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陰謀

  多鐸知道洪承疇為什麼說李成棟與高進庫絕對可信。

  高進庫是高傑義子而且自視甚高,高傑死於睢州的時候高進庫一心想繼承高傑留下的這份家業,甚至還想染指邢夫人,可最後卻是劉永錫橫空出世人財兩得繼承了高傑的大部分遺產。

  而李成棟與劉永錫之間倒是曾經有過一段蜜月期,兩個人當時合作得相當愉快,臨淮之役如果不是李成棟突然殺到劉良佐也不會敗得那麼慘,但是兩個人的蜜月期很短,為了爭奪高傑留下的遺產很快變成了死對頭。

  而在湖州戰役最關鍵的時候,劉永錫突然把矛頭指向了李成棟與高進庫,指責是他們出賣了郭虎與楊承祖,甚至聲稱誰都可以放過就是不能放走李成棟與高進庫,結果就是李成棟與高進庫所部在湖州戰役遭受空前重創,到現在都沒能恢復元氣。

  有這麼幾重舊怨李成棟與高進庫自然絕對可信,但是多鐸還是有些擔心:「他們統率的畢竟是高傑舊部,萬一有人泄露了風聲……」

  但洪承疇卻是非常自信地說道:「萬一有人泄露了風聲,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畢竟現在他們駐在溧陽,劉永錫難道還能扒了李成棟與高進庫的祖墳不成,可若是成了,劉永錫身邊這三五千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大清數萬精銳的圍攻!」

  洪承疇與豪格已經商量好了具體細節,這將是一次決定江南戰局的伏擊仗,出動的都是真正意義上的清軍精銳。

  論動員的兵力規模,這次戰役雖然小於湖州之役,但是動用的關外老部隊卻要遠遠多於湖州之役,豪格與洪承疇都很清楚劉良佐、許氏兄弟這樣的新附軍不堪大用,雖然在第二階段會動用新附軍,但這些新附軍對於具體細節幾乎一無所知。

  而且這次溧陽之役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幹掉劉永錫這位明軍統帥,因此洪承疇與豪格不僅考慮在戰場上幹掉劉永錫,而且已經準備好幾路刺客準備在劉永錫最意想不到的場合解決這位天下兵馬大元帥。

  洪承疇甚至提到了睢州之變:「豫王還記著睢州之變嗎?當時高傑如果不死,王師平定江南肯定要多死傷幾千人,而當時許定國能活下來的話,王師在江南也不用象現在這麼辛苦!」

  多鐸終於被洪承疇與豪格徹底說服:「行,那就按你們的意思辦,反正這次伏擊不成,上游還有英王的十幾萬大軍,形勢不會壞到哪裡去!」

  只是多鐸不知不覺握緊的拳頭暴露他的緊張心情。

  他與豪格、洪承疇之所以選擇了如此冒險的方案,完全是因為形勢越來越惡劣,特別是松江府失守之後,明軍既截斷了長江又控制著太湖,松江府的清軍腹背受敵一再要求增兵,但是多鐸卻唯恐南京失守不敢派出太多兵力支援蘇州。

  而現在他終於有藉口支援蘇州:「現在可以派一支大兵去蘇州府,讓劉永錫覺得我們的精銳正不斷馳援蘇州,好讓這位越王安安心心地跳進我們的圈套!」

  而豪格也補充了一句:「這肯定沒問題,設伏這件事我也想好了,得讓李率泰去辦,這種事還是漢人辦得利索!」

  雖然李率泰幾乎完全滿洲化了,但他身上終究有著漢人的血脈也殘留著漢人愛搞陰謀詭計的傳統,豪格覺得這件事交給李率泰自然絕對不會出問題。

  溧陽可以說是南京外圍一個至關重要的要塞城市,而現在駐紮的幾百名八旗軍與數千名高傑餘部讓這座城池變成了一座真正堅不可摧的要塞。

  但這並不是南京外圍的最前線,雙方的戰線大致還是沿著湖州府與應天府、常州府的邊境展開,清軍甚至還控制著小半個廣德州,因此城內的清軍正在想盡一切辦法恢復元氣。

  對於李成棟、高進庫來說,這是一段相當痛苦的回憶,原本李成棟已經擁兵近萬,而高進庫也擁有六七千兵馬,楊承祖、郭虎的舊部幾乎都被他們吞併,但現在他們倆人的兵馬加起來也不到四千人,而且這還是多鐸和滿洲貴族們對他們格外高看一眼,想盡一切辦法補充兵力的結果。

  所以他們對於伏擊劉永錫這件事格外熱情,絞盡腦汁地幫助李率泰查遺補漏:「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都沒辦法取信於劉小賊,得找個合適的人選才行!」

  李率泰對此早有安排:「你們肯定不行,但是李本深寫信過去,劉永錫與邢夫人肯定會飛起來!」

  李本深?李成棟興奮地用力揮拳:「這件事能行得通!」

  李本深是高傑的外甥,而且在高傑部將中實力最強資歷最老,所以高傑死後被推選出來統領全軍。

  但不管是劉永錫還是大清國都因此提防著他,在湖州之役李本深更是被多鐸軟禁起來,所部兵將也被劉良佐與其它清將控制起來。

  但也因為這件事,在越明朝廷眼中李本深的價值頓時倍增,據說正在全力爭取李本深反正。

  而李本深這個時候寫信過去並表示願意率數千高傑餘部與溧陽城反正,保證會讓劉永錫親臨前線,因此高進庫也說道:「李本深願意出面的話,那這件事就成了大半,但問題是李本深願意出面?」

  李率泰信心十足地說道:「李本深向來耐不住寂寞,豫王與肅王已經跟他談好條件了,而且他對劉小賊的恨意不比你們遜色!」

  如果沒有劉永錫,李本深原本是可以理直氣壯地繼承高傑留下的家業,但是劉永錫橫空出世奪走了他的一切,李本深不把劉永錫恨到骨子裡才怪。

  因此他與滿洲貴族可以說是一拍即合,而且他一直處於軟禁之中,即使這件事失敗了也沒有什麼損失。

  有了李本深的參與,這件事就成了大半,不過李成棟馬上又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問題:「我與高進庫的部下都是高傑餘部,讓他們對付流賊土寇自然是戰無不勝,但是對付金華賊就有些不方便,最好還是調一支信得過的兵馬過來!」

  李成棟這話已經是非常客氣了,畢竟劉永錫麾下有太多的部隊源自高傑舊部,特別是天門侯、安徽巡撫邢勝平所部完全都是高傑舊部,大家既然同出一源自然就有香火情,更不要說劉永錫已經把邢夫人給睡了成了一家人,結果就是高傑舊部成群結隊地往劉永錫軍中跑,不管是李成棟、高進庫用什麼辦法制止都沒效果。

  特別是越明強勢崛起之後,高傑舊部更是跑得更厲害了,前次湖州之役李成棟、高進庫所部損失近萬人,大部分都是一見到邢夫人就跪在地上長跪不起,因此李成棟覺得挖坑的時候不能把自己埋在裡面,得有一支信得過的兵馬鎮場子才行。

  李率泰當即問道:「溧陽城裡不是有好幾百八旗勁旅嗎?他們還鎮不住場子嗎?」

  李成棟卻是連連搖頭:「不行,他們還真不行,一定得漢軍才行,最好還不能是漢八旗與孔有德、耿仲明的兵馬!」

  漢軍八旗與孔有德、耿仲明的兵馬都是大清國的「遼東舊人」,享受著特殊待遇,跟高傑餘部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裡,而李率泰也是從善如流:「李將軍所言甚是,我想了想還真有這麼一支兵馬,而且他與劉小賊也是仇深如海!」

  高進庫馬上想到了許氏兄弟身上:「李侍郎是說許氏兄弟?他們真不行,對了,劉良佐也不行,劉澤清稍好一點,但也不是劉永錫的對手,而且劉澤清手下才兩三千殘兵敗將吧!」

  許氏兄弟與劉良佐雖然與劉永錫有著深仇大恨,但是他們在湖州之戰中的表現實在太差了,幾乎是一觸即潰,劉澤清的表現雖然要好上不少,但也是劉永錫的手下敗將,而且劉澤清麾下的幾千殘兵敗將現在都在江北,一時半會調不過來。

  李率泰卻是早有準備:「許氏兄弟、劉良佐還有劉澤清都不行,但是吳勝兆肯定沒問題,當初他可是差一點就與臨淮鎮打成了平手!」

  吳勝兆?高進庫與李成棟都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畢竟在揚州外圍首先與劉永錫交手的清軍就是這位吳勝兆,而且當時劉永錫雖然有所斬獲,但吳勝兆的損失也不算太大。

  這位吳勝兆不但在順治元年就已經投降了大清國,而且他的部隊還是在遼東與清軍交過手的明軍骨幹,更重要的是因為揚州之役的緣故,吳勝兆與劉永錫之間有化解不開的血海深仇。

  吳勝兆的好幾個親戚與許多舊部都折在劉永錫手上,實力大損不說而且還影響到他的升遷,所以吳勝兆一直叫囂著要與劉永錫再決勝負,而且更重要的是吳勝兆所部沒參加過湖州之戰,實力保存特別完整,哪怕是遇上劉永錫親征也能戰上幾十個回合。

  因此李成棟覺得這確實是最佳人選:「就吳勝兆了,有李本深有吳勝兆,再加上豫王與肅王親征,保證讓劉小賊有去無回!」