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基隆見聞(一)

  「鄭家事不好辦啊!」

  在基隆城政務辦公廳內,軍政的幾個高層人物,以秦浩為首,圍坐在一具火爐邊,一邊翻弄著剛剛從新竹運來的土豆、紅薯、玉米等作物,使這些作物能夠受熱均勻,一面討論著如何應對鄭家來使。

  鄭芝龍的水師被阿莫里姆率領的海軍擊退,他駐守的廈門城的家人也被趙昶請來了基隆城,鄭家安置在台島十年的基業也被陳虎一舉攻破,連鄭芝虎都被生擒。

  這些生擒的鄭家士卒每日裡可以為基隆城帶來龐大的利潤,特別是礦山、煤山一類的高強度工作如果沒有這批勞力,絕做不到如今的規模。

  面對如此巨大的優勢,秦浩說不動心是假的。

  他實在是不想放人。

  「除了鄭芝龍的親屬,其他的一概不放!」秦浩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玉米,看向在座的文武官員。

  韓咸、趙昶、陳虎、李毅等幾位武官倒是沒什麼意見,主公說什麼他們就幹什麼。

  至於以諸葛玄為首的文官集團這次也集體沉默,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這次陸軍、海軍的優勢實在是巨大,要是不狠狠撈一筆,就是賣國,諸葛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忤逆眾人的一直利益。

  「既然大家沒別的意思,這件事就交給諸葛玄你去辦吧。」秦浩自然又當起了甩手掌柜的,想要將所有的後續交給他處理。

  聞言,諸葛玄搖著頭,給出了一個秦浩必須出席的理由。

  以秦浩為首的文武,已經不是一個小打小鬧的海商,而是擁地萬里,轄民二十萬之巨的一方霸主,是時候宣告出世。

  秦浩一邊聽著,一邊啃著剩下的半刻玉米,沉思片刻後,只道了一句:「可!不不過先晾他們幾日,再行接見。」

  因為秦浩的一句話,鄭芝龍不得不在基隆城的客棧內待著,所幸秦浩沒有限制他們的出行,一行人還是可以在城內外採風。

  眾人信步隨著人流在街道上行走,觀察街道和城內的景象。

  因為戰爭打勝的緣故,城內的人似乎全都出現在了各條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著寬闊平整的燒灰道路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行走。

  出於軍人的本能,鄭芝龍的和他的親衛、隨從們,用軍人的眼光近距離的觀察著這些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各色人等。

  城郊的種田人,左近工場裡的工匠,「秦漢商號」里的商人、職員,更加令他們感興趣的就是那些身著用竹布製成的軍服,外面罩著竹甲的兵士們。

  令人嘖嘖稱奇的是,軍隊與百姓並肩而行,只要不是百姓混雜進軍人的隊伍,便是相安無事,百姓們不會因為一旁是披甲執戈的軍人而驚恐,而軍人們見到一旁的百姓也會含笑而過,偶爾有相熟的人,還會點頭打個招呼,鑑於軍規,在隊伍中也只能是點個頭罷了。

  整齊有序的步伐,那種千百人如一人的氣勢,配上乾淨整潔的紅色窄袖排扣軍服,行止中虎虎生風。

  那種顧盼自雄的勃發英姿,與別處明軍的萎靡不振形成鮮明對比。

  鄭芝龍細問下,才知道這些人是「警察」,和大明的巡防營一樣,負責城內的巡邏、治安、救火、警戒等事務,還算不得是基隆軍中的野戰精銳之師。

  他們大多數是編練不久的新兵,是按照一甲一兵的標準從各處抽調上來到各個城池中服役的兵馬。

  比起海上海賊、大明兵馬來說,從觀感和氣勢上已經強盛過不少了。

  「真正的精銳,那得說是雙大營的兵!」基隆城的男女老少在提起自己的軍隊時,往往都是如此說法。那種語氣和表情,讓人覺得仿佛是在誇獎自己的子弟。

  這就更加引起鄭芝龍的驚訝了。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衙役如同刀刀剃。」這是從南到北無比正確的真理。

  大明百姓人們對手中握有刀槍的人們,不管他身上穿的什麼樣的甲冑號衣,都是敬鬼神而遠之,哪裡還會誇獎一番?

  所謂的雙大大營,便是順天、戚家兩個大營,分別駐防在基隆、新竹兩處的要衝所在,充當著鎮海神針的作用。

  這擔任著治安巡邏任務的兵馬,都是如此精銳,那號稱主力之師的雙大營兵馬會是精銳能戰到了什麼地步,鄭芝龍的想像不出來。

  算了!

  想不出來便不去想他,左右現在人在基隆城,總是有機會目睹一下這雙大營的兵馬究竟精銳到何等程度,較之內地大明家丁差距多少,比起遼東邊軍、後金喇叭兵孰強孰弱,到時候一看便知分曉。

  主意打定,便仔細觀看起路旁的景致來。

  由於多年海上經商,鄭芝龍養成了一個職業習慣,每到一座城市,鄭芝龍總是最先觀察當地的物價,米價、布價、油價、鹽價、肉價,由此推斷一個城市的活力,

  「南北口味,豐儉由人!包辦酒席,大鍋小炒,米麵皆有!」

  一陣熱鬧的吆喝,將鄭芝龍的從思緒中驚醒,身邊的侍衛都用請示的眼神看著他,「大爺,咱們就在這家用晚飯如何?」

  看著館子門口高高懸掛的牌匾幌子,「豐泰樓,好口彩!」

  裡面吃晚飯的人熙熙攘攘,杯盤交錯,猜拳行令不絕於耳。

  一陣麵食的香氣從用食樓的廚房之中飄出來,令這些自小便吃不到美味的漢子們有些拔不動腿了。

  幾個白案師傅正在嫻熟的揉著手中的麵團,那麵團在人們手裡不斷的變化著形狀,隨即被揪成一個個劑子,間隔著再撒上油水在面劑子中,擀平之後混上芝麻,撒上鹽和其他一些香料,放到爐子裡烤,不多時,一個香噴噴油光光的燒餅便出了爐。

  「走!進去瞧瞧!」鄭芝龍也被這陣子香氣勾起了饞癮。

  一行人進了酒樓,尋了個閣子坐下,早已有機靈的食樓小二小跑著拿著水牌子過來招呼。

  「幾位客官,是從內地來的吧?打算用些甚麼酒食?」

  「撿你這豐泰樓里有名的菜說幾樣出來?」

  「咱們這裡啊?拿手的菜除了一般的菜以外,便是松鼠桂魚,魚香肉絲,宮保雞丁,辣子雞、水煮肉片,這道菜還分羊肉片和豬肉片,回鍋肉、水煮魚,麻婆豆腐、文思豆腐等等。這些菜,您若是一時不清楚,不妨先看這水牌上的菜名。」堂倌不卑不亢的回敬了一句。

  「酒有什麼?」

  「咱們這裡只有燒酒賣,您若是打算喝黃酒,咱們得出去給您單買。不過,小的給您一個建議,咱們這裡的菜極辣,配上燒酒,那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喝的酒!」

  「麵食有什麼?」

  「麵食啊?!」聽得幾位客人詢問麵食,堂倌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幾位客人。

  「咱們基隆城只產稻穀、不產麥子,白面都是從外地運來的小麥磨製而成。那可不是便宜東西,您若是要吃玉米面的,或者是兩樣面的,便划算的多。」

  「好了,這位小哥,這錢交給你,麻煩你幫我們提調一下,羊肉要吃,雞鴨魚要吃,面要吃,你說的那些菜式、兩樣面也是要吃,燒酒來一罈子。」

  鄭芝龍的和顏悅色的將幾枚碎銀子遞到了堂倌手中。

  堂倌用手巾墊在手上,接過了鄭芝龍的錢,仔細瞧了兩眼,提了一句:「幾位爺,要是有空去換點銀元使,那東西好用!」

  鄭芝龍一楞,沒想到這基隆城竟然用的是銀元,還沒來得及細問,那堂倌亮起嗓子高聲吆喝了一句。

  「仁字號客人存柜上白銀十兩!」

  這一聲吆喝之後,堂倌轉身離去將銀元存在門口的管帳先生處。

  不多一會,一樣一樣的菜餚便被堂倌流水價送了上來,「雖說不是年節,不能喝酒,但是今天我破個例,大家這幾日都辛苦了,可以喝一點。不要吃醉酒誤事就是!」

  看著堂倌搬來的一小罈子燒酒,聞著泥封里隱約透出來的酒香,鄭芝龍的溫言同親衛們打著招呼。

  「多謝大爺的體恤!」

  「慢回身,您的菜!土豆燒牛腩!」

  「水煮肉片!」

  「宮保雞丁!」

  「松鼠桂魚!」

  一道道的菜被堂倌報著菜名送了上來。

  令眾人發愣的是,那一盆水煮肉片,名為水煮,可是碩大的瓷盆中全是油!

  「小哥,菜是不是上錯了?我們要的是水煮肉片,為何這盆中全數是菜油?」鄭芝龍示意侍衛的去詢問那上菜的堂倌。

  那堂倌嘴角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些鄙夷,但是出於職業性的習慣,還是很客氣的向鄭芝龍一干人等解釋道:「列位有所不知,這所謂的水煮類的菜,名為水煮,實際上都是用油製成。不信您請看隔壁那桌,水煮魚,更是一盆菜油製成!」

  「大爺,這土豆,當年安徽府的倫相國也曾經在北方推廣過,但是產量太低,農人不願意種植。不想在這基隆城卻是如此的美味。」

  幾個人飲酒吃菜,不住的品評一番菜餚酒品,倒也頗為愜意。

  正在說話間,門口一陣說笑聲,進來一群人。

  看著這群人進來,鄭芝龍的的不由得「唔」了一聲,臉上顏色更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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