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中國都有著「殺俘不詳」的說話,因此勝利者時常會赦免戰俘,以彰顯自己的寬容大度,同時也避免霉運纏身————薛仁貴是唐高宗時期最嗜殺的將領,曾有過活埋十幾萬鐵勒降兵的紀錄,後來在大非川被吐蕃大軍團團包圍,糧盡援絕,全軍覆沒之際,都曾感嘆過這是老天對他在天山活埋鐵路勒降兵的懲罰,怨不得人。由此可見,勝利者還是大度一點的好,不然的話。但是不管是楊夢龍還是朱聿鍵,都沒有將這些古訓放在眼裡。朱聿鍵登基,屁股都還沒有坐穩,就下達了一道可怕的命令
凡是被俘的清軍將領、關寧軍將領以及在清軍入關的時候投靠清軍助紂為虐的明軍將領,一律處死!
凡是與清廷有勾結、打開北京城城門將帝國都城南給新主子的文臣武將宦官勛貴,一律處死!
凡是在清軍占領北京城期間跑到北京來鑽營求官的縉紳士子,一律處死!
這道聖旨一下,朝野內外都打了個冷戰,這差不多是要將大明大半的官員、縉紳、士子、勛貴都送上斷頭台啊!好些大臣都提出反對意見,雖說他們對那些不干人事的傢伙也沒什麼好感,但是一下子殺掉這麼多人,朝野為之一空,他們還是一陣心驚。最普遍的意見就是能不能少殺一些,改為流放充軍?這場戰爭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不能再自己給自己放血了。
朱聿鍵想都沒想就將建議將死囚改為流放充軍的奏摺還給了上疏的大臣「朕只要忠勇之軍,剛烈之民來守衛大明的疆土!也只有這些忠勇剛烈之士能守住大明的疆土!流放充軍?他們在北京丟大明的臉丟得還不夠,還要再到邊關繼續丟朕的臉?」
方逸之說「這樣大開殺戒,只怕江南縉紳集團要頑抗到底了……」
朱聿鍵淡然說「那就把他們全殺光,換一撥人好了。大明,不是他們的大明!」
這下群臣無話可說了。他們總算知道楊夢龍為什麼一意堅持讓朱聿鍵登基了論到殺伐果斷,這位比起朱元璋來,只強不差!
話說,就算朱元璋也不敢把大半個大明的官場血洗一遍吧?他就敢!而且對手越是桀驁不馴他殺得越凶,直到把對手徹底殺怕為止!現在他的對手是統治了大明兩百餘年的縉紳集團,他毫不猶豫地揮起了屠刀。 ✷
被俘獲的清軍和關寧軍將領無一例外,悉數被送上刑場,凌遲處死。行刑的時候大半個京城的百姓都跑過來圍觀,看著那些清軍將領被一刀一刀的剮成一副白森森的骨頭架子,發出震天響的歡呼。而當輪到吳三桂、吳襄、范文程等禍國殃民的漢奸的時候,他們擁濟過來,爭相出錢購買這些漢奸的肉生食……隨同河洛新軍一起北上的傳教士們看到這一幕,不寒而慄。布汶神父在胸前不斷的劃著名十字「上帝啊,這些中國人都發狂了!」
羅伯特神父搖頭「不是發狂了,而是恢復了他們本來的面目……他們本來就是這樣嗜血和愛恨分明的,只是被統治者用一套極其複雜的封建禮教給硬生生的壓抑住了,消磨掉了。現在有人把他們的靈魂喚醒了……」
神父們眉宇間都掠過一絲隱憂。圍觀行刑的中國人的舉動讓他們知道了這個古老的民族是何等的嗜血和剛烈,這本來跟歐洲沒什麼關係的,中國跟歐洲的距離太遠了,八竿子都搭不著邊,但是大航海運動員正在重新塑造全世界的地緣坐標,從東亞到西歐,也不過八個月的航程而已!在歐洲文明漸漸復興,走出資源匱乏的歐洲向大片肥美的土地進軍之際,東亞這邊這個古老的民族卻突然甦醒了,對於歐洲來說是福還是禍?
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楊夢龍和朱聿鍵會是那種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就心滿意足了的乖寶寶!
一天下來,無數幻想著趁火打劫,趁著帝國崩潰之機給母體放血以換取功名的叛軍將領和被俘的清軍將領被殺了個一乾二淨,像吳三桂、多爾袞、范文程這種當然是凌遲,而官比較小的那些得死得痛快點,斬首。但憤怒的百姓並沒有放過他們,行刑後百姓衝進刑場,將他們的屍體生生撕成了碎片。完事了,老百姓還意猶未盡,紛紛問「那些賣國的文臣呢?怎麼處置?」
官府給了他們一個相當官方的答覆「有關部門正在調查他們的賣國事實,搜集證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冤枉好人?」老百姓對這四個字反應還蠻大的,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就那伙人,就算讓他們全家祖宗十八代跪成一排挨個砍過去,砍完了再問也不會有冤枉的!還審什麼審呀,直接凌遲了算了!」
看看,老百姓的思維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但當官的思維不能這麼簡單粗暴,正如楊夢龍所說,他們可不能留下一個千古罵名,所以審問還是很有必要的。
至於怎麼審嘛……
侯恂的身體拼命扭動著,胸口急劇起伏,手足在痙攣……別以為他中毒了,沒這麼回事。獄卒只是在他的臉上蓋了好幾層厚厚的麻紙,濕的,口鼻完全被蓋住了,無法呼吸,他拼命的掙扎,可就是沒有辦法透上一口氣!他脖子的血管脹得老大,喉嚨格格作響,耳朵在不停的嗡鳴,他分明能感覺到意識正在離開自己的軀體,死神的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越勒越緊,他已經可以看清牛頭馬面有幾根鬍子了……
就在他徹底昏死過去的前一秒,經驗豐富的獄卒揭開了蓋在他臉上的麻紙,渾濁的空氣湧進呼吸道,對他而言卻是那樣的甜美。他拼命呼吸著,像一條被扔上旱地的魚兒,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我記住你的恩賜了!
一陣猛烈的呼吸後,牛頭馬面的面孔消失了,換了幾張更加恐怖的————沒錯,就是負責審問他的獄卒。這些獄卒笑吟吟的看著他,還小聲商量著要不要給他加點料,他們的聲音對他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聲響,比惡魔的獰笑還要可怕!行刑三人組的頭頭笑眯眯的說「我說,侯大人,你還是招了吧,這個罪你是吃不消的,看,都尿出來了!」
侯恂神情呆滯的看著這些獄卒,老淚縱橫,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褲襠已經濕了一片。好久,他的眼睛才吃力的轉了一圈,喃喃說「為往聖續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老夫沒錯……錯的是那個武夫,錯的是你們河洛、湖廣這些逆賊!」
小組長嘆氣「真是不見棺材不掉眼淚。」一巴掌又把濕麻紙拍到了侯大人的臉了,拍得嚴嚴實實,「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多久!」
侯恂又開始劇烈的掙扎。恍恍惚惚中,他依稀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在叫「爹,救我啊!」
現在侯大公子的處境可不怎麼好。他和一眾江南士子一起被反綁著雙手排排站,一人一個炮彈箱站著,對了,炮彈箱上還墊著個小小的板凳。如果你覺得獄卒只是罰他們站一下,那你就太高估獄座的節操了,不,這簡直就是在侮辱獄卒這一行的職業操守————一根根繩子從屋頂垂下來,套在他們的脖子上,高度剛剛好,只要他們站在小板凳上並且掂起腳尖就沒事,但如果他們站得太累了,腿受不了了想放鬆一下,那就對不起了,上吊吧!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絕對無法想像這種痛苦的,站一會兒還行,如果要站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那就要人命了!而他們到底要站多久,沒人知道,這完全看那些獄卒的心情。有時候就算他們站得好好的,獄卒看哪個傢伙不順眼了一樣會一腳將小板凳踢飛,讓他享受一把上吊的滋味,然後在他們斷氣之前把他們放下來,恢復意識之後再掛上去……這種刑罰一點都不粗暴,就是缺德。侯方域已經徹底崩潰了,看到老爹醒過來馬上悲天嚎地的叫老爹救命,不過很可惜,他也只來得及叫上兩聲,他老爹就讓人糊臉了。
其實這些年輕人還算幸運,只要他們站好就沒事,像張溥等人就不行了,他們站都站不起來了。
這些大文豪享受到的待遇是老虎凳……
現在這些大文豪被反綁著,坐得端端正正,想向後仰一下都不行。雙腿也被綁死,然後兩名獄卒分工合作,一個抬起他們的腿,一個往底下加磚。不用多,才三塊磚就有人冒冷汗了,到第四塊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面色發青,加到第五塊,天牢簡直就變成了屠宰場,到處都是殺豬般的慘叫聲。而加到第五塊之後獄卒就不管他們了,在一邊聊天,完全沒拿他們那堪稱悽厲的慘叫聲當一回事。本來再加一塊效果會更好,但是楊夢龍說了,不能把人弄殘,所以嘛,就五塊吧,五塊都夠你們受了!
張溥嚎叫著「賊子!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他痛得面孔都扭曲了,神情猙獰,聲不似人,怪嚇人的,恨不得立即昏迷過去。不過很遺憾,現在他想昏迷過去都做不到,因為在上刑前獄卒讓他吃了可以長時間保持清醒的藥物……
面對他的咒罵,獄卒掏了掏耳朵,拿出一根鵝毛照著這位的腳底划來划去……馬上,我們的天如公的臉扭曲得更厲害了。痛得氣都喘不過來的時候讓人撓痒痒是什麼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錢謙益現在則在放聲大笑,拼命扭動著身體,眼淚鼻涕齊下,笑得要多誇張就有多誇張。別以為他現在有多開心,他都恨不得立即死去————這幫缺德的獄卒把他死死綁住,然後在他的腳底塗了蜂蜜,再牽來山羊……山羊興奮地伸出舌頭舔著他腳底的蜂蜜,那個癢喲,簡直就像是幾百萬隻螞蟻在骨髓里爬著,啃噬著,弄得他狂笑不止,笑到面色灰白是小意思,他現在笑得肺都要出血了!現在他好後悔,好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狠狠心跳進湖裡一死了之,至少這樣可以死得痛快點,如今好了,救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為楊夢龍的老冤家死對頭,王應熊自然是有優待的。這些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罰一概沒有用到他的身上,他享受的是一種最能顯示文人士大夫的骨氣的刑罰。獄卒將他綁在一張太師椅上,兩隻手綁死在扶手,然後……然後就拿來細細的鋼針,隔三差五往他指甲縫扎一針,就這麼簡單。
只是一個上午下來,獄卒們損失了五個水杯,都是讓我們的王大人的慘叫聲給震爆的。
最讓人崩潰的是,這些獄卒從頭到尾都沒有逼他們交待什麼,只是一古腦的將那些稀奇古怪的、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又不會對身體造成明顯傷害的刑罰一古腦的用到他們身上,看著他們失聲慘叫,看著他們失控地大哭大喊,這幫傢伙開心的大笑,活像一群找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其實也差不多,這些獄卒可都是在南陽監獄裡苦練過的,掌握了一大堆堪稱人道的刑罰,但由於南陽的治安實在太好了,平時也沒什麼犯人給他們練手,現在總算有了,而且還一個個都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貨色,他們能不開心嗎?能不開懷大笑嗎?
他們倒是開心了,只是這些文臣士大夫的可就遭大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