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親可是大事,空口無憑啊!」
面對潘虎的催促,田地還是覺得嘴上說說並不牢靠,萬一對方反悔,自己也沒啥憑據。
「那你想咋樣?」
潘虎不但想要得到親家繳獲的武器,還打算索要三百兩銀子的彩禮錢。
「洞裡不便書寫,那就要找村長與媒婆作證才行!」
田地知道潘家算不上本村的惡霸,但也絕非好人,不過為了自家和弟弟著想,在這世道跟他家結親,倒也能增強兩家的自保能力。
「好!你且侯著,我這便去找!」
潘虎對銀子和武器眼饞的要命,為了得到這兩樣寶貝,他便會不遺餘力地撮合這門婚事。
「哥!你哪能這樣啊!」
聽到消息的潘鵲卻並不打算立刻家人,儘管已經十六了,在鄉下的女娃里可是不算小了。
「你這妮子懂個球?哥這是為你好,嫁過去起碼不受欺負、不挨餓!」
潘虎知道田家老四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窮是窮了點,但這下田地有了斬獲,那就不會繼續受窮。
重要的是自家妹子嫁過去可以說了算,這才是最重要的,往後也不用他這個當哥的繼續襙心受累了。
說起來自家也是倒霉,要不是當兵吃皇糧的老爹在打狗韃子的時候死得早,他們哥仨當時還小,這會兒起碼能有一個入替補缺了。
「哼~!」
潘鵲知道大哥定下的事情就一定會辦,自己反對也無濟於事,只能賭氣般的縮在地洞的角落裡,把臻首抵在膝蓋上,暗自啜泣。
「大哥,真要把咱妹子嫁給田老四?」
潘豹知道了此事,便急忙過來詢問情況,他覺得田老四就是個窩囊廢,妹子嫁過去真是委屈了。
「田老三宰了三個狗韃子!」
潘虎見到四下沒人,便低聲在二弟耳邊嘀咕了一句。
「啊?當真?」
潘豹聞訊大為驚詫,一次就宰了三個,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要知道三個狗韃子可是能追著十幾個官兵滿地跑。
「就是你看到埋掉的那仨!」
「可有憑據?」
「武器都在人家手裡呢!」
「噢~嘶……」
那就錯不了了,潘豹也默認了這個結果,細想起來,田老三倒是有這個本事,加上狗韃子根本就不清楚地洞裡的情況,被殺也在情理之中。
「三個狗韃子可是價值六百兩銀子,咱把妹子嫁過去,便可名正言順地要彩禮了,起碼三百兩,外加兩套兵刃!」
「好!此事全憑大哥做主!」
聽到大哥說出的報價,潘豹就沒啥意見了。在他們山區,嫁妹子有五十兩彩禮錢就到頭了。這下能要來三百兩的話,那真是意外之喜了,更別說還有全套的兵刃了。
「你在這侯著,我去找村長和媒婆!」
「好!」
村長叫劉柱,媒婆是他的親戚,名叫劉菊花,由於本村實在太窮,被薊鎮總督閻應元任命的這個村長也沒啥油水可撈,媒婆更是閒得發慌。
這下有了喜事,倆人自然非常高興,等找到田地,聽說了來龍去脈之後,更是又驚又喜,一下弄死三個狗韃子,可是給全村的百姓出了一口惡氣。
狗韃子曾經殺了不下十幾個本村的百姓,大夥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搶走上千斤糧食,外加一堆牲畜與家禽。
今番有了地洞,起碼不會再受欺負了,大牲口都讓官府牽走了,這下狗韃子連下手的機會都沒了。
要是田地當真宰了三個狗韃子,可是相當大的好事,這門親事,劉柱和劉菊花是非常樂意撮合與見證的。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雙方商定,本著好事成雙的原則,田家以二百兩銀子和兩把彎刀、兩張弓、六十支箭做聘禮,等狗韃子退出關外,田畝就迎娶潘鵲。
「你可知咱村裡的狗韃子有多少人?」
「……你要作甚?」
面對田地的疑問,潘虎很是奇怪,在訂親之後,雙方也算是准親家了,只不過條件有限,沒辦法擺一桌宴席。
「問問!你不知道也就罷了!」
「誰說我不知?我數過狗韃子的馬匹,大概有二十來匹,一人一匹,至多不過三十人。看裝束,就兩個真韃子,其他貌似像是檬古兵!」
「嗯……我在洞裡射死的或許便是檬古兵!」
潘虎所言與自己的遭遇非常相似,田地知道真韃子的穿著打扮,幾乎人人都有棉甲,而檬古兵則不然,全是氈帽與皮甲。
「怪不得!」
「啥意思?」
「說你厲害!」
「當真?」
「不然呢?」
「你該不會打那些檬古兵的主意吧?」
田地知道潘虎看到他斬獲頗豐,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多半會帶著他的兩個弟弟一試身手,不過弄不好就要搭上人命,狗韃子可不是吃素的貨色。
「咋?瞧不起我?」
被對方猜中了心事,潘虎覺得這分明是田老三在鄙視自己。這下有了三個斬獲,便看不起人了。
「十幾個狗韃子,就算都是檬古兵,你家三人能砍死幾個?」
這也就是在地洞裡,對方不好出手,還不知道下面的情況,換在平地上,十幾個檬古兵就能屠村。
「難不成你有主意?」
潘虎是很想順手宰掉幾個狗韃子的,起碼不能讓親家小看他們的潘家。
「你要是有種,就拉上全村的老少爺們,一起干!」
本村有大大小小三十幾戶人家,合計有上百口子人,青壯也有二三十號,在人數上肯定是不吃虧的,但在戰力和經驗上,那就差對方太多了。
「就這主意?」
潘虎覺得田老三真是想當然了,狗韃子根本就不怕己方人多勢眾,一個人砍十個,也照樣打得贏。
「總督大人教導咱,地洞不光能藏人,還能伏擊狗韃子,而且要地上地下,機動作戰,放一箭就換一個地方,跟我們獵戶打獵是一個道理。」
當初薊鎮總督閻應元印刷了一堆地洞作戰的要領,將傳單派發到各村,並且派專人來檢查地洞的挖掘情況,這樣才算是雙管齊下,不會荒廢了這項防禦工程。
田地在看過上面的內容之後,結合獵戶的特點,便做到了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無非是以前在地面上打獵,如今在地洞裡打狗韃子,都是打獵,對象不同。
真要是打死一個狗韃子,那就發財了,這事之前田地只是做夢的時候才會夢到,沒想到還成真了,不但打死了,還一次打死六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莫跟我說那些大道理,你就說你想咋干吧!」
潘虎對於道理根本不屑一顧,那些道理衙役都會說,一個個說的天花亂墜,等狗韃子來了,還不是嚇得屁滾尿流。
「呵呵,那得看你舍不捨得你家那隻大公雞了!」
要收拾十幾個狗韃子絕非易事,必須好好籌謀一番才行,田地眼下就想到了一個行之有效的法子,不過需要一個合適的誘餌。
「啥?我家那隻大公雞?」
要不是潘家男丁壯碩,絕不好欺負,他家那隻五彩斑斕的大公雞就得被人偷走下鍋燉了,這會兒早就變成雞骨頭了。
「打獵要成功,除了陷阱之外,就必須得有誘餌才行,不然獵物咋上鉤?難不成看你長得俊?」
田地覺得狗韃子即便帶著乾糧前來,說不定還能吃到肉乾,那些肯定不如現宰現燉的雞有味道。用這個做誘餌是很合適的,再說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玩意了。
「……好!給你,要是釣不到狗韃子,我再找你算帳!」
潘虎被說的有些尷尬,不過轉念一想,只要能收拾掉狗韃子,美美的賺上幾百兩銀子,區區一隻雞沒啥捨不得的。
「計劃是這樣,就在雞打鳴之前,先把雞放出去,等狗韃子聽到雞叫,八成就會過來看看。若是來的人少,咱就直接幹了。若是來的人多,咱就……」
「……嗯嗯!就這樣辦!」
潘虎聽了田地的計劃之後,覺得倒是可行,哪怕用一隻雞換一個狗韃子,最後好幾個人分銀子,都算是自己賺到了。
「唉~!」
李鍋巴沒想到來到這個鬼地方之後,除了找到三百來斤糙米,還有幾十顆白菜之外,其他啥都沒撈著,半點油水都沒有,連方便都覺得屁股疼。
雖然找到了幾個地洞口,但根本就不敢貿然下去,這要是死了,真就是徹底蹬腿了,沒人救得了,就跟之前死的那幾個人如出一轍。
也不知道這是哪個混帳弄出來的,抓住之後就應該將其凌遲處死。要不然咱爺們也不至於連個人影都瞧不見了,這還咋回去交差啊?
完事之後,哈欠連連的李鍋巴便打算先睡到天亮再說,來這說是混吃等死也不過分,天知道能活到哪天。
「苟苟苟……苟~~~!」
忽然一陣雞叫,打破了許久的寧靜,不光是李鍋巴,院子裡的所有人都被驚醒了。
「鍋巴帶六個人過去看看,真要是有雞的話,定要抓回來燉了!」
敖圖立刻決定派人過去,萬一是狗蠻子的詭計,他們人數不少,也不會落於下風。
「嗻!」
七個人去抓雞,那真可謂興師動眾。這麼多人還抓不住一隻雞,那真就是笑話了,檬古兵可是能放箭的。
雖說可能吃不到雞肉,但能喝到一碗有滋味的雞湯也不錯,李鍋巴已經在心裡預定了一碗雞湯了。
「苟苟苟……苟~~~!」
從雞叫聲音上判斷,似乎離著還不算太遠,李鍋巴仔細聽了好幾次,覺得這並不是人在學雞叫,而是真的有隻大公雞。
跟著李鍋巴前來的檬古兵更是急不可耐了,哪怕能分到一塊雞肉也是好的,趕緊抓到雞,殺了下鍋。
等跟著聲源找到發出雞叫所在的院子,李鍋巴讓一名檬古兵一腳踹開門,眾人魚貫而入,在院裡卻沒發現有雞。
正感到奇怪,便聽到雞似乎在房子裡叫了起來。
這也難怪,人都跑沒了,眼下房子裡也沒人了。
「慢著!先進去兩個!」
李鍋巴可是被之前的地洞給嚇到了,現在害怕屋裡有埋伏,便先讓兩個檬古兵進去。
「苟苟苟……苟~~~!」
等人進屋之後,這下大公雞像是被嚇到了,叫的更歡實了,還從屋裡飛了出來。
眾人一看真的有雞,一個個都無比的亢奮,只是天色黯淡,視線模糊,很是不好抓到。
這大公雞也是機靈得很,連跑帶飛,讓眾人的合圍都連連撲空。
有檬古兵說要放箭,但立刻就被同伴給否決了。
這黑燈瞎火,要是傷到自己人就麻煩了。
用手和刀都行,唯獨不能放箭。
眾人只能將院門和房門都堵住,兩邊圍牆也派人看著,剩下的人再上去抓雞。
「這還真是個飛禽啊!」
李鍋巴也是服了,這大公雞一飛就能飛起一丈高,當真是不好抓。
結果在院子裡沒逮到雞,讓他直接飛出院牆跑了。
「放箭!」
這下李鍋巴終於忍無可忍了,在院子裡不好放箭,但雞都飛出去了,那就不能再猶豫了,不然七個人還抓不到一隻雞,讓敖圖知道一定會被痛罵一頓。
「啊……」
就在李鍋巴話音未落之際,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敵襲!」
李鍋巴扭頭一看,居然是一個檬古兵中箭倒地,他便本能地呼喊起來。
附近的一個檬古兵見到同伴遇襲,急忙還想張弓搭箭,卻被近在咫尺的狗蠻子一箭射中了前胸。
跑出去抓雞的四個檬古兵聞訊急忙跑了回來,然而等他們回來之後,敵人卻消失不見了,這讓他們大為光火。
翻遍了整個屋子,最後直至掀開坑蓆,才發現了一個地洞入口。
又是這該死的玩意!
四個檬古兵不等李鍋巴下命令,便立刻下洞去抓人。
然而李鍋巴在洞口等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都沒見到他們回來,更沒聽到任何回音。
「莫要等了,回不來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李鍋巴身後有人說明語,頓感不妙,還想反抗,但立刻知道有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於是便扔了兵刃,開始求饒。
「該死的狗韃子!」
「我不是韃子,我是漢人啊!好漢饒命啊!我本是遼東的百姓,被大清……哦不……狗韃子抓了去,才變成如此模樣!」
李鍋巴可不敢說自己給大清賣命還殺過大明的百姓,不然非得被對方抽筋、扒皮、點天燈不可。
「你也算是個漢人?我呸!」
「哥!莫要跟他廢話!狗韃子隨時可能殺過來!」
「你這狗韃子跟我下洞!」
「啊?」
「咋?想死啊?」
「不想!不想!」
李鍋巴意識到之前下洞的四個檬古兵八成是活不了了,他的小命現在就在人家手上。
只要這些大爺一個不高興,手起刀落,自己吃飯的傢伙就從脖子上滾下來了。
對於進地洞,李鍋巴肯定是不願意的,但形勢逼人強,不進也得進。
不進也可以,自己就得立刻變成屍體,涼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