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八子斗煤田

  要建立強大的工業體系就要有大量的生產,要有生產就要有原材料。

  而台島除了少人以外,別的什麼都不缺,這次俘虜了這麼多鄭家士卒,李春那邊早就眼巴巴的盯著了。

  秦浩在府邸一連等了三日,都不見鄭芝龍的信使,於是大手一揮,將大量的俘虜都投入到了八子斗煤田。

  作為整個台島資源最富碩之處,幾個月前秦浩早就讓李春前去開採,記憶中不出意外的話,這座露天煤田可以開採到民國結束,如果這個時代還有民國的話。

  幾日後,八子斗煤田上空可以看見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的人群在山間往來快速移動。

  任何一個工業體系的建立都不是一首委婉動人的讚美詩,都是付出了極大地代價才建立起來的,而在17世紀,這個代價往往就是無數人的屍骨。

  雖然秦浩有「養牛當然不希望牛死」的話語在先。

  對於從土人勞工、自由勞工到那些由戰俘為主構成的鄭家俘虜都是保證營養的足夠,一日三餐,大米白飯管夠吃,每天收工時還有一小碗酒喝。

  但是,龐大的勞工隊伍還是以每日十人左右的平均速度,為礦山附近的墓地輸送著新人。

  原因無他。

  勞動強度和勞動量。

  根據新掛牌的秦漢商號要求,礦山的勞工按照工種區分的話,主要是掘進、運輸、分類等幾大類,「物盡其用」是秦浩一直以來給他們灌輸的做法,現在也被收入《秦漢商號細要章則》,裡面詳細的制定了每一個工種每一個人每天的工作量。

  負責採掘的,必須掘進幾尺幾丈,負責運輸的,必須將若干煤炭從礦坑裡運到選礦場,而負責選礦分類的,則是必須將相應的煤炭挑揀出來,送到堆料場。

  然後那些被分類挑選出來的煤炭、煤矸石、鐵煤炭等,會被各自需要的工場運走。

  但是,大量的人員傷亡,就在這幾個環節之中出現。

  塌方、冒頂,這類在現代採煤業中都不可避免的事故,在這裡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過,好在八子斗煤田是露天開採,相對而言,還傷亡小一些。

  「主公,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手裡提著一根篾條的八子斗煤礦的新任總管王九,滿臉的尷尬。

  方才一個鄭家俘虜躲在一個角落裡偷懶,被正在高坡上巡視的王九發現,二話不說從坡頂上衝下來,揮動手中的竹篾條便是一頓暴打,將那個鄭家俘虜打得滿地翻滾,口中哀告不已。

  旁邊路過的俘虜只是瞟了一下被打的渾身鮮血淋漓,呼喊求饒不止的那個倒霉蛋,卻是絲毫不敢停下腳步,背著巨大的竹簍背筐,依次緩慢的向坡上移動著。

  打人也是一個很消耗體力的事情,王九放下手裡的篾條,喊過幾名監工,讓他們將那鄭家俘虜拖走。

  「給他狗日的上點藥,回來接著上工!今天的竹籤完不成,晚飯就別讓他吃!」

  竹籤,是礦上對工人工作量的俗稱,因為這些負責運輸的勞工將一筐煤炭從礦坑運到分類廠,分類場的工頭和監工們會發給他們一根竹籤作為憑據,大抵每天往返若干次就會接到若干根竹籤,用竹籤來計算工作量。完不成每天規定的竹籤數的,便會被處罰。

  做完這一切,王九突然感覺有些異樣,轉過頭來赫然發現秦浩為首的一群人,包括他的頂頭上司李春,都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靜悄悄的看完他處理這名鄭家俘虜的過程。

  秦浩的眼睛在王九的身上和手裡的篾條上停留了片刻,黑幽幽的瞳孔里流轉的神情讓王九有些渾身發毛,過了一會,他終於開口了。

  「嚴格管理,督促生產進程是對的。」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讓在場的人們無不是暗中鬆了一口氣。

  都知道這位主公對於人很重視,往往在一些大家司空見慣的事情上出人意料的有些新做法,比如說提出要讓勞工有飽飯吃,不但要吃飽還要有一定的油水等等令人腹誹的做法。

  但是監工鞭打偷懶的鄭家俘虜勞工的事情,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些傢伙剛來還不老實,免不了一頓皮肉鞭子才能安心幹活。

  不光是鄭家俘虜,那些自己來礦山找活乾的土人勞工,也是稍不注意就會躲到一旁去偷懶,然後到了開飯時間便從犄角旮旯里跑出來大吃大喝。

  有了秦浩這句話,監工們便底氣十足了!

  「帶路,我到採煤的地方去看看!」

  給了王九一顆定心丸,秦浩示意他前面帶路,去看看採掘現場。

  「主公!採煤的地方岩石亂飛,且炮眼密布,主公萬金之軀,切不可以冒險前去啊!」

  聽聞說秦浩要去採煤現場,從王九到李春等人都是異口同聲的反對。

  以往煤礦的開採主要還是採用平直加斜井的地下開採方式,工人到深深的巷道下面進行採掘。

  但是,如今的採掘方式卻起了很大的變化,由地下開採,逐漸變成露天開採。

  全境推進,寬台階緩幫作業的采剝工藝,在火藥這個得力助手的幫助下,已經將地下開採方式徹底取代。

  但是隨之帶來的也是火藥的大量消耗,不過,一發炮眼炸響,便是一片煤炭被從山岩上崩落。

  接著便是那些負責運輸的勞工,背著竹簍背筐,冒著煙塵灰土,衝進還在瀰漫著硝煙味道的爆破現場,快手快腳的將大大小小的煤炭裝進背筐中,轉身往分類場而去。

  「我不去第一線,只去路上看看可否?」

  這麼多人的苦苦哀求,秦浩自然不好說駁大家的面子,便是提出折中的方案。

  一行人便順著坡道,蜿蜒而下。

  當然,沿途自然是有人命令隨行的親兵和礦山的護礦隊將勞工統統的趕到一旁,為主公先讓開一條路。

  一路走過去,耳邊只聽得遠處一陣陣傳來的打眼放炮聲,只看見一陣陣騰起的煙塵滾滾,腳下踩著極為喧騰的浮土,嗆得人有著忍不住的咳嗽欲望。

  開山放炮產生的灰塵,加上往來如螞蟻搬家一般的俘虜身上的汗味,使得這裡充斥著一陣陣令人喘不上氣來的味道。

  向遠處的山脊望去,草木不生,向下望去,一條條坡道直直的通向遠處的礦場,這裡仿佛就是一個巨大的傷口,橫亘在大地上。

  隨之王九的引領而去,到了方才剛剛被火藥放迸的一處採煤點。

  只見一大群勞工手腳並用的在那裡忙個不停,幾個監工用掩口巾護住口鼻,不停的吆喝著,「注意點,別讓上頭的石頭掉下來砸到你們的狗頭!」

  人們顧不上作答,只是圍在剛炸出來的煤炭堆旁邊,只管挑大塊的煤炭的往自己背筐里扔。

  看看裝的差不多了,估量一下自己能夠背負的動,便背起背筐沿著人群的方向往坡道上走去。

  勞工中按照身份的不同,包頭巾也分為三種顏色。

  主要是戰俘構成的鄭家俘虜,頭上的頭巾是紅色的,意思他們比較危險,要特別注意;土人勞工,則是頭頂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的頭巾;而那些自己來打工的自由勞工,則是一律的白色頭巾。

  不管是什麼顏色的頭巾,人們無一例外的將代表著工作量的竹籤牢牢的別在頭巾裡面防止丟失,特別是這群剛來的俘虜,有個別特別傲氣的,已經餓了好幾頓了,鄭芝龍的三弟鄭芝虎就在此列。

  在巨大的灰塵籠罩下,礦場的人們無一例外都變成了「灰人」,一個個勞工半是赤裸的背著筐從秦浩等人身邊掠過,灰濛濛的身軀,只在人們的視線里留下一條灰色的身影。

  偶爾有人從秦浩跟前經過時,朝他咧嘴笑笑,只有露出來的牙齒隱約還可以看出來是白的。

  「回頭府邸後撥些款項,在工棚那邊建幾個沖涼房。讓人們下工之後有個地方去洗洗,免得身上太過於污穢了!」

  被勞工身上濃烈的汗臭味道熏的有點頭暈眼花,秦浩這才意識到,似乎應該給這些勞工有一個洗澡的地方,要不然這種勞動力密集型的企業,清潔衛生不注意的話很容易造成傳染病的流行。

  草草的將八子斗煤礦看完,秦浩便帶著李春等人回到了基隆城。

  同塵土蔽天硝煙滿眼的採煤現場相比,這裡不亞於世外桃源一般。

  「主公,鄭家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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