣的軍械庫存,這是準備將泌陽所有民兵全副武裝起來,跟左良玉、劉澤清等人戰個痛快麼?按說不應該呀,以薛思明的驍勇善戰,河洛新軍的剽悍,要滅掉這兩支亂軍,一千五百人完全夠用了!他雖然滿腹疑慮,卻也不敢多問,身為地方官員他是沒有權力去過問軍國大事的,像這類要求調撥軍械軍糧的合理要求,他必須配合,否則貽誤戰機,後果將非常嚴重。

  當下,一個個戒備森嚴的軍械庫被打開,儲存在裡面的橫刀長槍,盔甲強弩被一車車的運出來,交到薛思明手裡,然後又被一車車的運往信陽……

  左良玉和劉澤清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天怒人怨了,就算知道他們也不見得會在乎,該燒的還是燒,該殺的還是殺。左夢庚更是親自率領一部精騎橫衝直撞,見人就殺,被抓住的女子也蹂躪至死,活脫脫一個惡魔現世。現在他所率領的精騎正直奔正陽縣而去,現在小麥還沒有成熟,老百姓僅有的一點存糧也吃光了,搶那些鄉鎮是搶不到多少糧食的,說到底還是得打那些大縣城的主意,縣城裡富戶多,糧鋪多,拿下來之後夠大家狂吃海喝一番了。而正陽縣地勢平坦,正適合騎兵機動,他率領的騎兵肆無忌憚的麥田裡滾滾而過,將本來就長得不好的小麥盡數輾進地里,農夫欲哭無淚!

  王允成倒是很喜歡這種遊戲,一邊縱馬踐踏莊稼一邊放聲大笑「痛快,痛快!少將軍,還是領兵在外想燒就燒,想殺就殺,缺什麼就搶痛快啊!」

  左夢庚笑「可不是麼,鎮守昌平的時候哪有這麼痛快。我一定要勸父帥別回昌平了,設法留在河南或者湖廣,努力發展勢力自成一鎮,看誰敢管我們!」

  王允成說「對對對,留在河南或者湖廣多痛快,回昌平……咦?」他突然看到遠處一位紅衣女子如火雲掠過,驚鴻一現,便帶著一小隊人馬消失在地平線盡頭,不禁愣了一下,舔著嘴唇說「那女子是什麼來頭?看上去還蠻漂亮的!」

  左夢庚也看到了,精神一振,這年頭騎得了烈馬拉得開強弓的女子可真不多見,雖然隔得這麼遠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但是那英姿颯爽的身影還是讓人興奮起來,叫「給我追!逮住那女子重重有賞!」

  一幫搶得手風正順的亂兵活像黃鼠狼見了雞似的嗷嗷叫著,策馬猛追過去。紅衣女子似乎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過來追自己,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頭正好讓王允成、左夢庚看清楚了她的長相,雖然談不上傾國傾城,但絕對耐看,俏麗中帶著不遜男兒的堅毅果決,嫵媚中透著一股源自骨髓的野性,跟塞外盤馬彎弓的蒙古女子倒有幾分相似。左夢庚越發的興奮,美女他玩多了,但大多都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只是看她們一眼就嚇得魂不附體,玩多了就沒意思了,像這種英氣逼人、野性十足的女子還是頭一回見,征服的欲望山洪般爆發出來,他嗷嗷狂叫,縱馬猛追,邊追邊叫「那女子別跑,給我站住!」

  紅衣女子理也不理,只管策馬逃跑。左夢庚又追了一里地,忽然看見那女子再次轉過身來,不過這次手裡多了一張複合弓,弓弦拉到五成滿,嗖的一箭,直奔左夢庚咽喉而來。左夢庚雖然是個賤胚,但畢竟是廝殺漢出身,身手還算不錯,再加上這一箭力道不足,對他毫無威脅,他只是信手一抄便將箭接在手中,哈哈大笑「小娘子,這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麼?謝了!」

  紅衣女子也不說話,嗖嗖嗖一連幾箭射過來,準頭居然都不錯,只是力道不夠,不是被左夢庚空手接住就是被他輕鬆閃開,毫無威脅。弓是好弓,箭也是好箭,但拉弓的人力氣不足,再好的弓箭也沒用,兩者之間的距離快速拉近。王允成等人哈哈大笑「小娘子,你這是在跟我們少將軍打情罵俏呢!」嘴裡不停的占著便宜,手上也不耽擱,只顧著猛追,轉眼之間便過了十幾里路,來到一個高高的土坡前,那紅衣女子反而不逃了,勒轉馬頭嗖嗖嗖一連三箭,風聲颯然,利箭破空之聲猶如鷂鷹長鳴,三名昌平軍騎兵咽喉中箭,從馬背上栽下來,哼都來不及哼上一聲便一命嗚呼了。這三箭把那幫正嘴裡不乾不淨的占著便宜的昌平軍騎兵給嚇住了,紛紛勒住戰馬,不敢再逼近。

  紅衣女子冷冷的盯著左夢庚,一字字的問「左夢庚?」

  左夢庚隱隱覺得有點不妙,但到底哪裡不妙又說不上來,硬著頭皮說「正是小爺我!怎麼,小娘子約哥哥到這裡來,可是要訂下山盟海誓,與哥哥廝守終生?」

  紅衣女子理也不理,說「是你就行了。」撮起嘴唇打了個口哨,高坡上嘩的一下冒出數排手持強弩的弩兵,三棱形箭鏃對準了昌平軍騎兵。

  有埋伏!

  左夢庚和王允成相顧駭然,知道自己上當了。左夢庚瞪著紅衣女子,聲音尖厲「賤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紅衣女子冷然說「你去向閻王爺打聽吧,給我放箭!」

  那些弩兵二話不說,對著離他們僅五六十米遠的弩兵扣動了機括,噔噔噔噔一陣綿密的金屬顫音,仿佛空氣都隨之顫動起來,昌平軍騎兵中間箭鏃撕裂血肉的悶響之聲大作,那該死的強弩弓力實在太驚人了,挨上一箭甭管披不披甲,都是前通後透的下場,弩箭掃過,人仰馬翻,一輪齊射便放倒了二十餘騎。這些亂軍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驚叫著勒轉馬頭試圖逃跑,第二排弩箭傾泄而來,連人帶馬都成了刺蝟,接著第三排弩箭怒射而來,又掃倒了一片。左夢庚一刀砍翻了一名試圖逃跑的士兵,厲聲叫「大家別慌!他們的強弩只能射一輪,我們咬咬牙衝上去就能輕鬆將他們剁成肉醬了!」

  這倒是個理,弩的優點是精確度高,射程遠,殺傷力大,缺點是裝填不便,射一支箭的時間足夠弓箭手傾泄出七八支箭了,所以弩是一件靠射程吃飯的武器,如果騎兵拼著承受幾輪較大的傷亡衝撞過去,弩兵是萬萬抵擋不住的。那些被射得魂飛魄散的昌平軍騎兵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趁著三排弩兵全部射完弩箭之機揮舞馬刀,嚎叫著衝上去,打算剁了這幫可惡的弩兵!

  然而,他們失算了,那些弩兵射完一支箭後並沒有再去裝箭,而是把強弩往背上一背,翻身上馬,縱馬從高坡上俯衝而下,泰山壓頂似的猛壓下來!

  這幫傢伙不僅擁有大量強弩,還人人有馬,下馬就是弩兵射士,上馬就是剽悍的輕騎兵!

  左夢庚完全懵圈了,這都哪跟哪啊,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信陽還有這麼一支精銳部隊?看那些衝下來的敵人那可怕的氣勢和精良的裝備,絕對不是官兵,只能是正在圍攻信陽城的叛軍了!

  叛軍的裝備居然比官兵還要好,士氣更比官兵要高昂得多……對於這個徹底崩壞的世界,左夢庚表示無力吐槽,只想對著天空狂吼一聲「真是日了吉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