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納稅(下)

  見黃鼠狼的這一群如狼似虎的打手要衝進自己的心血築成的圍屋裡,旃太公心急如焚。🐚♠ ❻9ˢнυx.ᑕ𝕠๓ ♥😂

  他知道,一旦被這群連土匪都不如的傢伙衝進去,先不說自家的財產如何,只怕是家中的那些待字閨中妹崽要誤了名聲,日後怕是尋不好婆家了。

  旃太公站起身來,衝著幾人怒罵道:「小崽子們,我老頭子反正也是活了七十多了,早就活夠了,今天就和你們拼了!」

  說著,拿起手杖衝著黃鼠狼就要劈頭蓋臉一頓亂錘,只可惜一個身影迎面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龐大肥碩的身軀將旃太公順勢攔住不說,還挺起肚子,將旃太公往外一頂,巨大的衝擊力衝撞得老頭子頭暈眼花。

  沒等旃太公看清對面這個人的面貌,肥頭大耳卻開了口。「老東西,你這條爛命值什麼錢?敢和黃爺作對,找死啊!」

  「不給點厲害讓你瞧瞧,你是不知道什麼叫馬王爺有三隻眼!」

  口中說著,那大漢拎起瘦弱的旃太公,揮起蒲扇大的巴掌,照著旃太公的臉上就是一頓嘴巴。

  一邊抽著還一邊哈哈大笑。

  所謂的七十不打八十不罵,這打手對一個老人家如此作為,卻是有些過分了。

  此時黃鼠狼卻面帶喜色,見旃太公滿嘴的鮮血將頜下白鬍子都染得星星點點都是紅色,於是手中的帳本一拍,便開始出言安慰。

  「混帳,哪個叫你們如此對待旃太公的?他可是縣裡德高望重的老人,你這叫他以後如何出去見人啊。」

  明面上是訓斥手下,實際卻是暗諷。

  接著黃鼠狼拿起帳本走到旃太公面前,賊眉鼠眼的問道:「阿公啊,你這虧也吃過了,你看,這稅銀是不是該交了。」

  「狗官,交你XX個稅銀!」

  旃陳酒一群旃家的年輕後生氣勢洶洶的從圍屋裡沖了出來,將黃鼠狼一行人圍在當中。

  以旃陳酒為首,個個手中高高舉著那柄四尺多長刀頭的打柴刀,雪亮的刀刃在冬曰的陽光下閃著令人戰慄的寒光。

  「怎麼的?你們幾個還打算殺官造反不成?」

  黃鼠狼依舊是一副氣勢洶洶,如此柴刀之下,仍然是滿不在乎,倒驢不倒架的一番德行。

  他一家在這地界收了十幾年的賦稅了,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死了好幾個的都有,憑几把刀就能嚇唬的住,他這個稅官早就當不下去。

  黃鼠狼獨自走到鄉民面前,趾高氣昂的將一眾人橫掃了一邊,然後握拳向天喝道:「咱們是奉了縣父母的諭令公文來旃家收稅,我要是出了問題,旃家全族老小一個也跑不掉。」

  聞言,四下里圍著的幾十個鄉民似乎有些膽怯,他們什麼官也惹不起啊,幾個中年鄉民甚至開始向後退縮。

  不由得讓黃鼠狼一行人心中冷笑,到底是一群斗升小民,幾句話就震住了場子。

  之後旃家除了要交稅,還有給他們一筆潤口費,今天這事才算完了。

  就在此時,一陣急劇的咳嗽,從人群外傳來,一個少年看著旃太公頓時驚呼,「阿公,阿公!你的牙?」尖利清脆的聲音穿透了厚重的人牆。

  「不礙的!反正也是最後幾顆牙了,被打掉了,以後就吃粥就是了。」旃太公跌坐在地上,苦笑。

  「唉!也不知道以後我旃家是不是還有粥可以喝。要是沒有我一口吃得,我就自個尋一處墓地,給後輩留點吃食。」

  旃家雖是客家,但早就和漢家互通婚姻,說的也是漢語,早就融入了大明,這尊老愛幼就是教習先生講的第一句。

  若是讓旃太公餓死,旃家上下千餘口豈不是成了不孝子孫,要被後人唾罵。

  旃太公這話成了改變雙方情緒天平的最重的一個砝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旃家沒錢交稅,以後就算是有了,咱們也不交了!」

  聽到阿公連牙都被黃鼠狼的爪牙打掉了,旃家人如何咽的下這口惡氣!

  「打!」

  人群中一聲大喊,數十人揮起手中的草叉、釘耙、木棒等物,沒頭沒腦的朝著圍在人群中的黃鼠狼一行十餘人打了過去。

  面對失控的場面,黃鼠狼立馬跑到幾個打手身後,這才安心,隨即催促著他們拿出武器,叫囂道:「打,打死了不論。」

  可這一句話可點燃了旃陳酒一伙人,群情激憤的衝進了包圍圈中,他們本想待在場外,畢竟手中拿著柴刀,不是開玩笑的。

  混亂之中,草叉、木棒下去了,柴刀也跟著砍。

  不消得一會兒,那頂在前面毆打旃太公的打手,便在眾人的重點照顧之下,被打得血肉模糊倒地不起。

  嚇得不少鄉民退後了幾步,死死的盯著,此時的打手渾身鮮紅色的鮮血流了一地,時不時的抽搐,從口中吐出血沫,不消一會,便在眾人的目光中失去聲息。

  「啊!打死人了?!」一個鄉民大呼!

  惹得眾人眾人面面相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種情況下,結果只有兩種。

  一、眾人開始冷靜和恐懼,互相指責推諉,反正不知道是誰打死的,到頭來一起被抓;

  二、有一個人出頭,當然不是出來認罪,而是帶著眾人越發的暴力和瘋狂,索性幹起來。

  短暫的片刻之後,使得旃家的男丁們在鮮血的刺激下,立刻如同見到了紅布的公牛一般,暴戾、瘋狂。十數年來被壓榨、欺侮積累下來的仇恨、怨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直娘賊的!反正也是打死了官府的人了!乾脆就一個都不留!殺!」

  旃陳酒心裡、口中就是這一句話。

  一聲低沉的虎吼,手中的大柴刀立刻朝著黃鼠狼的一名隨行帳房砍去。

  他這柄柴刀是請鎮上的最好的鐵匠用鑌鐵鍛造而成,可謂是刀沉力猛,寒光泠泠,往日裡在山上打柴,胳膊粗的樹枝一刀過去立刻斷為兩截,遇到的野獸也是避退不急,似乎畏懼這把刀。

  今天用來砍人效果也是好的一塌糊塗。

  只一刀,那方才還在捻著老鼠鬍子得意洋洋笑著的帳房,瘦長黃白的一張麵皮便被柴刀的刀刃從額頭到嘴角斜斜的一刀斬開,血液、眼球以及不知名物狀立刻噴濺的周圍人一身。

  帳房捂著臉,還沒慘叫一聲,便被旁邊的旃姓族人木棍草叉齊上,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具死屍。

  看得黃鼠狼等人混身發顫,渾身如同墜入冰窖之中,原來往曰里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苦苦哀求的這些無知鄉民盡然有如此強悍的力量!

  他不經懷疑旃家鄉民是不是山上的土匪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